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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009章


许郎自从成亲以来脸上就一直挂着笑,但白囡囡觉的,许郎心中的高兴,好像与他们二人的婚事无关。只是许郎高兴,白囡囡便也高兴。她平日足不出户,只织些布帛,等着许郎归来。

        这是白囡囡从爹娘那里学来的不多的东西之一。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月,两个月,足够白囡囡和许郎一起亲手种下的爬墙虎爬到墙外边。

        许郎近日开始对白囡囡更加温柔,总是欲言又止。白囡囡因为他的这种态度,逐渐变得不安起来。她想知道许郎要告诉她什么,却又不敢知道。

        在这时候,她的预感总是准的,她知道许郎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事。她厌恶这种未卜先知,却又无能为力。

        “我要走了。”许郎某日终于同白囡囡说。

        虽说白囡囡心中早有预感,但听许郎当真如此说,还是忍不住窒息,她问:“许郎……不带我一起走吗”

        许郎轻皱起眉头,解释道:“琢玉,我这次离开是有要事,极不安全。带上你,我怕不能护你周全。我将你留在这里,再留几个护卫,可保你平安,我这是为你好……你可理解?”

        白囡囡想:又是为我好。

        白囡囡说:“琢玉理解,只是……琢玉不怕,许郎可否带我离开……”

        许郎道:“琢玉,你向来是最听话的。等过些时日,一切尘埃落定,我便接你回去。”

        白娘白爹说:囡囡,你平日里最听话了,这回,也应当听话。

        白家诚说:小妹,我师父他老人家回来次极其不易,我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你便先去我友人那里住一阵,待我师父走了,我便带你回来。

        他们都一去不返。

        白囡囡笑道:“琢玉自是听话的,许郎说不带琢玉便不强求,只是陈留地方小,留些侍卫也没什么用,许郎还是带走吧,此去怕是路途艰辛遥远,多带几个人,方可护许郎周全。不知许郎何时走。”

        许郎看她表情心中略松了口气道:“小舟与行装几日前已备好,只是我心中不舍,故而多陪你只日,只是今日再不离开,便迟了。”

        白囡囡道:“许郎情深意重,可是要此时离开,不若我送许郎一程?”

        许郎沉吟一阵,道:“如此甚好。”

        如今已是盛夏,淞水的潮不是很大,其上停了只舴艋小舟,满打满算,不过乘载十人,带上一直跟随许郎的数名家仆,的确没有留给白囡囡的地方。

        许郎牵着白囡囡的手,细细地将方才于宅邸中交待白囡囡的话一字不落地又重复了一遍,又道:“你心中莫急,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定回来迎你,虽不知前路如何,但仍需活下去。”

        又是活下去。

        白囡囡主动拥住许郎道:“好。”

        许郎揉揉白囡囡的后颈,拥了一会儿便松开了。他踏上小舟,顺流而下,渐向西去。

        白囡囡眼睁睁地看着许郎越行越远,直到看不见。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笑着哭了。她缓缓抬起脚,踩弯许多淞水边的野草,她眸中已经没有丝毫光亮,任由淞水没及脚背,淹过脚踝,攀过小腿,再逐渐往上,直到快淹没头颈。

        幼时差点淹死木头的淞水,现如今真是连白囡囡的头也难以没及了。

        白囡囡……求死不能。

        她借着浮力,缓缓地躺倒在淞水中,任由水浸过口鼻,她在快要溺死的痛苦中辗转。她看着瓦蓝瓦蓝的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觉的自己太疲惫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好想……长眠不醒。

        她隐隐听到有什么东西倾倒的声音,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有人说:“白道长,这位姑娘不是村中府邸的那个女主人吗?怎地在你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温和的男音:“陈郎中,今日我去淞水边,发现这位姑娘沉了水,一时心急便直接将她送到这里来了,不知这位姑娘可还有救?无论是银钱还是药材,只您开口,我现在就去给您带来。”

        听了这声音,白囡囡一个激灵,清醒了。只是她并没有睁眼,安安静静地躺着,漫无目的地想:还是没死成吗?竟是被他救了。

        陈郎中道:“嗨,白道长说笑了,我们陈留一向以物易物,不用银两,再说白道长菩萨心肠,我这郎中又怎会诳你?今日之事,便不必再谈银钱不银钱了,只是日后若有邪怪做崇,万望白道长可帮一二?”

        白家诚点头道:“这是自然。”

        陈郎中伸手为白囡囡把脉,从左手换右手,又看了白囡囡的眼睑,方才大惊失色道:“白道长,这位姑娘……怕是……怕是有了身孕!”

        白囡囡猛地睁眼,失声道:“什么!”

        白家诚亦道:“什么!”

        陈郎中被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和白囡囡的诈尸吓的不轻,他缓了一口气道:“这姑娘脉相往来锐利,入盘走珠,分明是有孕之相,只是她寒气入体,且这孩子刚刚足月,怕是……”

        “阿清……轻重如何?”白囡囡幼时见过陈郎中,白娘让她叫陈郎中阿清叔,她一时心急差点唤出来,即时改口后,接着道:“可还有救?这位先生,请一定救救我的孩子。我……”

        “这位姑娘不必心忧。”陈郎中安抚她道,“只是寒气人体,使得你身子有些虚罢了,不碍事,如今是夏初,春寒未去,有了身孕,可要万般小心,定要让夫家好好伺候,才可让孩子平安降生。”

        白囡囡本是因有了身孕心中正暖,又听陈郎中说“夫家”二字,猛地想起许郎渐远的身影,心中一时甜暖一时酸涩,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话题,她面上忽喜忽悲,道:“多谢。”

        陈郎中犹豫了一阵,问:“不知这位姑娘,在下是否在哪里见过,倒是面熟的紧,若是认错了,万是莫要见怪。”

        白囡囡看了白家诚一眼,笑道:“阿清叔,一别数年,不知囡囡是否变了个模样,竟叫阿清叔都不认得了。”

        陈郎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真是囡囡,数年不见,你可是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我一时竟没有认得出来……只是……这……”陈郎中看了一眼白家诚,“你们……这……”

        白家诚正要接话,只听白囡囡道:“阿清叔有所不知,当年兄长一时大意让我被拐了去,没想到竟遇到了良人,终点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我丢了的那段时间,我兄长怕是也急坏了,是吗?兄长。”

        白家诚愣了一阵,方才点头道:“是,是。”

        白家诚是愣怔着将白囡囡送到府邸的,偌大的宅邸空无人,显得空旷。白家诚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姓许的呢?”

        白囡囡面上凄然道:“他走了。”

        “怎么走了呢?你还有孕,他就这样走了,你怎么会……”白家诚有些愤慨,只是不知如何说什么,看着白囡囡,话嘎然而止。

        “他总有他的理由。”白囡囡挽起耳边湿发道,“你们总有你们的理由,总是一意孤行,决定我的事,是对我好。”

        “但是……你这不是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吗?”白家诚本就心中有愧,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尾音几乎听不见。

        “好日子?”白囡囡皱眉道,“兄——长——”她一字一顿道,“你可看看,我这是过的什么好日子,你明知……那是多脏的地方,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送进去……兄长……你那时,为何不回头?”

        为什么不回头,只留下一个背影,让我无法对着你的脸怨恨。

        白家诚看着白囡囡的脸,说不出解释的话。他试探着向白囡囡伸手道:“囡囡,你……日后,我照顾,让你把孩子生下来,放心……”

        白囡囡非常想挥开白家城的手,但她忍住了,僵硬地站在那里,由着白家诚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臂。

        她的确是需要照顾。

        白囡囡说这话,只是她在赌,赌白家诚对她有愧,赌白家诚时心急,应下照顾她。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白囡囡捉起白家诚的手,笑道:“毕竟是我的兄长,怎会不疼惜我,请兄长住在此间,往后几个月,便托兄长照料了。”

        白家诚面露喜色,道:“好,好!”

        白囡囡自白家诚住在许府后,便安心养胎。但终归是孩子先天不足,让白囡囡的身子有些弱。

        白家诚照顾白囡囡也颇为尽心,白囡囡虽心中怨他,但仍是感激的说不出白家诚有什么坏处,只有一点奇怪。

        白家诚已近二十六岁了,还未娶妻。

        只是白家诚不提,白囡囡也不提。重明朝只有长兄代父母主持妹子婚事的,没有妹子为兄长婚事担忧的。

        一晃眼,夏尽了,秋过了,天越发寒了。白家诚在这年十二月,突然对白囡囡道:“我要娶亲了。”

        白囡囡心道:果然。问道:“是哪家良人。”

        白家诚犹豫道:“许是你认得的,是陈家阿朱。”

        白囡囡当真是认得的。

        这陈家阿朱,白囡囡只一面之缘,却仍旧清楚地记得陈阿朱幼时的一身鲜红与略微善妒的性子。只是白囡囡不会对自家兄长的婚事多言,于是她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白家诚看着白囡囡欲言又止,白囡囡觉察到了,便问:“兄长可还有什么事?”

        白家诚便犹豫了:“陈阿朱说,成亲那天,想穿……”

        “不行!”白囡囡打断白家诚的话,道。

        白家诚有些急了:“那只不过是件衣服,你便是借她一穿又何妨。”

        白囡囡凄然道:“兄长,那不只是件衣服,那是嫁衣。”

        白囡想象到有人会穿着自己那件嫁衣,和夫君完成三拜,心中便一阵绞痛。

        她气息不稳,一时又肚子痛起来,那种仿佛肠肺心胃都绞碎了般的痛感阵阵袭来,白囡囡捂着肚子跪下去。

        “快……快救救我……孩子!我的孩子!……兄长……快……”

        白囡囡意识不清,只是模糊地感到有人在冲她喊:“快!用力,孩子胎位不正,用力些!快!”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婴孩的哭声给了白囡囡一丝清明,稳婆抱着孩子伸到白囡囡面前,说:“这个是哥哥,妹妹在那边睡着,你好好看看吧,虽不足月,但孩子是键康的。”

        白囡囡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扒住婴孩的襁媬,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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