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谭林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祝姑娘身边的人需要护着祝姑娘，恐难腾出人手。”
“这便不是谭大人需要担心的问题了。”祝菁来渭昌，第一次展现出强硬的态度：“谭大人只需要将城门的人换成我的人就行，陛下之命，还请您听从。”
她依旧笑意吟吟，目光却不容置疑。
“陛下之命？”谭林一时咽住。
虽然祝菁等人从未言明，但谁都知道他们来渭昌是有要务在身的。
只是……
“陛下让祝姑娘来管渭昌的城门？”他忍不住冷笑。
“我于渭昌做的一切决定，石蔑和路晖都需听从。”祝菁目光淡淡：“您也不例外。”
谭林不清楚祝菁为什么会忽然将事情摊开来，还那么强硬地要管控城门的权力，他压了压心里的不情愿：“且让下官去通知……”
“不必了，我的人已经去说了。”祝菁笑意吟吟，“其实我就是来知会大人一声的。”
……
“我父亲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
祝菁准备离开谭家时，发现谭贞竟然在外面等着，有些意外。
她回忆了一下谭林的表情：“唔，好像是有点强颜欢笑。”
又不是影响正常操作，只是暂时管一下城门出入而已，反应倒是挺大。
“你们闹了不愉快？”谭贞有些担心。
“也不算。”祝菁笑眯眯地。
至少她没有不愉快。
祝菁转移话题：“听说你妹妹自幼在庄子里长大？”
“是，婉儿自小身子不好。”谭贞低声道。
“孤身一人在庄子里，也无人陪在她身边，就不怕奴大欺主么？”
“我母亲的陪嫁，当时一人与她去了庄子上，另一人在府中教我待人接物，与我撑腰。”谭贞含笑：“母亲留在我身边的人对我说过，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定能照顾好婉儿的。”
“厉害的人吗？”祝菁似乎起了兴趣：“听着倒是有意思，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未曾见过她。”谭贞摇摇头，“一直为婉儿操劳着，回家前婉儿便做主让她嫁人了。”
谭贞笑了笑：“不过怎么也不足与祝姑娘相比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祝菁摸摸下巴：“每个人都在不同的路上走着，既然是很厉害的人，定然也有不少我不及的地方。”
两人说着，祝菁便到了门口，互相道别。
祝菁爬上门外等着自己的马车，头刚探进去便听见一道急促的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就决定让公子派人守城门？”
祝菁出门没一会儿忽然下这样的吩咐，听蝶虽然只能照办，却难免担心。
“给去谭府找个妥当的理由。”祝菁喝了口水。
这么大的事儿，可不就值得专门一上门么？
“祝姑娘，您不要开玩笑了。”听蝶苦笑。
“不是开玩笑。”祝菁摇摇头：“这件事情是我安排的，我也知道该怎么向秦昇交代，除此之外，有利无害，别忘了，我们来渭昌是做什么的。”
听蝶一愣。
“谭二小姐的手有茧子。”祝菁说着自己的发现：“不是某一各部分，而是她的手的确很粗糙。”
“谭贞说谭婉将她母亲的陪嫁许配出去了，可是我们知道，那庄子是换了一批人，而不是换了几个人。”
所以这个说法可信度存疑。
“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想谭二小姐这几年做了什么，我现在倒是忽然怀疑……”祝菁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遗憾：“此时谭府中的谭婉，到底是不是谭二小姐本人？”
“当初谭婉被送到庄子，真是因为身体不好？”
“此事基本可以确定，当初有大夫说过，的确是身体原因。”
“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吗？”
“这……倒是没有。”
祝菁扬了扬眉，车到了，没说什么。
听蝶掀开车帘，看见车外的人，动作微顿：“石大人。”
祝菁探头，就看见石蔑脸色严肃，面无表情地对上她的目光。
祝菁和听蝶对视一眼。
这是要来指责城门事宜了？
祝菁挂起笑脸：“石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她一边说一边暗道：有问题也给她憋起来。
石蔑显然听不见祝菁的心声，他板着一张脸，声音扬起，仿佛恨不得全世界都听到他说的话，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
“你说回京城会还我一两云雾仙，祝姑娘此言当真？”
祝菁：“……”
听蝶：“……”
因好奇而跟在石蔑身后的路晖：“……”
某人一脸严肃说找祝菁有大事要说，他还兴致勃勃地准备来看个热闹。
这算哪门子的大事？
这一刻，所有人的思维奇迹般地同步，统一成了两个字——就这？
这一刻，祝菁看着石蔑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石大人。
收起准备好的台词，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石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又不是大丈夫。”石蔑小声嘀咕。
祝菁讶异地睁大双眼：“原来不是大丈夫就可以——”
“不可以！”石蔑此时的反应倒是比谁都快：“这是人人都该遵从的道理，祝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更应当以身作则。”
哦，这样。
祝菁忍着笑，认真的点点头：“石大人说得有理，我自然言出必行。”
一两茶叶，也就五十克，少到不能再少。
虽说云雾仙的确稀有，但好好一个钦差大臣，竟为了一两茶叶放下身段来堵她，这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祝菁目光移向石蔑身后的路晖，脸上的官方笑容下一秒又出来了：“石大人是为了茶叶，不知路大人是为了什么？”
路晖：“……”
顶在前头的人忽然为了区区一两茶叶折腰，不干正事，他也只能自己顶上。
他正正神色：“我听说祝姑娘从谭太守手上要走了守城大权，是否过分了些？”
祝菁含笑看着他：“路大人所查之事，还没有眉目么？”
路晖皱起眉：“祝姑娘什么意思，大可直言。”
“哦。”祝菁无所谓道：“我这边已经有了眉目，只是我不信任谭林，所以亲自要来了守城门出入之权，路大人有什么高见吗？”
“敢问祝姑娘，哪来的人手。”路晖目光微冷。
此时城门出入已经换了一批人，对于路引询问极其仔细，隐隐有了戒严的意味。
“其实也不是我的人手。”祝菁支着下巴，微微含笑：“只是找了些利益不相关的人调些人手过来罢了。”
这话就差直接暗示谭林利益相关了。
路晖神情变了变：“祝姑娘可有证据。”
“我无需与你报备。”祝菁看着路晖：“你只是陛下找来帮我的。”
“却不是让此事成了你的一言堂的。”
“出了事，担责的也是我。”祝菁意有所指：“别怪我什么都不与你们说，实在是有人太可疑了。”
石蔑微微一愣，看向路晖，忽然道：“祝姑娘都说自己担责了，我们也管不了她，若真想做些什么贡献，看看别的方向能不能入手吧。”
路晖看无表情看着他：“……”一两云雾仙就把你收买了？
你以为我拿不出二两吗？
他……
他确实拿不出。
他品级比石蔑还要低一些，此时两人都说话了，也只能放弃。
路晖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石蔑此时倒是好声好气，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渭昌事忙，祝姑娘千万别忙忘了。”
说完也转身走了。
“这云雾仙就稀奇成这样？”祝菁纳闷。
“千金之茶，仅供皇室，倒是未曾想到祝姑娘也能拿出一两来。”听蝶摇摇头：“只是也没想到石大人这样在意。”
祝菁有些窒息：“这么贵？”
她平时喝苦茶浓茶比较多，并不挑质量，只是为了熬夜，她还有些嫌云雾仙味淡。
“祝姑娘可是后悔了。”听蝶忍笑。
“不至于。”祝菁有些无语：“那位大概是知道我喝茶比较多才赐我的，但我真不会品茗，给我真是浪费了。”
她喝茶，那就是真喝茶，喝水怎么喝，茶就怎么喝，一两茶叶能让石蔑配合起来，她不亏。
“祝姑娘说谭林那边已有眉目，可是真的。”
“不算真。”祝菁摸摸下巴：“不过我努力让他马上变成真的。”
听蝶：“？”
……
天色渐暗，祝菁才把灯点上，看到青锋回来，挑了挑眉：“找到人了？”
“找到了。”青锋摸摸脑袋：“只是祝姑娘怎么知道侯爷也在渭昌？侯爷和青息看起来也不意外的样子。”
祝菁诧异。
她知道彭牧熙在渭昌是因为那夜章府书房看见了他们，可彭牧熙他们是因为什么？
他认出自己来了？
祝菁莫名有点心虚，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并不一定。
“辛苦你了，他同意见面了吗？”
“侯爷说，今夜赏月楼。”
祝菁点点头，赏月楼离渭居不算远。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出发，忽然听到一道隔得有些远的敲锣声：“我怎么感觉，今夜这外头格外热闹？”
武秦没有宵禁的规矩，蔺家出事后，京城才开始夜间禁严，但渭昌依然是没有宵禁的，所以晚上也有夜市。
只是也远不到这样嘈杂的地步。
青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祝姑娘，今日是仲秋。”
祝菁满脸无辜：“没人告诉我，自然就忘了。”
不过仲秋啊，那应当是很热闹的。
祝菁眉眼弯了弯：“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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