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岐山的景色完全与云深不知处不同，不同于云深不知处的简单风雅，岐山不夜天建筑宏伟壮大。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阴铁的原因，蓝清进入岐山后觉得有丝丝诡谲，就像……当初枭鸟一样。
站在山下仰望，只见嶙峋的山上插满温氏暗红的旗帜，山上的黑色石头突兀而尖锐，火光隐隐，极为不详。
蓝清没有申请下山历练，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第一次见到岐山这样的景色，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经过两天的跋山涉水，蓝清和蓝湛身上的伤势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到了岐山后他们便没有再受到欺辱，给他们安排了正常的屋舍修养。
想来也是，蓝氏也是位列五大世家之一的大家族，虽然被温旭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蓝涣、蓝启仁以及好多在外历练的蓝氏弟子不少，更甚者几百年来到蓝氏听学的弟子不少，大多与蓝氏有师生之谊。
温氏打着教化的名义让嫡系子弟听训，可仙门世家都知道这是温氏不满如今的位置，想要更近一步扩张权柄和修仙资源，或笼络或打压仙门百家，实现唯我独尊的目的。
……
“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德行，跟没睡醒的癞皮狗一样。”温晁看着台阶下众仙门嫡系，口吐恶言，拄着剑，眼神轻蔑，“还不带人滚过来。”
温晁发完话，蓝湛和蓝清就被人带着往前，两人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束缚，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有指望能在这里有什么礼遇。
蓝清跟着蓝湛一路走过众人，魏无羡、江晚吟、聂怀桑、金子轩，同一届在蓝氏听学的同窗聚在了岐山，却没有打招呼叙旧的心情。
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在知道温氏要组织嫡系弟子要听训，两家的家主第一时间就同意了，故而，两家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都因反对温氏的强制做派被温氏血洗，其中蓝氏因拥有一块儿阴铁，被屠的人更多。
但是如今蓝氏的中坚力量并没有全面崩塌，依旧是仙门百家中的五大世家，所以站列的位置依旧与其余三家并列。
“蓝湛”魏无羡看到蓝湛，一眼就发现了蓝湛的状态似乎不对，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江晚吟连忙拉住魏无羡的衣服，“魏无羡，勿生事端，人没事就好了。其他的害怕没机会问，那个东西说不定已经被送到寒潭洞了。”
因为距离较近，江晚吟就算压低声音，蓝清依旧听见了，没想到阴铁的事情江晚吟也知道。随即想了想，如今怕是没有人不知道了吧。
魏无羡显然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发现蓝湛不理会也依旧不放弃喊他的名字，直到被温氏人阻止。
“都安静，不许讲话。”
温晁：“各位既然来到岐山，就要遵循岐山的规矩，这第一件事，在听训期间，任何人不允许私自携带武器。了，以免惊扰仙督。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每个人挨个缴剑。”
如今修仙界以剑道为尊，剑可以说是修士的尊严，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可以说如果失去了剑，等同于失去保护自己的倚仗。
仙门众人出了蓝湛和蓝清无论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明面上都是来温氏被教导学习的。这让人缴剑，是明晃晃打脸。让年轻一代知道什么叫做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当然有反对，大喊温氏狡猾，不缴剑。
然而当温晁问：“谁家的，自己站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人当这个出头鸟，最多也就是呈口舌之快罢了。
最后当温晁派人来收剑的时候第一个递上的是魏无羡，他与江晚吟说自己不会再这个时候给家族添乱。第二个是江晚吟，随后是蓝湛。
“蓝湛…”魏无羡自己缴剑的时候并未觉得如何，见蓝湛缴剑有些担心他。他知道蓝湛是一个非常刻板之人，蓝氏家规严苛，束手就擒，怕他心有不甘。
蓝清见蓝湛缴剑后也将自己的佩剑上缴，她知晓自己现在并没有力量反抗，这是她的云帆第一次离开她。
聂怀桑也随大流缴剑了。到了金氏的时候金子轩反抗了，他素来骄矜，这个侮辱他受不了。幸好，金氏家主金光善知道自己儿子性情，特意让绵绵跟随。绵绵从中调和，倒是没有发生暴力事件。
佩剑被收缴齐全，温晁很满意这个下马威的效果，“你们每个人手里将会发放一本《温门菁华录》，它记载了我们温氏先辈历经的光荣事迹和至理名言。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背诵，并且牢记于心。以后每日清晨、晌午、日暮时分，我都会找人来背诵，如果背不出来的，家规处置。”
《温门菁华录》是折叠的册子，打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中间一条“仗家世欺人为非作歹之徒，通通该杀，斩其头颅，使其遭万人唾骂。”
蓝清觉得讽刺，可能让别人早中晚背诵的温晁都没有看过这《温氏菁华录》中都写得是什么吧。
来到这个世界，蓝清也发现了，这里的文学水平不行，不说这温氏作为仙门世界领头羊就这水平，就是蓝氏作为号称藏书千万也不过如此而已。温氏菁华录内容白话，浅显易懂，而且条目并不多，因此一遍下来蓝清就记了七七八八。
门口外有人守着，各家之间不允许私下交流，如今犹如坐牢一般。
蓝清把温氏菁华录随手扔在一边开始修炼打坐，默诵琴谱…
很快就到了晌午时分，大家被饿着肚子喊到广场，背诵温氏菁华录。
这个时候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憋着气，大家都是各大世家嫡系子弟，将来就算不是家主也是长老，从小受到的资源待遇养出的自尊和骄矜在温氏这里折戟。通过私下交谈，蓝清知晓，不仅仅是蓝氏被像看守犯人一般被勒令不得外出，其他世家子弟亦是如此。
虽说，在来温氏听训之前已有准备不会受到礼遇，但是众人也没有想到会受折辱。毕竟家族势力犹在，不看僧面看佛面，虽比不得温氏，可蚁多咬死象。不曾想，温氏不按常理出牌，第一天就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
因此，温晁问谁背下来的时候，无一人应声。
温晁站在高台之上，对下面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于下面人的不服也毫不在意，他明白那些个小家族势力不过是跟屁虫、应声狗，只要将与温氏齐名的其余四家打压下去，那些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温晁的眼睛从蓝氏、金氏、江氏以及聂氏的众人身上扫过。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蓝湛、魏无羡和金子轩身上。三人是在场的众人中骨头最硬的。
“我不会。”蓝湛面无波澜。
“你不是号称那个蓝氏双璧吗？怎么这都不会？看来真是不把我温家放在眼里。”温晁语气吊儿郎当的，他也从未指望这硬骨头一下子就啃下来，越难啃他才越要啃。“好，魏无羡、金子轩你们俩先背。”
“我也不会。”金子轩同样傲气。
温晁直立起身，看起来像是要发怒前兆。
“哎，我背我背！”魏无羡嬉皮笑脸蹦哒出来，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背诵了蓝氏家规……
最后，这三个人被怒气冲冲的温晁送到了菜园子挑粪，其余人则是在广场上大声诵读。
如今骨头硬的都去挑粪去了，其余人像是没有了领头羊的羔羊，温顺的不得了。
蓝清一边念着温氏菁华录，一边想着破局之法，思来想去却没有头绪。温氏势大，除非仙门百家能够联合起来，否则他们只能被压迫。可是百家各有心思，想要联合谈何容易，如今契机不到。况且她如今身陷囹圄，许多事情也只能想想。
几个时辰下来，蓝清的嗓子都沙哑了，头顶烈日，又累又渴，反而想着要是跟着去挑粪也不错。
结果日暮十分就听说魏无羡被关进了牢房。
如今各家弟子分开居住，人心惶惶之际，蓝清能够交流的人只有蓝湛，何况晌午的时候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如今蓝湛应该清楚一些情况。
“堂兄，你在担心魏公子？”蓝清本是想问晌午时发生了什么，见到蓝湛的时候却不想问了。
蓝湛如今端坐着，姿势是弹琴的姿势，却没有召唤忘机琴，他的心不静。蓝清如是想。
蓝湛抬头看了蓝清，轻声嗯的一声。
沉默半晌，蓝清想到什么，从锁灵囊中取出一个剪纸。
蓝湛一眼就认了出来，“魏婴的？”
这剪纸是个黄色的小人，上面有个附身咒，很适合用来探查什么的，蓝清将它递给蓝湛，“嗯，姐姐之前跟魏公子一起玩耍的时候觉得稀罕，向魏公子讨要的。”
蓝清有一瞬间感觉蓝湛的心情不好，可很快被她忽略过去了。
蓝湛接了过去，心神一动，便附身在了纸人身上，小纸人飞身从桌子上下来，轻身从门缝中离开。
蓝清看了闭目的蓝湛，轻笑一声，她突然懂了蓝涣对蓝湛的纵容。蓝湛从小便很懂事，但跟她不一样，她的懂事是因为本就是经历一世，在一些礼法规矩上透着老练。而蓝湛是执着，是坚持。蓝湛的心一直被束缚着，束缚他的并不是蓝氏家规的条条框框，而是他自己。魏无羡的出现打破了他的束缚，那种强烈而又炽热的情感让一直清冷孤高的蓝二公子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以前的蓝湛像是高高的神明，蓝清虽是他的堂妹，却也不敢有丝毫冒犯的。如今的蓝湛，他有了人的情感，整个人都变得灵动起来。作为他的家人，又怎么忍心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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