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画室
尽管林同学对他态度冷漠, 故意疏离。
但唐洛凡有一种直觉：两人一定还会相见。
就像他每次认为林同学不会再来上他的课时，却突然收到林同学加课的消息那样。
他说完那句话，放缓了神色。
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眸中, 带着浅浅的柔和笑意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还是那样的无畏无惧, 随意从容。
贺淮的视线余光追逐着清俊帅气的男孩, 看他带着明朗的笑意，洒脱转身。看他清瘦高挑的身影, 走出白色的病房。
直到病房门关闭之后，他一直焦躁矛盾不安的心，突然间空了。
隐忍, 克制，一向是他最大的优点。
可是现在。
他像是脱力了一般, 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了床头。他望着处处白色空寂的病房，猛然间有了种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孤寂感。
早知道会这么分开
他应该在前几次上课时, 对男孩的态度再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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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长长的走廊上。
林毓清穿着一套干练的高级套装, 脚踩精致的高跟鞋，匆匆地走在走廊上。
她漂亮的眉间凝起着担忧, 说话的语调里带着隐怒：“阿淮昨晚出事，为什么现在才说！是什么人干的？查出来没？”
“贺总也是怕影响您昨晚休息，才拖到现在告诉您。”
跟在她身后着的保镖, 垂首谨慎解释：“按目前警方的提供的消息来看, 只是一名司机酒驾逆行撞到了贺总的车。那名司机伤的很重，现在还在抢救中。”
“酒驾？调查司机的背景了么？”
“是，正在调查。”
“等一下。”
林毓清突然想到了什么, 停下脚步回望着保镖, 冷笑：“可我看到的监控视频是, 阿淮的车明明可以躲过那辆卡车, 他为什么要突然转变方向撞上去？”
“给阿淮开车的是余辉吧，他人在哪？”
女人秀眉微挑，眼眸冷凝。
林毓清漂亮优雅，有着豪门的太太的雍容贵气。但同样有着经历数十年的商海沉沦的强大气韵，凝起的眉眼间带着常年处于上位者的不怒而威。
贺淮的保镖被她质问的额间隐隐冒了一层冷汗，支支吾吾道：“余助理在在另外一间病房。”
前面就是贺淮的病房了。
但林毓清脚步却停在原地，她沉思了一会儿，冷静道：“先带我去见余辉。”
“啊？”
保镖一骇，琢磨不透她的意思，但又不敢违背命令，只好点头说：“是。”
余辉昨晚因为车辆撞击带来的强烈震荡而陷入昏迷。但好在他没有外伤，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身体也恢复了很多。
而他的病房，也是聚集着贺淮其他助理和保镖的房间。
此刻，这些八卦的男人们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他们贺总，和贺总‘小情人’的桃色绯闻：
“我本来是能躲过那辆卡车，但老板突然抢走了方向盘，朝着卡车猛地撞了过去，再之后我就没知觉了。刚看完你们发的事故视频，贺总他应该是为了救后面的苏老师。”
“苏老师？原来贺总的小情人是老师啊。”
“什么小情人？”
“嗐，余辉你睡了一晚上不知道，昨晚咱们贺总跟他小情人睡一张床呢。”
“早上两人还倒在一起调情，我亲眼看到的。”
“不，不可能！”
余辉大为震惊：“每次上课贺总都不给苏老师好脸色，临离开时还对苏老师凶。不过课倒是加了几节。”
“加课？那就是因为喜欢才加的课啊！”
“不过你们别说，苏老师长得可真是帅”
这帮彪壮大汉可谓是把那句：【男人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的金句，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正当他们七嘴八舌，聊的起劲起哄的时候，突然‘彭’地一声响，病房门被重重推开。
门口出现了一名面色沉冷，眉眼间带着丝丝怒意的贵妇。
“夫，夫人！”
所有的保镖助理瞬间集体噤声，立刻站直了身体，惊望着突然出现的林毓清。
林毓清眼眸敛起，漂亮的眸子中泛着冷锐摄人的寒光，她一字一字沉声质问：“你们说，贺淮是为了救谁，才受伤的？”
“他的小情人？又是谁？！”
保镖们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不敢看她的眼睛：“夫人，那些话，我们都是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里，贺总，他，他没有”
“都出去！”
女人冷眸盯着病床上余辉说：“你留下，给我说实话。阿淮跟什么苏老师是怎么回事？”
五分钟后。
林毓清冷着脸拿出手机，一双保养得极好的十指，在一个联系人的对话框中，打出一行字：
【给我查一个叫‘苏乐’的男人。】
之后，她才在保镖的带领下走向贺淮的病房。
拉开病房门的一瞬间，林毓清脸上的沉冷逐渐褪去，很快换上了一副担忧关切的神色。
“阿淮。”
她一进病房就朝病床前奔去，满脸心疼地望着脑袋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儿子，忧心问道：“阿淮，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怎么就出车祸了呢？”
贺淮淡淡地翻看着助理送来的公司文件，说：“还好。只是脑袋撞伤点而已，一个星期就能养好。我会跟公司的人说，最近出差，受伤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昨晚宴会的事”
他顿了一下，望向母亲淡然道：“等伤好了，我亲自去找唐家人道歉。”
“昨晚的宴会啊”
林毓清呛了一下，脸色不自在道：“唐洛凡也没到场。”
“他也没到？”
贺淮嗤道：“还真是，两个互不相识，毫无交集的人，都被所谓的家人强行摁头。”
“阿淮。”
林毓清叹气，她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扶了扶儿子的额间的纱布，劝说：“昨天唐洛凡虽然没有来，但唐家人还是说了让我们尽快定你跟唐洛凡的结婚日程。”
“阿淮，你怨我逼你结婚，可唐家人亦是如此。大家谁不是这样呢。”
贺淮没有说话，他脑袋微偏，躲过了母亲的抚摸伤口的手指。
林毓清指尖一空，眼中露出微微失落的神情。
她在病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开导儿子：“说实话，我提议跟唐家联姻，除了看重唐家能给你带来的利益，确实也看上了唐家一家人的为人和处事能力。”
“唐邱赴为人爽快，做事光明磊落。他的另外两个儿子更是十分优秀，在圈子里的口碑很好。”
“贺家跟唐家联姻本就是门当户对的好事啊。感情都是相处才得来的，等你跟唐洛凡结婚后，两人天天在一起，慢慢的就能互相喜欢了。”
“好了，我没有不同意联姻。”
贺淮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没其他事就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林毓清习惯了儿子的疏离和冷淡。
她一点都不着急，轻声问：“我来的时候，看到了昨晚事故现场的监控视频，你为了救后面那辆车的人，才故意撞上了那辆卡车吧。阿淮，这不是你该有的作为。”
贺淮眼眸一凝，藏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拳。
林毓清望着儿子的眼睛，缓慢说道：“我知道后面那辆车里的人，是你的绘画老师。阿淮，你真的不该这么不理智。为了一个人连命都敢豁出去。”
“好在这次是轻伤，你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以后我该怎么办？贺家该怎么办？还有父亲的遗言，你要怎么去完成？”
“就为了一个小画室的老师”
“妈！”
贺淮冷声打断她，说：“那辆车的目标本来就可能是我，我只想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别人。还有那个画室，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但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警告之意。
许久，林毓清才收起视线，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不会去找那个叫苏乐的绘画老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是快要跟唐洛凡结婚的人。”
她说的时候着重了‘苏乐’两个字，明里暗里地向贺淮提醒着，她不但已经知道那个男孩在哪个画室，还知道了他的名字。
以她的能力，在s市弄走一个毫无背景的学生，简直易如反掌。
贺淮的眼眸又冷了几分。
“好了，好了”
林毓清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声音柔和说道：“最快下个月，咱们贺家就要办你跟唐洛凡的婚礼了。这段时间，你专心养伤。”
之后她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身体的话，便离开了医院。
只是，当她坐进车里后，清雅的脸色立刻沉冷了下来。
“苏乐？”
她冷哼一声，吩咐司机说：“去艺斓油画工作室，还有，这件事别让阿淮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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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洛凡出了医院，才想起他即将面临什么危难。
他抬头望天，拿起口袋里千斤重的手机，摁开了开机电源。
亮起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无数个大哥，二哥，父亲打过来的未接电话，和一条条催他回家，问他在哪的信息。
如同一条条催命符咒。
他禁不住地抖了下指尖。
哎，反正都逃不过，早死早超生。
唐洛凡深吸一口气，先拨通了二哥的电话。
二哥就像一直等着他的电话一样，铃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通了。
接着，令人熟悉冷笑的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喂，老三，你昨晚没死在外面啊？”
唐洛凡咳了一下，小心翼翼问：“二哥，那个，昨天的宴会怎么样？咱爸他都说什么了？”
“昨天的宴会啊？”
二哥拖着长音，“那可真是太精彩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家，回来我再跟你说！”
说完，二哥直接扣断了他的电话。
唐洛凡：？？？
什么精彩？
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啊！
果然找二哥没用。
他又在联系人里翻找，看到大哥和父亲头像时，心里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最后，他手指下滑点开了管家赵叔的头像。
“喂，三少爷？”
赵叔慈祥担忧的声音传来。
“赵叔。”
唐洛凡可怜兮兮地喊道：“我爸呢？他现在干什么？有没有在找棍子要揍我？”
赵叔叹气：“三少爷，您昨晚失约，又一夜未归，先生他们真的都着急坏了。您去哪了呀？”
“我”
唐洛凡语调一顿。
他突然想到在病房里，林同学跟助理交谈时似乎说了些：车祸事故有可能是别人指使，而且不能让他出车祸事故受伤的事传出去。
于是，他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我遇到些事情，刚处理完。哎，赵叔，我爸他们昨晚从宴会上回来怎么样？”
赵叔：“先生昨晚回来的时候喝醉了，半夜才睡着，现在还在休息呢。我想先生应该不会太生气，因为昨晚贺家的贺淮少爷也没有去赴宴。”
贺淮也没有赴宴？
唐洛凡一愣。
他是因为车祸事故耽搁了，那贺淮呢？
呵，这个未婚夫，真的连形式都不想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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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
唐洛凡心惊胆战地回到了唐家。
进了院子，他做贼一样东张西望，猫手猫脚地走进家里，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
赵叔看到他回来，在他背后呵呵笑道：“三少爷，您回来啦。您就是再小心，也得要去跟先生好好解释昨晚您去了哪里。”
唐洛凡：
“赵叔，你不要这么精准打击嘛。”
他两步走到赵叔身旁，趴在他耳边低声问：“哎，我爸醒了吗，他有没有特别生气？”
赵叔声音平静：“先生刚刚调查了装在你车里的卫星定位仪，并找出来昨天一天你的行驶轨道。”
“所以先生已经发现你昨天去了市郊一家油画工作室，还在市中心医院待了一晚上。”
“啊？”
唐洛凡惊了：“我车里有卫星定位仪？！”
“三少爷，您忘了，为了安全，唐家所有的车里都装有卫星定位仪。”
唐洛凡：
这不就完了么。
他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跑去艺斓画画。
只要稍一调查行驶轨迹，就等于他天天都在爸的眼皮子底下跑么？
唐洛凡紧蹙眉间想着怎么跟父亲解释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喊声：“洛凡！过来！”
唐洛凡吓得浑身神经猛地绷紧，毛茸茸的脑袋像机器人一样一点点机械地仰头望去，就看到了楼上一脸冷肃的大哥。
还有他身后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二哥。
唐洛凡像是被摁在老虎爪子下的小兔子一样，怂怂地咧开嘴，干笑道：“哥。”
唐承逸凝声质问：“上来，你昨晚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待一晚上？”
唐洛凡像是脚上带着沉重的脚镣奔赴刑场的犯人，一步步踩着楼梯艰难地走上楼。
他站在两个哥哥面前，支支吾吾道：“我朋友昨天下午出了点事。我送他去了医院陪护了一晚。”
画画的事是瞒不住了，但他至少得帮助林同学瞒住车祸的事。
“陪护？什么朋友，能比商议你的婚事还重要？”
“我”
唐洛凡有苦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先带他去见咱爸。”
二哥唐钧迩看到唐洛凡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出来替他说话：“昨晚，幸好老三也没去。不然人家贺淮都爽约，咱们一家人去的整整齐齐的算怎么回事？”
“显得咱们跟舔着贺家似的。”
“所以啊，我没去不也正好。”
唐洛凡小声嘟囔着。
二哥嘁了一声：“死性不改。”
“一事归一事。”
大哥拉着他的胳膊走，沉声说：“咱爸早上查了你的车的每天行驶路线，知道你每天都去画室。你去好好跟他解释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
他垂望这比自己矮半头的弟弟，肃严的眼眸中带着语重心长的劝告：“你该面对的，总归得自己亲自去面对才行。”
唐洛凡明白了大哥说这一句话的含义。
觉醒后的这段日子来，一直找不到方向的他，在这瞬间终于有了新的觉悟。
是的，该他面对的，总得出来面对。
他不该这么一直逃避。
只是等他到了父亲房间，看到父亲站在肃穆冷清的书柜书桌前时，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房间里，父亲唐邱赴背对着他们坐在书桌前，男人挺拔的背影显得那么严厉。
听到了他们推门进来的声音，父亲也没有回头。
低哑的嗓音，缓慢问道：“洛凡，我先不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去赴约。你告诉，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昨晚为什么在医院里一整个晚上？”
他看不到父亲的脸色，也听不出言语间的情绪。
但父亲越是这样，越让唐洛凡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裹着暴虐能量的阴郁苍穹。
这顿揍逃不掉了。
唐洛凡望了一眼正在深望着他的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他呼出那口气，朝着父亲走近一步，轻声说道：“爸，其实我这段时间在一个画室学画，同时也帮着画室带新学员。”
“昨天下去，画室的一名新学员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我送他去了医院，并在哪里陪护了一晚上。所以，没能赶上跟贺家人的宴会。对不起。”
“画室？”
唐邱赴挺拔的后背忽地绷紧，身体朝着唐洛凡缓缓转过，凝眉沉问：“谁开的画室？”
父亲这句话低沉嘶哑，让唐洛凡禁不住地再次紧张。
他知道，父亲一直很反对他画画。
不只是父亲。
就连二哥听到他说出‘画画’两个字后，也同时震惊地朝他望去。
唐洛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顶着房间里三个气场十足的男人投过来的质疑视线，他暗下决心，直言说道：“画室老师是李子弦，是我妈以前的学生。我想继续延续小时候我妈教我的绘画技巧的话，只能跟着她学。”
“爸，以前我不敢违背您的意愿，一直按照您的要求考上名校，主修您要求的课程。”
“只是最近我才想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接受一个巨大的工程项目，也不是穿得一本正经地坐在唐鼎集团的高层办公室里。”
“我喜欢画画，我也想靠着画画向您证明我能在这条路自食其力。我知道唐家不养闲人，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花您的钱，也不再接管市北一号工程项目。”
“但我同意跟贺家联姻，唐贺两家联姻给唐家带来的利益，算是我对您这年养育之恩的报答”
“闭嘴！”
唐邱赴突然厉声喝止住他。
他像是气到了，一时间呼吸急促，颤抖的指尖地指着唐洛凡，哑声沉问：“你，你想画画？是因为，因为你母亲吗？”
房间里陷入了异样的安静，空气中凝结着令人窒息般的紧张。
大哥二哥皆噤声敛眸，神色复杂地望着唐洛凡。
这样的氛围中，唐洛凡感觉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但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样都无法挽回。
唐洛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母亲确实是我画画的启蒙老师。我知道你跟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离婚。我一直自责”
男孩突然哽咽了一下，又说：“所以，这些年我什么都听你的安排，想要弥补”
“出去。”
唐邱赴突然打断他的话，带着疲惫和发抖的声音说：“你，你出去，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爸，我”
唐洛凡张口还想说什么。
身旁，大哥唐承逸轻轻拉了下他，“洛凡，别再惹爸生气了，先出来再说。”
唐洛凡望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的父亲，抿紧了唇跟着大哥二哥走出了房间。
三个孩子离开后。
偌大的卧室突然空寂了下来。
唐邱赴一人面窗而站，他一向挺拔的肩膀此刻无力地低垂着，看上去那么孤单。
他喃喃自语，几句低哑模糊的话，轻轻地响在安静得出奇的房间里：“苏蔓，这些年到底是我做错了么”
他抖着手指从书桌上的一个盒子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书桌下紧锁的抽屉。
抽屉中只放着一个画框。
他双手小心地拿出一幅画，轻颤的手指格外珍惜地抚摸画框的每一寸每一寸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苍老低深，支离破碎的声音：“苏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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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
唐钧迩一把拉住唐洛凡，惊问：“你说想画画？你认真的？”
唐洛凡点点头。
面对两个哥哥，他那双清透的眼眸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说：“前些天，市北一号项目的所有资料我都交给大哥。以后即便是我不插手，大哥也可以完全接手处理这个项目。”
唐承逸冷着脸质问：“所以你故意偷懒，故意在上班时间睡觉？”
唐洛凡低着头，眼神躲闪：“也不是故意的，我晚上画画睡得太晚，白天上班就犯困。”
唐钧迩却从这一句话里得到了不一样的信息，他‘哈’了一声：“你上班睡觉，大哥居然没揍你？！”
唐洛凡哼了一声，“大哥从不揍我。”
不想某人，总是动不动威胁他。
说完，他往身材高大挺大大哥身后，靠了靠，找到依靠保护似的挑衅望着总欺负他的二哥。
“你”
唐钧迩看到唐洛凡跟大哥亲近的样子，俊雅神色暗了暗，像是带着些失落和不甘。
只是他没再说什么，对唐洛凡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到二哥离开后，唐洛凡小声求助大哥，说：“大哥，咱爸这边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唐承逸抿了抿唇，问他：“你以后真的只想画画？”
唐洛凡点点头。
唐承逸：“你知道，咱爸只看重能力。如果你能在绘画界拿到傲人的作品和成绩，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只是，你能做得到么？毕竟这个世上，碌碌无为，平庸无名的画家太多了。”
唐洛凡：“我会尽我可能，拿出成绩给咱爸看。”
唐承逸没再说什么，伸手拍了拍弟弟单薄的肩头，跟他擦身而过。
---
很快，又到了社畜最苦逼的周一。
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唐洛凡，再次被敲门声吵醒。
他以为又是二哥。
于是皱着一张睡得没睡醒的脸，没好气地爬起来开门，“醒了，别敲了！”
但等他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冷峻，浑身散发着骇人气质的大哥时，大脑立刻清醒，神色一凛，声音犯怂：“大大哥啊。”
老三头发微卷，睡滚得有些蓬乱，像个孩子似的。
白皙俊气的脸上泛着刚从被窝里出来的红晕和两道枕头印，惺忪的睡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闪出些紧张的神色。
又像是害怕他似的。
唐承逸忍不住地神色变得柔和，轻声问：“还想睡？”
唐洛凡懵懵的，点了点头。
“去再睡会儿吧。”
唐洛凡一脸茫然：？？？
“我昨晚问过咱爸了，他说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唐承逸说着，抬手揉了揉唐洛凡睡得蓬乱发卷的头发，说：“你喜欢画画，就去吧。项目的事我来替你负责。”
唐洛凡：？？？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果然，他磨磨蹭蹭洗脸刷牙时，二哥也没有再过来催他快点。
等他去一楼餐厅时，还看到管家单独为他准备晚起的一人份早餐。因为家里另外三个男人，早用过餐上班走了。
赵叔站在餐桌前，手里提着一盒三层的豪华午餐便当，乐呵呵道：“小少爷，你不要总是在外面吃外卖午餐，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我让家里的营养师和厨师给您做了营养午餐，您今天去画室时一起带去。”
“呜呜，还是赵叔对我最好。”
唐洛凡拦着赵叔的肩头，低声问：“今早我爸离开家的时候，没有生气？”
“先生跟以往一样。”
“他，真的会同意我画画了？”
“应该是的。”
唐洛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昨晚因为这事半夜没睡着，还以为会因此被父亲赶出唐家。
可是就这么解决了么？
明明昨天父亲还生了那么大的气？
唐洛凡总觉得这件事里隐藏着他不知道隐情。有可能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
他琢磨不透便不想再思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开始用早餐。
只是管家赵走进厨房后时，收到了唐邱赴发来的一条信息。
唐先生：【老三今天还准备去画画么？】
他立刻回复：【看样子是的。我都按着您的吩咐让营养师给三少爷搭配的食材，做了午饭让三少爷带着去。】
唐先生：【别告诉他，是我的吩咐。还有，派个人调查下艺斓工作室的环境，别让他遇到什么危险。】
【是，先生。】
---
唐洛凡照例去了艺斓。
只是他刚跨进工作室里面，就被小乔拉到了一边。
小乔郑重其事地问他：“苏老师，昨天咱们画室来了一名贵妇，一直打听你的消息。你是不是最近招惹什么人了？”
唐洛凡一脸懵：“什么贵妇？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啊。”
“贵妇身后还跟着保镖，助理，律师等浩浩荡荡的一大推人，看上去特别有钱。她一直问‘苏乐老师’家住在哪里？现在做什么的？还问你手上缺不缺钱！”
“她们离开后，我跟李老师分析了下，贵妇那阵势像是看上你了，大概是，想包/养你。”
唐洛凡笑了：“包/养我？她一个月能给我多少零花钱？”
s市里，能养得起他唐洛凡的人还真不多。
小乔：“就是啊，只是不知道你是唐洛凡，只知道你是穷学生苏乐。”
就在这时工作室门铃响了，小乔通过监控看到门外的人，她啧了一声，说：“苏老师，那个贵妇又来找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唐洛凡也通过监控屏幕看到了外面停泊的几辆豪车，和几名保镖围护着走下车的一名衣着华贵的女人。
他有些好奇，笑说：“完全不认识，先见见再说吧。”
贵妇的阵势果然很大。
风韵十足的中年女人穿着一套昂贵奢华的黑色礼裙，把她保持的完美的身材尽数展现。
肩上披着一条的印着顶级奢侈品牌的暗红披肩，眼睛上带着一只大大的黑色墨镜，遮盖着她半边冷傲的脸。
她进来后，身后四个高大威猛的男保镖，神色严正地护在她的左右，睨望着工作室里的他和小乔两个人。
还真有黑s会大姐大，来踢馆子抢人的冷傲萧杀霸气范儿。
女人在保镖的护送下入座工作室的待客沙发，纤细的双手优雅地交叉放在黑色礼服裙上，抬眸望了望室内的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唐洛凡身上，秀眉轻挑，问：“你就是苏乐？”
唐洛凡偏着脑袋一笑：“阿姨，您找我有事？”
女人带着墨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唐洛凡，似乎有些眼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此刻她没顾上想那么多，轻嗤了一声：“模样长得还不错。”
唐洛凡：呵呵，真想养他呢？
女人垂眸，漫不经心地赏玩着她自己保养的极好的指甲，声音缓慢道：“说吧，想要多少钱？”
唐洛凡：来了。
他彬彬有礼，杏眼含笑，说：“抱歉，这位阿姨，我不接受您的包/养。”
林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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