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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纷杂


  冷,  明明是夏日,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可她却冷得厉害。小腹绞痛的余威仍在,  让她像煮熟了的虾米一般蜷缩起身子,缩在床榻里侧,  后背紧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想动。

  苍白秀丽的面庞上,  骄纵已经完全看不见踪迹了,她侧着身子,  手搭在小腹上,  神情恍惚,冰冰凉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任羽不知道。

  她不知道有一天会被一直喜欢自己的人打得半死,不知道韩淮能够对她下狠手,  不知道韩淮……薄情自私到如此地步。

  真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就不应该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她好恨,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伺候任羽的丫鬟端着药进来了,  她年纪不大,  心眼却不少。端进来也没说喂任羽喝,  而是“砰——”一下放在桌面上,语气轻慢:“放这儿了,  快些起来喝了。”

  任羽听到了,默默地起了身,  神情麻木,  这般已经好些时日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  韩淮就再也没有来过。

  哦,  不对,是来过的。

  看她有没有死。

  她没有让他进来,不想见到他。

  本就身子骨因为从小养着蛊,除了蛊虫后底子虚,这次直接大出血,韩淮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句关心的话也无。就,以前为她做的事情都是假的,为了得到忠勇侯的看重。

  真恶心,她还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讨他的欢喜。母亲说得对,她就是个孽种,贱骨头,眼光不好,将自己托付给这么个男人。

  任羽沉默地喝完了药,目光没有分给丫鬟分毫,一言不发地重新躺了回去。嫁给韩淮的这几年,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舒舒服服地过完一天,捏着鼻子地在韩淮面前伏小做低。                        

                            

  “夫人说,她下午会过来看看。”丫鬟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落入空洞洞的屋子里面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毫无回应。

  看什么看,看她笑话吗?

  任羽用被子将自己的头都盖住了,落入黑暗的怀抱。

  父亲是假的,母亲进了大牢,占了十几年的身份没有了,一直、一直勾着的韩淮也从来没有得到过。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薄被下的人已经被闷了一头汗水,沉重的呼气声充斥在她的耳边,许许多多的画面从眼前划了过去,最后停留在她面前的,竟是、竟是那和她长相相似的婢女。

  这世界真是不公,既然给了她身份,凭什么又一一还了回去?忙活一场全是空。

  可就让她这样死掉吗?

  就这样什么都没有的离去吗?

  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女子睁开了眼睛,透过薄被的只有朦脓的光,瞳仁颜色漆黑不见底,狠厉又迷茫的情绪充斥在其中。

  她想要报复。

  她该如何做呢?

  重新……讨好韩淮吗?

  只穿着单衣的女子一点点地拉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室内静悄悄的,除了她再无其他的人。

  她出神空洞地盯着床榻边,又下了榻。不能就这样。

  她过得不好,他们也别想过得舒坦!

  一只瘦弱的手按在了梳妆台的桌面上,昏黄的铜镜上显现出女子的样貌,眼睛沉沉的,下巴尖尖的,没什么鲜活气,好像气都要绝了一般。

  任羽细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陌生又狼狈,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呀?努力地勾唇笑了笑,变成了更加难看的模样。                        

                            

  她摸着自己的唇瓣,干燥起皮,刺棱棱的。

  另一只手勾着喷漆木制抽屉上的铜环,朝外一拉,垂眼,从里面拿出了环形小盒子,是口脂。

  先是举起来看了看,盒底上刻着时辰,是赐婚之前的那个上元节,韩淮送给她的。

  随着一声细碎的盖子被打开的声音,露出了里面嫣红色的膏脂,已经被使用过很多次了,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还剩了一半,她舍不得用,因为韩淮再也没有给她送过东西了。

  一股酸涩之意汹涌地攻击着她,深吸一口气将它挡了回去。漠然地将眼角湿湿凉凉的液体用力地擦干。

  就这样,染了悲伤的指腹污染了嫣红色的口脂,用力地在上面碾了碾,而后抬眼,直直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用力地在干燥的唇瓣上擦过,上了色,期间起了皮的位置被她的力道弄得裂开了,潺潺血色与嫣红融为一起,形成了更加红的颜色。

  或许是口脂放得久了坏了,又或者是血液自带的铁锈味,难闻的味道在鼻腔与口腔蔓延,可镜中的女子眼神漠然,唇角却扬起:“真是好看,怎么能浪费了呢?”

  上了口脂,她又从敞开的抽屉里面拿出眉笔,这一样,同样是韩淮送的。她双指捏了起来,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小拇指翘起,生疏且僵硬地顺着自己的眉形描着,并非她不会,而是这眉笔也用得久了,难以上色,一碰就断。

  什么都是旧的,什么都是过去的。

  ——

  落日挂在西边,周边浮云染了一大片,不过这个季节的日头,就算是快要落下也要发出耀眼灼热的光。让人莫名地升腾起燥意。                        

                            

  韩淮跪在地上,背脊挺着,直愣愣的,像是一截被绳子捆绑牵扯直起来的树干,带着不正常的执拗。他垂着眼,一只蚂蚁从眼皮子底下路过,甚至蹭上了他的衣袍,不过只是踩了踩就离开了。

  晒得脸皮发红的青年,膝盖碰着滚烫的地面,跪了一下午,已经麻木了。

  “老爷,这都快一天了,少爷他……”

  “跪着,我要是不回来,他怕是要将这天都掀了!”

  坐在首位的老者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头发白了大半,面上的表情做得不自然,不过有胡子遮挡着,瞧不太真切。他可不想听蓬一的解释,韩淮真是他欠的债!

  “你啊,家事,国事,就没一件事情是理清楚的。那件玄台案,若不是有人替你拖住了,你还能活着?家里面,哈,真是造孽,亲手将自己的子嗣给踹死了。

  “韩淮啊韩淮,你说说,你这活得什么日子?当初我离京的时候,你是如何承诺的?”

  “我老了,管不住你。”

  “可你是我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朝着绝路上走,你那些心思收一收,当个忠君爱国的良臣,也能名垂青史。你这般行事,是要将我们韩家刻在耻辱柱上!”

  老者的声音苍老疲惫,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很轻易地从里面传到外面来,入了韩淮的耳。

  “我不甘心……”韩淮低声地说了一句,很低,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听得见。

  他不甘心做忠臣,他只想要那个位子,他想要权利。周晏不配坐在那个位子上,明明现在梁国的一切都是他们韩家挣出来的,他凭什么不能得到。

  耀眼的日光随着时辰的步伐逐渐削弱,云层也因此褪了色,韩淮不知道又跪了多久,里面的人也不再说话。                        

                            

  “少爷,”蓬一脚步谨慎又匆匆地来到韩淮的身边,“老爷睡着了,快起来吧。”

  韩淮冷冷地掀起眼皮,像一条阴冷的蛇,唇线紧绷,盯了半晌,他才说道:“……之前为什么不回来?”

  蓬一愣了片刻,大小眼露出无奈的情绪:“老爷身子骨不行,得贴身照顾。少爷身边也不缺我一人。”

  他伸手想要将韩淮从地上拉起来,手却被打开了。

  “别碰我。”他闭了闭眼,自己撑着地,身子晃了晃,站了起来,话锋一转,“是谁想向父亲告了密?”

  “这……一封来自皇宫的信。”

  韩淮冷笑,甩了甩衣袖:“狗皇帝。”

  “父亲他就因为一封信回来了,真是将皇帝当亲儿子啊。舟车劳顿的,也不怕折在了路上。”韩淮的嘴毫不留情,引得蓬一脸色大变,伸手想要拉着他,“少爷,慎言!”

  嗤了一声,“你怕什么,你又不跟着我,连累不到你头上。”

  “更何况,我只会成功。”

  “日后有谁给他送信,”韩淮指了指屋内,“都给我送过来,现在,韩府是我当家!一切听我的!”

  蓬一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韩淮变得越发极端了:“少爷,你!”看着人一瘸一拐地离去,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

  ——

  大牢,阴森森的,空气中充斥着哀嚎声与血腥味。

  两名衙役在前面恭敬地引着路,没想过这般尊贵的人会到这种地方来,不卑不吭地道:“娘娘,这里都是死囚,所以环境自然都是死囚的配置,糟糕得很。”

  任毓视线在周围的环境打量着,内心说不上平静,听及此,她轻声道:“辛苦你们了,青梨。”                        

                            

  招了招手,青梨立即递过去了她手上提着的食盒,朝着他们眨了眨眼睛:“不是贵重的,可以收。”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道了谢收下了,态度仍旧不卑不吭。

  脚下踩着的地面上遍布着点点深红的血迹,散落着几根染血发黑的稻草,越往里面走,味道越怪异难闻,任毓皱了皱鼻子,神色没太变化,忍住了。

  一旁的青梨用手扇了扇,小声问了:“还有多久呀?”

  “在最里面,越往里,罪孽越深重,那位害了不少人,单独关在最里面。”

  青梨:“这几天是不是有人进来看她了?”

  “是有一个,本来死囚是不让见的,可那位姑娘有里有忠勇侯的腰牌,就让她进来了。不过全程我们的人都盯着呢,就说了两三句话。”

  就在此时,吱吱几声,一只老鼠从任毓的脚边溜过去,心头一跳:“长什么样子?”

  两名衙役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迟疑:“瞧着和娘娘有几分相似。”

  任毓脚步一顿,问道:“确定么?”

  “确定。”

  任羽居然来看宋敏了,这忠勇侯的腰牌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居然凭此进来了。

  眼皮跳了跳,不知怎么,有些不安,任毓继续问道:“那宋敏不是已经疯了么?二人怎么谈话的?”

  “皇后娘娘,全程只有那姑娘自说自话,那犯人没搭理她,默默地躺着没动弹。”

  “你们可还记得她说了什么?”

  “这,”其中一名衙役挠了挠后脑勺,回想了,“好像……哦对,小的想起来了,当时跑神了,没注意。就见着她对着里面的人笑,还有点渗人。”

  另一名衙役也没靠谱到哪去,有些尴尬地道:“回娘娘话,我也就听到了什么‘谢谢教导’之类的。”                        

                            

  任毓知道这是问不出来了,没再追问,继续让人带路,朝着目的地去了。

  隔着木牢笼看着里面缩在角落的人,任毓的指尖颤了颤,她不知道该如何了。

  一扇高高的窗子,光线透过铁栅栏透了进来,灰尘都在半空中飘浮。牢笼里面没有床榻,只有一张草席,旁的用具也都很简陋。

  囚犯的头发乱糟糟的,低垂着头,瞧不见脸。她的手脚上都带着镣铐,困在角落里面一动不动。

  “吃饭了。”她轻声唤了一句,对着里面的死囚说道,声音轻轻落下,很容易地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面。

  任毓今日来其实就是给宋敏送饭的,是她的母亲委托的。再过几日,宋敏就要问斩了,她母亲委托她送这最后一顿盛食,算是最后的一点怜悯。

  毕竟,是母亲的亲妹妹。

  宋茹原本是想要亲自过来的,但任毓阻止了。宋敏这般的危险,就算是已经如同被拔了牙齿的野兽,也仍旧有危险。

  她不愿母亲涉险,更何况,见了,身心还会受到更大的刺激吧。

  话音落下后,角落里面的人缓缓抬起了头,形容枯槁,脸上有着奇怪的伤痕,再也不复往日华光。

  任毓对上了她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朝着身侧的人说道:“青梨,你将食盒打开。”

  青梨立即照办。

  两名衙役从腰间拿了钥匙,单膝蹲下,打开了一个小门的锁,口很小,就是专门送餐进去的。

  饭菜香溢了出来,一下引得其他牢房的囚犯骚动。

  “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哎呀呀,大人们赏我一口呗。”

  “别吵!安静!再吵吵,今日的膳食就没有了,路上让你们做饿死鬼!”                        

                            

  引来一片嘘声。

  宋敏的眼珠子仍旧死死地盯着任毓,一动也不动。那些卖相极好,味道诱人的饭菜一碟碟地递了进来,也没引得她分一丝目光。

  “别看我,又不是我害的你。”任毓没有移开目光,淡声说道。

  “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的,已经不重要了,这顿饭,保你不做饿死鬼。”

  缩在角落的人眸光动了动,率先移开了,像是有了神志,但是仍旧没有起身,重新低下了头,这般就好像隔绝了一切。

  任毓皱了皱眉,这幅模样,她道:“没有下毒,你大可以放心。我没有那般恶毒的心思,也没有善心。这些东西不是我想要给你送的,是我母亲想送的。”

  话音落下,毫无水花。

  任毓:“……”

  罢了,爱吃不吃。任毓也不再等里面人的反应,转身带着青梨就要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的走了几步后,一连串的铁链声响起,哗啦啦的,清脆的、沉重的。

  “小贱人,你给我过来——”

  砰砰砰,是人身撞在牢笼上发出的响声。

  “干什么?!”

  “安分点!”

  任毓愕然地转过了身,身旁的青梨立即呵斥道:“说什么呢?!”

  那瘦如柴骨的手紧紧的捏着囚住她的牢门柱子,手用力得青筋暴起,神色狰狞地将头往缝隙里面钻,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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