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你可以不出事。”彭牧熙重新和她对视：“方才我救你，陛下也许会知道。”
祝菁一时怔住：“你……”
“我……”彭牧熙顿了顿，回头看见进门的青锋，放下手里的帷帽布料：“我明日再来。”
青锋进门就看见彭牧熙离开的背影，有些迷惑地看向祝菁。
祝菁：“……”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青锋顿了顿：“他们……”
“无非就是那些人，东西拿来了吗？”
青锋将怀里的卷轴拿出来。
祝菁翻了翻：“没人看见吧？”
“陈公子给我的，应当没有。”
祝菁点点头，回了书房：“月底若是他去，你便不用去了，看家吧。”
“他？”青锋抓抓脑袋，没有深问。
……
“你说什么？”懿和捧着茶盏，看着眼前挺立的青年，声音冷冷的。
“我说，希望母亲能代我上门求亲。”
前脚踏进正堂门口的青息差点被绊，震惊地看向自家主子。
这么突然的吗？
“那个叫祝菁的？”懿和忍了忍。
“是。”彭牧熙的目光不偏不倚。
“你有多了解她？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接近你有什么目的？父母是谁，什么身份？你以为成亲是儿戏吗？”
“我没有儿戏。”
“你没有儿戏？你认识她多久？刚才那些问题你能答出几个？她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昏了头？”懿和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我不同意！”
“那我只能以母亲的名义请人上门了。”
懿和：“……”
她知道彭牧熙做得出来，这个家当家做主的人说到底是眼前这个青年，换了个问题。
“你与那姑娘说过没？她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上次见面，那姑娘表现得还是坦坦荡荡的。
“她答不答应不重要。”
懿和眉毛高高挑起。
“只当表个态度。”
“哦？”懿和一下子缓和下来，抚了抚手里的茶杯，端详着眼前的人：“什么态度？”
“我心悦她。”
“咳咳咳。”懿和被他直白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掩唇咳了几声，越发仔细地看彭牧熙的神情。
她试图看出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忽然发现，彭牧熙的表情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一时有些怒其不争。
转而又灭了火气：“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人家姑娘会不会答应？”
“我不知。”其实知道，祝菁大概率不会答应。
“此事也需要准备，过几日我自会寻人上门去。”
“母亲这是答应了？”
“我看你这样子，人家姑娘仿佛娘多半不会答应。”懿和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说出来的话直白到锋利：“反正这家做主的也是侯爷，侯爷开口，我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
青息：“……”这话说的，仿佛刚才那个说不同意的人不是您。
彭牧熙倒是没什么反应：“那便拜托母亲了。”
说完一拱手，转身离开。
懿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彭牧熙的确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只是怎么会是那个祝菁呢？
……
彭牧熙第二天光明正大从正门去祝菁那儿，结果扑了个空。
“你家姑娘呢？”他问池生。
池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我们家姑娘方才被宫里的人接走了。”
是的，接走了。
其实秦昇请了好几次，祝菁都没挪一下，是最后搬出还在宫里的符杏，她才勉为其难地挪了脚。
秦昇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使唤地祝菁，打她进门就开始打量她。
只见之前好端端一姑娘，脸色苍白，气色极差，额头的伤口勉强结了痂，整个人确像是强撑起的瓷器，让人忍不住想起乔家那个病秧子，只是没有那个病秧子的盛气凌人。
不过没有多乖巧。
祝菁迈进御书房，才跪下就不冷不淡道：“民女已经与密阁没了关系，陛下实在不应该唤我进宫，至于符杏，陛下若觉得她聪慧，便让她进密阁自己学，若是觉得不合适，便……”
她顿了顿：“便算了吧。”
秦昇抓住那丝停顿，心里松了口气，小姑娘家家的，总是容易心软：“爱卿这话说的，你是符杏的师父，难道就因为那孩子出了事，你便要不管符杏了吗，这于她，何其不公。”
“她本也不需要我，陛下心慈，自会好好待她，何必跟着我，受我牵连。”
“什么叫受你牵连。”秦昇顿了顿：“朕爱护她，不也是因为你吗？”
祝菁干脆也不再守那些乱七八糟的，直直抬头看向秦昇：“师父教我这些的时候，只说传承，从未有过任何叮嘱，许是因为他不曾入世。”
“但如今我进了京，靠着这身本事做了些事，却是知道了。”她垂眼，声音淡淡：“隐语本就是为了掩藏秘密，可知道秘密，就意味着要承担很多责任，我要守护秘密，也总有人想要知道秘密。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为了得到秘密不择手段的人。太危险了，陛下，这太危险了。”
“陈银两已经这样了，如果可以，我不希望符杏也步他后尘。”
秦昇当然不会在意别人的性命，他只在乎有谁要知道他的秘密。
“我听说，你昨日遇到了行刺的人，可有查出什么？”
“没有……都杀了。”祝菁淡淡道。
“都杀了？”秦昇质疑地看着她。
“当街杀人，有违法令，陛下要罚，民女自当束手。”
秦昇关心的就不是这个。
他被祝菁这一潭死水的态度憋得够呛：“你就没有拷问一下？”
“拷问？拷问什么？”祝菁反问：“我宅子里并无私狱，那些人张口就问我要东西，说得不清不楚，或许就连陛下都觉得我知道甚多，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密阁事务我只做指导，甚少亲自经手，又去了渭昌那么久，回来就……总之毫无头绪。”
“朕未有怪你的意思。”秦昇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祝菁：“听说是定远侯救了你，这次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朕就要失去一个左膀右臂了。”
这句话要素过多，祝菁心里警报拉响。
面上依旧冷淡：“这次的确需谢他来得巧，只是密阁已有规制，陛下其实已不需要我。”
秦昇还准备说什么，徐敬才的声音忽然传进来：“陛下，青山侯求见。”
秦昇看了祝菁一眼：“宣。”
孙祺进来行了礼，满脸关心地看着祝菁：“听闻祝姑娘昨日当街遇刺，不知可有什么事？”
祝菁：“……”这货这时候跑过来，搅混水吗？
“劳孙大人关心，没事。”祝菁硬邦邦地回。
“竟然没事吗，看来祝姑娘的人真是救得及时啊。”
“看来孙大人有正事要与陛下说，民女就先走了。”
“站住。”秦昇赶紧把人叫住，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拉进宫。
“你有什么事吗？”
“微臣只是听说昨日祝姑娘遇刺，救她的人是定远侯，惊异之下，想来给陛下汇报一二。”
孙祺恭谨道。
君臣对视，里面有着各自都明白的意思。
彭牧熙是秦昇忌惮的存在，大家心知肚明。
祝菁怎么就和他拉上关系呢。
秦昇顿了顿：“是啊，他会出手，朕也很意外。”
“祝姑娘，我还听说，定远侯今早上门拜访您，只是你进宫了才……”
祝菁满脸不耐烦：“我回去就给他家送谢礼去，行了吧。”
孙祺意味不明地看着祝菁。
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青山侯大人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祝菁不耐烦地问出他心声：“每次都作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说些阴阳怪气或者和我没什么关系的话，真的很虚伪也很烦人啊，我和您熟吗？”
一记直球打出来，全场都沉默了。
孙祺的笑容僵在脸上：“……”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直接的吗？
秦昇睨了孙祺一眼：“……”就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但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轻咳一声：“爱卿所说的事情，朕心中有数了，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孙祺行了一礼，轻哼一声，甩袖走了：“祝姑娘真是……年少轻狂。”
祝菁扯扯嘴角，翻了个白眼。
再不年少轻狂点，难道任由他搁这弯弯绕绕给她挖坑吗？
秦昇轻咳一声，“青山侯在官场的时间长了，难免爱做些弯弯绕绕的事。”
祝菁：“呵。”
“爱卿莫与他计较。”
“他是官，我是民，我有什么好和他计较的。”
这阴阳怪气的。
秦昇想到祝菁才用来形容孙祺的词汇。
不过似乎的确如此，祝菁和孙祺从未有过更多的接触，孙祺对她下手那次，她也是不知道，觉得孙祺莫名其妙并不奇怪。
倒是孙祺……
想起密阁，秦昇抹了抹手上的扳指。
想来是看不惯祝菁许久了。
小姑娘家家的，总是没什么心机，脾气也冲，就这么把密阁丢下撒手不管了，他想找个放心的人也找不到。
只是……
忽然，徐敬德进来了，对着秦昇附耳说了几句话，秦昇看了祝菁一眼，叹了口气：“祝菁。”
“在。”祝菁对上徐敬德的目光，看他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你不在密阁这段时间，密阁虽说未出大错，但朕总是放心不下，还是回去吧。”
“可是……”
“你方才是把怨气都发出来了。”
“我没有。”祝菁撇撇嘴。
秦昇没管她这句脾气话：“那孩子的事，是个意外，朕也很遗憾，他哥哥还在密阁，朕会给他一个交代，符杏这孩子不能不管，不然留在宫里做什么？”
祝菁不说话了。
“两个都是你教的孩子，你总不能厚此薄彼，至于你……”秦昇叹了口气：“是朕疏忽了，是该找人护着你的。”
祝菁还是不说话。
“当时是你说好要为朕办事的。”他顿了顿：“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是该知道些事的。”
祝菁抬头，似是疑惑。
“外面不像山里，人心总是复杂的，多知道些才不会连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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