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011章

灵禁出了许宅，颇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要朝哪个方向走。正想着，太阳黄澄澄地从东边升上来，灵禁朝太阳的方向走了几步，便莫名下定决心往东走了。

        陈留村所在是重明五世，殇帝之前的重明国界边缘，再往东，是一个叫羌芜族的游牧民族。

        与大多数的游牧民族一样，羌芜族因其流离颠沛的生活，对于放牛养羊牧马颇有一些心得，只是手工业和商业于重明国来说，便显得很是落后了。

        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者，并没有虚心请教的想法，而是简单粗暴地只有一个想法：抢。

        羌芜和重明国接壤的地方，只要到了秋季，一定要打上几场。重明国被羌芜抢点儿东西，羌芜被重明国杀几个人，今年这国吃了亏，明年就有可能占了便宜。但就这样，冤冤相报，无休无止，以至于两边谁都记恨谁，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

        后来是羌芜族被灭了。

        按理说羌芜这种拥有精锐骑兵且民风剽悍的民族是不可能被团灭的，就算被杀了一批也会像是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但它就是被除的干干净净，据说半个人也没了。

        只因为一个人，殇帝。

        殇帝此人，是重明三世最特别的一个儿子，前期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在禁宫中半点名声不显，人人得而欺之，后来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将重明全灭，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人若犯我，千倍还之。”

        没错，羌芜曾在殇帝弱小的时候俘虏了他，并且羌芜人对待战俘一向不那么友好，殇帝当年受辱，便在他掌权后，带兵以一万人杀羌芜骑兵二十三万。

        据史书记载，殇帝一人便斩杀了一万人，但真正的历史不为人知。

        反正殇帝在突然超神之后，被传的越来越邪乎，有人说他是天上战神降世，有人说他是魔尊投胎，还有人说他本就是魅惑人心的妖怪，为搅的世间不宁存在。

        但对于灵禁这种经常和人神妖魔鬼打交道的人来说，这些邪乎的传言都显得可笑。

        战神在第二次神魔战争的时候就死了，用南疆人界的记时法，怕是死了几千年。

        还有，魔尊超级忙的好吗？哪有什么时间投胎再说魔尊想和人类打交道，为什么要投胎？只要易个容不就行了？何况魔界就不屑于和纯人类打交道。

        最后一条就更蠢了，妖怪各有各的修炼方式，用魅惑手段的多为不入流的小喽啰，有什么本事去搅乱南边的人界？

        所以说殇帝很明显不是这些转世。

        但他原来也不是人魂，和出现在重明三世跟前一样，他的转世也无迹可循，连冥界的轮回薄上都没有记载。

        灵禁被冥王指派来给殇帝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其实是懵的，只是他在整个冥界灵进只服冥王，便答应这件事。然后便是在冥界查阅轮回薄，结果越查越乱，最后没时间了，灵禁便到人界，才开始查阅人史。

        查阅人史之后，灵禁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类真有想像力，还有便是史书中字里行间都透着对殇帝的畏惧。

        即便殇帝已经死了，仍旧畏惧。

        灵禁不由得有些想见一见这个只活在历史中的人物了，只是据说他已经死了，魂魄都碎成了块块。

        灵禁有些可惜地合上史书，扔进魂乾坤中，抬头环视四周。

        史书上载，重明国与羌芜族边界到处都是战场。按理说应该有很多魂冢的，但也不知灵禁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走到太阳升到他头顶上，愣是一个都没遇。灵禁遮着眼睛看了太阳，决定找个地方喝口水。

        虽然他并不渴，并且根本不用吃任何东西。但他就是打心底里觉的，一个人走的久了，便要喝口水，找个歇脚的地方。

        他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

        又走了半里，竟在茫茫草原上找到了一个小木屋。这木屋很是破旧，像是临时搭建的。灵禁站在离门还不到两步处，朗声问道：“此处可有人在？”

        没有人回应。

        这里若是真有人住，定是许久不见人了。如果一听有不熟悉的男人叫门，里面的人能开门才有鬼了，虽然灵禁的确是属于鬼的范畴的。

        灵禁不死心，走上前敲门，问道：“不知此处可有人？在下一羁旅客，跋涉半日，偶见此居，斗胆来讨碗水喝，不知可有此幸”

        门内开始有人移动脚步的声音，不过半刻，便有人开了门。

        灵禁见了开门的人，愣了下神，随即笑道：“不知姑娘这里可有水喝？”

        只见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面容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只是脚步极稳，身材匀称，似是个习过武的，她面无表情的沉默，看着灵禁。

        “自是有的，这位小兄弟请进。”那女子侧身给灵禁让了一个位置，放他进门。

        灵禁甫一进门，便听到有另一个女子娇声笑道：“石姐姐，你可瞧见了，是真有活人来讨水？哎……这位小兄弟，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的？你爹娘呢？可是走散了？”

        灵禁抬头，正对上一双含水的杏目，再一看，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句：这当真也是个美人！

        灵气禁心中其实是有些许疑惑的：为什么这些有倾城之貌、倾世之姿的美人一个一个都在鸟不拉屎的偏隅安了家？要知道，在这种地方遇上这种级别的美人，可是比在陈留村遇见白涿玉更要惊悚的，如果不是□□的，他怕是要以为自己遇上了鬼。

        或许他又忘了自己并不是个人。

        是人是鬼，灵禁还是可以分清的。他看着那个布衣荆钗的美人，装作委屈的样子，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道：“好看好心的姐姐，现在外面那么乱，这人到哪儿都不奇怪，这半天我可一直在走，半刻也没停下，现下已快渴死了，好姐姐，要问底细，先给弟弟碗水喝，可好？”

        灵禁脸长得嫩，显小，又穿着一身白衣，有些出尘之气，用这样的表情求水喝，谁舍得不给他？

        美人儿示意那个清秀女子给灵禁端碗水，伸手捏了灵禁的脸，笑道：“你这可不是流离失所与亲人离散了的模样，你现如今多大年纪，可有十四岁了”

        灵禁怎么可能没有十四岁，若是按照人类的时间纪法，怕是在这后面加上个万字都不止，只是灵禁又乖又水灵地任由美人捏他的脸，也笑道：“姐姐猜的真准，去年冬时方过了生日，已经有十四岁了。”

        清秀女子将一碗清水放在美人儿和灵禁坐椅旁的桌上。美人示意灵禁喝水。

        灵禁一手端起碗，一口气将清水咕咚咚全干了下去，喝罢将碗一放，一擦嘴角，轻哈了口气道：“走了这好半天，我这才是活过来了。”

        美人儿往椅子旁移了移，让清秀女子和她贴着身坐，接着对灵禁道：“为何你出门在外，不多带些清水干粮？若是今日没碰到我们，你岂不是要遭了秧？你何时离开，可需带些吃食？

        “这位姓石的姐姐，在下一时疲懒了，竟是未发觉这屋中只有两把椅子，便这样坐了，抱歉，姐姐你坐这边吧。”灵禁见两人的坐位，从椅子上弹起道。

        美人人儿摆手示意他不必。灵禁又转头看清秀女子，清秀女子也只是点头，灵禁只得又重新坐下，道：“不必带吃食了，只是若姐姐们家中有水袋，可否为我装袋水，我好带走，路上解渴。”

        美人儿笑道：“自是可以的。”

        灵禁理了理衣裳，便要随着清秀女子去拿水袋。美人叫住灵禁，问他：“你这般游历，为的什么，家中可还有人？”

        灵禁道：“家中的大人出门让我办点儿事来，我这是首次出远门，一时迷了路，这才晃到了这边。”

        “好不讲理的大人！”美人儿微皱秀眉道，“你如今才这般年纪，怎得让你一人出门，如今外面四处混战，你家中人不曾担心你？”

        灵禁解释道：“正是因世道乱，大人才令我来历练的，姐姐可看到了，我如今完完整整的，半点儿事也无。”

        美人儿看了眼他干干净净的白衣、以及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的脸蛋，丝毫不像是吃过苦的，终是点头。

        灵禁提着水袋，踏出门前回头对美人儿道：“姐姐，你这地方偏僻，也安静，只是阴气略重，如果住的时间久了，对人不好，若不是非此地不可，便寻个时机离开吧！”

        随后他没看美人的反应，便离开了。

        灵禁离开后，神清气爽，但是他其实并不知道接下来，继续到哪里去找零碎的魂魄。

        他晃悠了半晌，终于认命了，撇撇嘴从魂乾坤中取出了一根指针，这指针有三寸长，通体乌黑，只一端尖端染了血似的暗红。

        灵禁掐了个诀，把指针扔进空中，指针在悬空后，玩命地转了很多圈，这才哆嗦着停下了，灵禁叹口气，把指针扔回去，朝指针红尖端指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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