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皇帝的白月光替身8
宫长青眸光一扫，周围的随从宦官立即无声散开，站的方位很隐秘，却将这一片天地都监控起来。
他垂下眼睫，瞥向低伏于地面的侍女。
察觉到他的视线，多肉宽厚的脊背顿时紧绷起来，再开口时，音色竟变成了男声：“回禀督公，奴才无能，不曾发现这位娘娘有何端倪。”
几日前，宫长青清点内务府账簿时，发现赵香玉宫中有异，顺藤摸瓜发现了她与乌盈的联系，便悄然将赵香玉送去的婢女之一换成了自己的眼线。
闻言，宫长青抬了抬眉，多肉怕他不信，自己小命不保，连忙搜刮记忆：“这位娘娘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整日摆弄些吃食玩意儿。看似口腹之欲极重，每每又只是浅尝辄止。”
说到这里，多肉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说是要保持身材，要、要……”
宫长青不可遏制地又想起当日那一抹雪白，掌心微拢，尾甲尖端刺出微痛，他定了定神：“她要如何？”
“这位娘娘说是要……钓鱼。”多肉终于脸上露出困惑，“身段与钓鱼有何干系？”
这泱泱后宫，谁人不知乌盈只是那位白月光的替身。若说她是为了令陛下回心转意，如今正主归位，她又待如何？
听到这话的人，只会当她是心有不甘，或是在寂寥冷宫，熬疯了。
多肉若不是这几日跟在近前，见过乌盈明媚生光的模样，恐怕也会这么认为。
宫长青眉眼淡淡，神色喜怒不辨，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整个司礼监无人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督公，每每沉默，便是有人的脑袋要掉了。
多肉额边冷汗隐隐，努力回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疑点，忽然灵光一闪：“说来奇怪，这位娘娘特地叮嘱，多洗几遍她的那床被褥。”
被褥？
宫长青眸光微动，向来幽冷的眼底略过一丝疑惑。
多肉见他无声默许，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开口：“娘娘当时初入冷宫，内务府也没发下月例，只有一床旧被褥御寒。一直到赵昭仪送来黄金前，这位娘娘都过得颇为寒酸。”
虽然她本人看起来怡然自得，没什么不适的样子。
赵香玉送来千两黄金的事，自然瞒不过宫长青，包括乌盈最近在冷宫的动向。
她折腾出来的甜品吃食，每日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由多肉传信而来，也时常令他在书房沉默许久，淡淡不解萦绕心头。
不解她为何性情大变，是否有未知变数，不解这女人为甚……似在冷宫郊游？
听到多肉提及乌盈初入冷宫，宫长青不可避免想起了那一晚，自己乔装夜探，想要试探乌盈。
那时，她盖着的被褥，的确有些旧，还很单薄。
单薄到……她一踢被子就会衣不蔽体。
她得了赵香玉的赏赐，自可置换绫罗锦被，何必洗那床冷宫床褥？
宫长青心里又升起淡淡不解，还有一种古怪的……心虚之感。
应是他多虑了，那女人明明已经睡着了。
不然谁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对于夜半潜入想要谋杀自己的人，竟然无动于衷？
多肉不知他沉默的缘由，兀自回忆乌盈的言行：“奴才想起——娘娘说那日被野狗袭击了。”
宫长青：“……？”
多肉观他神色不变，羽扇似的睫毛在眼底落下的阴影却颤了颤，这是感兴趣的表现啊！
于是精神一振，自认为把握到了督公的喜好，他最近待在乌盈身边，对几个宫女表现自己的行为耳濡目染，认为这波可以冲：“可是这大内宫廷，哪有野狗？又如何闯入冷宫？”
宫长青轻颤的睫毛一顿，再度凝结成了冷硬如松雪的弧度。
多肉想到宫女们八卦起来的样子，用夸张的语气道：“您说，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
话说出去，却久久没得到回应。久到一阵凉风拂过，多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怎么感觉脖子有点冷呢？
宫长青垂着眼睫，依旧面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胸腔间发出一声沉笑。
“呵。”
多肉听见他的笑声，忍不住眼露惶恐，脖子缩得更深。
周围的随从们匍匐在地的身形，伏得更低了一些。
宫长青嘴角轻扯，眼里却毫无半分笑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竟是被气笑了。
心中也断定了乌盈那日醒着，还能面不改色摆他一道。
这位贵妃娘娘，当真胆大包天。
思及自己被那一幕雪白艳色困扰许久，宫长青垂在宽袖内的手指微动，心底涌上一丝隐秘的恼意。
微恼的同时，忍不住警惕。
不知想到什么，宫长青神色微顿，渐渐淡了下去。
随从们跪伏于地，噤若寒蝉。他负手而立，望向冷宫斑驳脱落的飞檐，眼如霜雪，比来时更冷几分。
她到底想干什么？
……
“赵香玉到底想干嘛？”
乌盈本来准备带着奶茶去探望赵香玉，结果在永乐宫吃了个闭门羹。
钱嬷嬷将她和几名宫女送出来，看了看左右无人，有些无奈道：“娘娘莫怪……昭仪这几日为了皇上伤心不已，当真不想见人。”
这几天想看赵香玉笑话的妃嫔们抱团刷图，快把永乐宫的门槛都踏破了。
赵香玉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昨日还跟一名阴阳怪气的婕妤大打出手，扇了对方一巴掌，那婕妤也不是省油的灯，捂着脸也要阴阳她两句：“赵昭仪真有手段，竟然能从甄贵妃手下分得一晚龙宠。黄粱一梦，令姐妹们羡慕得紧呢。”
约莫是怕再挨巴掌，说完就扭着小腰跑了。
赵香玉气得一晚上没睡着，钱嬷嬷前脚刚伺候她沐浴歇下，后脚乌盈便来了。
钱嬷嬷顾及自家主子的脸面没说太多，乌盈从一些细枝末节也能推敲出赵香玉的处境，无非是一朝得宠，对狗皇帝还心存期望，结果对方穿上裤子不认人，又被情敌拉踩，心态崩了。
平日孔雀似的盛气凌人，这会儿大概就像斗败的母鸡一样蔫了，谁看了不说一声可怜呢。
乌盈对此毫不意外——当初耳语时，她便提醒了对方，赵香玉自作聪明，怪不得谁。
当然，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乌盈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也不叨扰了，但望美人早日康复。”
她准备带着芝芝桃桃和葡萄打道回府，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侧方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步撵落地，一道温柔如水的女声响起。
“是熙妃吗？”
乌盈脚步一顿。
会这么称呼她的，只有狗皇帝的那位正牌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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