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裴晏之并没有理会裴景焕的离去，上下打量谢绣，语气担忧：“可有事？景焕自小便不服管教，他的话莫要放在心上。”
裴晏之话音刚落，对面男子突然鼓起掌，语气嘲讽：“真是好感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山无棱天地合，好一对神仙眷侣。”
谢绣：“……”
这嘲讽的语气，家庭矛盾没完没了是吧？
对面翘着二郎腿，没有丝毫坐像是裴家庶子裴俊朗，长得一副好相貌，神情不太讨人喜欢。
方才谢绣就注意到他，一脸看好戏似盯着裴晏之和裴景焕起争执。
恨不得他们能打起来。
“四哥哥。”旁边的少女不赞同地拉拉他的衣袖。
一旁候在门口的妇人急忙上前着急解释，“世子爷莫怪，俊朗只……只是嘴比较欠，他没有恶意的。”
妇人神情急切，一副要给裴晏之下跪求饶的模样。
确实些许懦弱。
这个应该就是林姨娘，裴淑雅和裴俊朗生母。
话说她耳朵可能有些问题，话都说成这个样子还没有恶意。
哄谁呢？
裴晏之没有理睬林姨娘，只当做没有看见这个人，侧着头和谢绣说话。
最后还是裴淑雅拉走一脸失落的林姨娘。
谢绣眼观四处。
发现艺术作品不欺她，有权有势人的家庭关系是真的乱。
气氛沉默半柱香后，和亲王妃率先到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端庄威严的脸，年龄看上去不超过三十，穿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发髻上别着镂空飞凤金步摇，仪态出众，浑身富贵气质。
和亲王妃长得委实……一般，可能自小浸在富贵窝，现在又身处高位，那股子威严从骨头透出来，平白多了一股不可侵犯的清高。
和亲王妃身体似乎有些不适，神情恹恹，偶尔还咳嗽几声。
“母亲身体还没有好吗？”裴晏之语气担忧。
“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见和亲王妃没有说话的兴致，裴晏之便也息了口，只是神情忧虑。
母亲的病从年关就加重，如今都立春都过了，还是不大好，这样下去可不行。
几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和亲王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这是谢绣看过的最简陋新妇敬茶礼，没有之一。
和亲王坐在上头满脸颓色，一旁的和亲王妃低声咳嗽，整个人也是奄奄的。
侧对面坐着庶女裴淑雅和庶子裴俊朗，门口站着的是和亲王妾室林姨娘。
裴二公子裴子章还在外地办差，无法到场，郡主裴滢汀称重病无法下床为由没到，裴五公子裴景焕觉得谢绣没有资格喝他的茶，甩袍子走了。
和亲王府后院的妾室太多，为了不碍着和亲王妃的眼，便只来了孕有子女的林姨娘。
偌大的大厅只有七个人，还包括她和裴晏之在内。
这确实是羞辱新妇的有效方式，却正好随了谢绣的意。
小辈来的少，她还能攒些银子，何乐而不为？
别怪她抠，实在穷到骨子里。
原女主作为一个庶女，因为容貌过好，时刻被上头嫡姐“挂念”，又是外室所出，例银比其他庶女少一半，身上的钱只能满足自己日常活着，过得那叫一个苦巴巴。
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来撑面子。
和亲王妃咳嗽了几声，打破寂静：“既然都到了，那老大媳妇便敬茶吧。”
谢绣没在意简陋的敬茶礼，面带笑容走到和亲王面前，躬身低头：“请父亲喝茶。”
这个男人叫裴礼成，当今皇帝胞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胸无大志的有钱人，性格朴实无华，爱好美色。
他眼眶下一片青黑，方才走进来时脚步虚浮，像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倒是符合书中人设。
和亲王最后确实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和亲王接过茶抿上一口，语气平淡：“起来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谢绣隐在袖子中的手捏捏和亲王递的红包，厚厚的一沓，脸上笑意更加真切。
要发了。
“母亲请喝茶。”
和亲王妃接过茶放在一旁。
谢绣还没来得及期待，一旁的邓姑姑便递过来一只平平无奇的镯子。
镯子品种寻常，成色也一般，白色玉中带有点点翠绿色，拿出去卖估计一百两银子都没有。
谢绣微笑：“多谢母亲。”
小气鬼。
新妇向长辈敬完茶后，便轮到小辈向新妇敬茶。
在坐的唯二小辈都是府中庶出，倒是比较守规矩。
裴淑雅端着茶水恭恭敬敬端至谢绣面前：“大嫂请喝茶。”
裴淑雅长相偏向可爱，脸上带有婴儿肥，但身量却纤细高挑，气质温婉清丽，别有一番韵味。
谢绣接过茶水，语气轻柔：“希望五妹找个如意郎君。”
“谢大嫂吉言，希望大嫂和大哥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裴淑雅是难见的笑眼，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眼中一片澄澈，看的人心都化了。
谢绣有些疑惑，如此容貌为何十六岁却还没有说亲？
裴俊朗捧着茶盏上前，“大嫂请喝茶。”
相对于裴淑雅的热络，裴俊朗语气就很冷淡，全程更是没有看一眼谢绣。
活像欠了他钱一般。
真不想给红包。
女主接过茶水，微笑道：“祝愿四弟功成名就。”
裴俊朗的目光终于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谢绣思索半晌才想起，裴俊朗算是继承了和亲王衣钵的孩子，他不在朝廷做事，每天都在京城厮混，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她那一番话确实很像讽刺。
但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要不她再说一次？
但裴俊朗没打算给她机会，冷笑一声回了座位。
谢绣思索该如何挽回这个场面时，和亲王妃不耐烦的嗓音响起：“不知道敬茶，还杵着做什么？”
谢绣微愣。
和亲王妃目光落在林姨娘身上，眼底含着厌恶。
林姨娘急急忙忙倒了一杯茶水，神情忐忑地递给谢绣：“世子妃喝茶。”
“哦，好。”谢绣下意识接过。
在大燕朝，姨娘算是半个主子，按理说并不用敬茶。
她转头看裴晏之，裴晏之点头。
在场的人也都很淡定，作为林姨娘子女的裴淑雅和裴俊朗更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
林姨娘身形微躬，低垂着眉头，恭敬等着她喝茶。
谢绣犹豫着抿了口茶，照例给林姨娘一个红包，语气轻柔：“多谢姨娘。”
林姨娘惊讶看了谢绣一眼，随即又快速低头，仿佛谢绣是什么洪水猛兽。
“世子妃客气了。”
谢绣心里有些不好受。
敬完茶后，林姨娘又默默退到门口站着。
“府中还有一些人，以后你就会见到了。”
谢绣应是。
和亲王妃把目光看向裴晏之，“过段时日就是德淑公主生辰，到时我们一起进宫就行了，阿晏，你这次升迁，你外祖父费了很多力，趁着这次机会，明日你带着世子妃过去忠义候府看看。”
前段时间裴晏之被调动到宣政院做事。
如果不是外祖父，裴晏之一定得不到这个机会，他原本就打算过几天去拜访，明日去正好。
裴晏之点头：“都听母亲安排。”
谢绣心下怪异，但见裴晏之脸色如常。
按理说他作为世子，成亲不入宫拜访本就有些说不过去，明日还单独过去拜访外祖家，岂不是不拿宫中长辈放在眼里？
和亲王妃也不太会来事啊，这简直把自己儿子的前程放在火上烤。
又说了几句闲话后，谢绣和裴晏之出了主院。
忍不住心中好奇，谢绣询问：“去拜访了外祖家不进宫会不会不太妥当？”
“你想进宫吗？宫中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裴晏之转头看向谢绣，苦笑道：“况且皇上和太后也不喜欢我，我一向是能不进宫便不进宫。”
“原来如此。”谢绣点头，“那我们就不进宫。”
估计裴晏之也不想进宫受人家的冷眼。
裴晏之看着谢绣，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几日后便是德淑公主生辰，到那时我便带你进宫逛逛。”
和亲王夫妻相貌平平，但裴晏之却像是基因突变，长得丰神俊秀，一表人才，只是可惜英年早逝。
谢绣微微一笑，“好啊。”
京城的立春尚还有几分寒意，谢绣向来怕冷，刚回到院子就缩进了内室。
裴晏之从柜中拿出个木箱子递给谢绣：“这个给你。”
“给我？”
谢绣打开箱子，房契二字映入眼帘。
她翻动木箱中的纸张，发现有十几张房契，七八张店契，下面满满一沓银票，估计有几万两。
谢绣目瞪口呆，“都……都给我？”
不亏是大燕朝唯一世子，家当着实丰厚。
裴晏之点头，“我有朝廷俸禄，完全够用了。姑娘家都爱漂亮，你拿着这些银票买多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如果你乐意可以多出去逛逛，没有必要每日拘在府中。”
谢绣衣服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件左右，颜色大多陈旧，似乎都是旧衣服，梳妆台上的首饰更是寥寥无几，唯一比较贵重的就是今日戴在头上的玉簪子。
裴晏之以前进过三妹妹屋子，首饰盒、胭脂水粉堆满梳妆台，衣服也没有见她穿过重复的。
不管谢绣以前如何，既然两人已经成亲，便是要扶持走上一辈子，裴晏之并不想委屈她。
怕谢绣心里有负担，裴晏之再次开口：“你无需节俭，想要买什么便买。”
谢绣盯着裴晏之，半晌才开口：“如果，我都把它用完了怎么办？”
“有十间房屋已经租赁出去，每月租金有三百多两，名下商铺有七间，一个月银子进账大约有将近一千两，你是用不完的。”
一个月入账银钱就算买个宅子都没有问题，支付谢绣的日常开支完全足够。
谢绣想要说谢谢，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遂放弃。
真是好大一笔钱。
裴晏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未喜眉梢带着喜意，低语道，“姑娘，这些钱来的正是时候，对我们的计划大有益处。”
以前她们受制于没钱，万事束手束脚，不然依着姑娘的才智，何至于走到今日这步？
有了这些钱，她们的计划会更加顺畅。
谢绣点头，右手抚摸着盒子：“你把这些东西收好了。”
谢绣虽然不知道原女主的计划是什么，但她并不打算用这些钱，总不能一边用裴晏之的钱，一边给他织绿帽子。
做人脸皮可不能这般厚。
未喜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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