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忽闻岸上踏歌声

金明池最早修建于后周，当时是周世宗为了消灭南唐而专门挖的一个水军操练池，后变成皇家园林，官家在此春游和观看水洗。今日，金明池内大小船只错杂，其中皇帝乘坐的龙舟高大威武，富丽堂皇，成为了金明池的焦点。龙舟之上皇帝文武百官依次列坐，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赵瑾瑜悄悄溜到自己的位置上，正想庆幸无人发现，却被礼部尚书许尚江逮了个正着。

        “长宁郡王可是越发不知礼数了，今日官家设宴，郡王也姗姗来迟么？”许尚江对这位“德不配位”的大将军有颇多不满，只是挑不出什么大错，没办法把这位郡王给弹劾下去。

        “许大人错怪我了。我是怕今日金明池治安有不妥之处，所以又再次亲自去查看了一番。”赵瑾瑜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说的正气凛然。金明池的治安早就安排妥当，毕竟皇帝出行，这要是出了差错，就算自家兄长不怪罪他，那些大臣有得往死里弹劾他。

        “唉唉唉，瑾瑜自接任神武军大将军一职以来，就一直兢兢业业，许大人何必如此苛责。”官家出来打圆场。“今日在此设宴，诸位只管饮酒作乐，不能辜负这大好春光，朝堂之事放在朝堂谈论就好。”

        “陛下，臣此前在江南，偶然观得一舞，名为踏歌，昼夜酒会，群聚歌舞，舞辄数十人相随，踏地为节。碧柳依依，翠裙摇曳，罗衣从风，长袖交横，与寻常歌舞相比，别有一番风情。臣回忭都后，便令家中舞姬学得此舞，而今略有小成，愿请陛下观赏。”楚逸上前道。

        “准。”皇帝大手一挥，一幅饶有兴趣的模样。

        于是载着一众舞姬的船舫，划破碧波，伴随着春风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舞姬着浅绿色杂裾，梳垂髾高髻，身姿纤细，宛如风中翠柳。数十位舞姬走到湖中心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伴随歌声与管弦丝竹翩然起舞。

        穿大红色衣裙的歌女，清歌发浩齿，唱：君若天上月，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由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碧柳依依，翠裙摇曳，罗衣从风，长袖交横，踏起清波荡漾，水中锦鲤仿佛被歌声吸引，围着舞台游动，湖边翠柳摇曳仿佛与台上舞姬相和，暖风吹落片片桃花，如此情景，美不胜收。

        一舞毕，在场众人皆惊叹不已。

        赵瑾瑜看向皇帝，脸上虽然挂着赞赏的笑容，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赵瑾瑜陪着皇帝多年，将这一切看的分明。

        “行云流水，真是美不胜收！连我都想跟着踏上两步。”许尚江赞道。

        “其实这踏歌之舞，本就是自娱之舞，由来已久，不分男女，人人皆可舞。”楚逸附和道。

        “诸位爱卿赞这舞，我倒要来夸一夸这歌。喉音袅袅齿冷冷，虽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想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皇帝慢慢抿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

        赵瑾瑜远远看向船上的歌女，一袭红衣，在众位绿裙舞姬中，各外显眼。歌女唱的词，改编自楚太后及笄时，写给先帝的，彼时楚太后是楚家次女，按理说应是其长姐入宫为后，先帝收到这首表白诗时颇为感动，于是力排众议，立楚太后为皇后，才有了后来垂帘听政，权势滔天的楚太后。

        而这位楚家嫡女其实就是后来的安王妃。这位小娘子非安亲王不嫁，硬生生的在家拖到安亲王发妻去世给人续弦，为此还不惜与本家决裂。此事一度成为忭都城百姓酒后饭余的谈资。

        赵瑾瑜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此次献舞，绿裙舞姬衬托红裙歌女，表面献舞，实则试探官家对于楚太后的态度。

        赵瑾瑜收回目光，官家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宫里的伶人换了歌舞，众人饮酒作乐，吟诗作对。一片君臣同好，其乐融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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