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翌日清晨，温昭尔醒得很早，比平时闹钟还要早十分钟，起床去洗漱，等收拾好出门时，闹钟时针的指向都还不到七点。
从信园小区打车到宜芭不过二十分钟，时间尚早，她没有着急，按部就班地下楼，走到小区门口时，保安大爷笑眯眯地问候了句：“小姑娘又这么早去练习啊？”
温昭尔扶了下肩上的帆布包，笑着回：“今天不是练习，是去考试。”
“嚯，终于要考试了啊，加油！”大爷说着还配合做了个夸张的打气动作。
“谢谢。”温昭尔弯弯眉眼，载着这道祝福坐上出租车，清晨的公路畅通无阻，车子一刻钟后在宜芭门口停下。
面试考场设在宜芭二楼排练厅内，按抽签序号进场，温昭尔排在第三个，在排练厅门口长椅等待的时候，余光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抬头望去，正撞上斜对面一个圆脸女生投来的打量目光。
那张面容有些眼熟，还不待温昭尔回忆，圆脸女生先开口，试探地问她：“温昭尔？”
温昭尔微微一顿。
“高中迎新晚会我还跟你一起表演过节目呢，真把我忘了？”女生轻扯嘴角，或许她没什么恶意，但语调却听着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温昭尔瞬间想起来了，这女生叫郑婉儿，也是德致的学生，不过要高她一届，德致每年迎新晚会的保留节目是安排一个刚入学的新生代表和高年级学生搭档表演，他们那届就是温昭尔和郑婉儿合作，两个人一起表演的双人芭蕾。
郑婉儿的性格不算平易近人，属于有点爱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的那种女孩，因此两人除平时彩排外没有什么交集，晚会一结束就完全没有联系，大概过了有大半个月，郑婉儿有天突然在线上问她有没有周聿的联系方式，但她当时跟周聿也不算熟，联系方式自然没有，温昭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后面两人偶尔早操时在操场遇到，她也挺礼貌，主动跟人打招呼，谁知郑婉儿每次都表现得一副不太爱搭理的模样，谁也不想上赶着去看臭脸，所以一来二去，温昭尔也不再问候，遇见就当陌生人。
“郑学姐，好久不见。”温昭尔微微一笑。
“是挺久没见，”郑婉儿说：“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宜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同为芭蕾舞演员，宜芭作为所有芭蕾舞演员心里的殿堂级舞团，在这种场合遇见从概率上说其实挺大的，不过温昭尔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两人的交谈止步于此，没有过多寒暄。
面试有规定的服装要求，温昭尔提前脱了外套装到帆布包里，没多久就轮号到她。
考核内容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项是演员现场基本功，温昭尔按要求，做完一整套基本功动作，第二项的考核内容是现场变奏，她准备的舞蹈是这段时间练习的《堂吉诃德》里的那段经典变奏。
一曲舞毕，舞台下，考官们按流程都问了些相关的问题，温昭尔一一回答完，随后几个考官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没有其他问题要问后，阮千仪对她露出一个熟悉的公事公办式笑容：“好的，我们大概了解你的情况，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可以离场了，面试的结果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以电话形式通知你。”
温昭尔微微鞠躬后便离场，出排练厅回到长椅上，平复了会心情，准备了那么久，面试过程前后笼统加起来竟也不过十分钟，还是有些不实感。
过了会，帆布包里的手机振了振，是万巧妙发来的消息，询问她面试情况。
温昭尔回复说刚结束，那边似乎有事在忙，对话框一直没跳出新消息，她便收起手机，穿好外套，正打算回家，听到一墙之隔的排练厅里传来低低闷痛的一声。
声音不大，但够走廊里的人听见，之前面试结束的人都已经离开，此刻走廊就剩下温昭尔还有两个还没有轮到面试的女生，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底都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果不其然，很快排练厅门被人从里向外推开，阮千仪架着面色微微发白的郑婉儿走出来，后头还跟着另一个女考官。
“天啊，这是怎么了？”一个女生忙不迭地问，声音因为着急有些尖锐。
“落地的时候崴脚了，”阮千仪简短说完，看向温昭尔道：“昭尔，能麻烦你送她去趟医院吗，可能是伤到韧带了，她家里人还在路上。”
这里这会就她一个“闲人”，温昭尔赶忙点点头，两步上去，扶住郑婉儿。
“车子我已经叫好了。”另一个女考官紧接着说：“车牌号5464，就去就近那个骨科医院。”
郑婉儿全程不吭声，温昭尔以为她是因为疼得说不出话来，两人上了出租车，车子一路疾驰，过了会温昭尔忽然听见一阵很低很低的啜泣声。
“为什么……我准备了那么久，明明之前都没有……一次也没有，为什么偏偏今天出状况……”郑婉儿带着微微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还有些不甘心，有几个字音甚至淹没在司机的汽车广播里。
但温昭尔明白她想说什么，和她一样，郑婉儿也为这次面试辛苦准备了很久，但刚刚的失误崴脚，让她之前那么多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如果伤得不严重还好，要是严重，跟着功亏一篑的可能还有她的舞蹈生涯。
温昭尔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犹豫了会才伸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
到医院，温昭尔搀扶着人拍完片子后，陪人在一楼大厅那等结果。
郑婉儿闷声道：“你先回去吧，我男朋友已经在路上了。”
“没事，”温昭尔说：“我等他来吧，你现在一个人也不方便。”
郑婉儿顿了顿，咬着唇说了个“谢谢。”
只是她口中那个在路上的男朋友接下来似乎一直都在路上，又过了漫长的半小时，郑婉儿不太自在地说：“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的忘带过来了。”
温昭尔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她。
郑婉儿接过，点开拨号页面，手指忽然停住，有些异样地看了她一眼。
温昭尔疑惑，下一秒看到手机屏幕才明白。
方才她在门口等郑婉儿拍片子时，周聿给她打了电话，问她面试情况，这会通话记录最上方显示的就是他的名字。
郑婉儿很快收回视线，低头拨出一个号码，温昭尔听见她语气不太高兴地质问电话那头的人怎么还没来。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郑婉儿脸色忽地有些难看，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突然跟对面争执起来，还没说两句就气急败坏地甩出分手两个字，然后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按了电话，挂完电话后愤愤地把手机扔回温昭尔身上。
温昭尔平白挨了一记，痛倒是还好，就是有些尴尬，当然她也无意去过问别人的私事，默默收起手机。
两人并肩坐着，沉默占据了大部分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郑婉儿冷不丁开口：“你和周聿还在一起呢。”
人和人之间的交际在于有来有往，就像她不会去过问郑婉儿的私事，同样也不会把自己私事跟她多说，所以虽然不懂为什么郑婉儿用的是“还在一起”，但温昭尔也只是点点头默认了。
郑婉儿淡淡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他的事？”
温昭尔一愣，眉头不自觉轻皱起：“什么事？”
“别紧张，”郑婉儿嘲讽地笑了下：“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事应该算是我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一次……自作多情吧。”
“高中有次我在校外被人堵在巷子口表白，是周聿替我解的围，我后面听人说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格，那会就还以为他是喜欢我来着，所以当时找你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但你没给，你还记得吧。”
温昭尔点头，想说她没给是因为当时确实没有周聿联系方式，当时才入学不到一个月，她跟周聿根本也不熟。
“不过我后面找别人要到了，周聿这人确实挺冷，跟他聊天很多时候都爱搭不理的，但我当时以为是他性格这样，我们聊了快一个月吧，有天我故意说了些暧昧的话，结果他当下就把我删了，我当时特别不甘心，隔天去学校，还当面问了他不喜欢我为什么那天还多管闲事，然后你猜他怎么说？”
温昭尔动了动唇：“怎么说。”
“他说那天是他认错人了，”郑婉儿嘴角一扯，再次露出那个极具嘲讽的笑容：“他以为那天那人是你。”
“挺傻逼的是不是，说实话我长那么大还没有这么自作多情过，我也不缺男朋友，但那次真的挺受打击，所以后面连带你也不太顺眼。”
郑婉儿说完耸了下肩，并没有因此感到抱歉或什么，脸上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五分钟后，郑婉儿男朋友终于来了，温昭尔功成身退，走出医院，万巧妙的消息也回复过来。
万巧妙：恭喜恭喜啊宝贝！！
温昭尔：还没出结果呢。
万巧妙：管他那么多呢，面试完就是历劫完，结果不是三天后才出嘛，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下，怎么样，想好怎么挥霍时间了吗？
温昭尔：还没有。
万巧妙：你上次不跟我说你最近有点冷落了周聿嘛，不得好好补偿下人家？
万巧妙：对了，友情提醒啊，千万别都把时间花在床上啊，你吃不消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温昭尔耳朵红了，但她没跟万巧妙说她和周聿还没到那个程度呢，莫名觉得说出来应该会被她嘲笑。
佯装正经地打字：他最近在出差呢，等他出差回来，三天早过了。
万巧妙：那你不会过去找人家哦！怎么这么死脑筋！
温昭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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