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医院电梯轿厢永远是进进出出，熙熙攘攘，两个人被挤在角落里，周聿垂眸看她问道：“我等会下去买早餐，想吃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温昭尔下意识道。
“不用，”周聿笑了下，“你妈妈估计快醒了，你先回去看看。”
温昭尔一想也是，只好道：“那你随便买点，我都可以。”
等下到普通病房层，温昭尔先出电梯，进病房时，梁绮芝正正好醒来，刚睁眼就起身要下床，结果一着急反而没使上劲，直接跌落在床沿。
“妈，”温昭尔忙不迭跑过去，急急搀扶住人道，“医生说您身子本来就虚弱，昨晚伤心过度又奔波疲惫，现在不能太激动，您好好床上躺着，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梁绮芝看向她，眼底殷切，温昭尔知道她想问什么，立马道：“您放心，江叔手术很成功，就是还需要再监护观察几天，源东哥正在楼上看着呢，您先恢复好身体，不然等江叔醒来您是想照顾他还是让他照顾您啊？”
梁绮芝终于被这番话劝住，冷静下来，点点头连应了两声好，而后才看她道：“昭尔，你是不是也一晚上没睡，你不用在这看着我，快回去休息。”
“我刚才有在这睡一会，您别担心。”温昭尔回。
“那就好，”梁绮芝忽地想起什么，视线在病房里瞧了圈，问道：“对了，小周呢？回去了？”
温昭尔说：“他去楼下买早餐了。”
“他……”梁绮芝不太敢相信地问：“一晚上都没回去？”
见温昭尔点头，梁绮芝先是惊讶一会，随后脸上露出有些欣慰的神情，感慨道：“小周是个好孩子，对你也是真的好，妈妈真高兴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归宿。”
“您高兴怎么还哭啊？”温昭尔哭笑不得，抽了两张面巾纸递过去。
“我就是想，”梁绮芝接过纸巾，摆摆手，低低哽咽道：“我总算是有件事能向你爸交代了。”
温昭尔一怔，昨天便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又冒出来，正要开口，门板被人轻轻扣响。
梁绮芝即刻收了泪意，擦了擦眼角，抬头望过去，朝人若无其事地笑笑道：“小周来啦。”
周聿提着袋早餐走进来，微点头礼貌回道：“阿姨好。”
温昭尔也回了神，走过去接过早餐，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有点心疼地轻声说：“你要不先回家休息一会，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是啊，小周你先回去休息吧，”梁绮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听昭尔说你昨晚一晚上没睡，辛苦你了。”
“应该的，”周聿微微点头，随后对温昭尔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却没马上走，在原地看了温昭尔一眼。
温昭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梁绮芝忽然道：“昭尔你也不送送人家。”
“……”
电梯排队的人太多，两人索性走楼梯，温昭尔随口道：“你待会回嘉御天府吗？”
周聿“嗯”了声，问道：“你今天不用去团里？”
“这两天正好放假。”她回。
也还好这两天是假期，不然她一个见习演员刚进团半个月就请假也太扣印象分了。
走到一楼时，有个小屁孩推着辆空的轮椅车在大厅里横冲直撞，周聿牵着温昭尔避让开来，随后才开口：“那我晚上来接你。”
温昭尔正想说她今晚应该要在医院陪梁绮芝。
周聿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妈妈会觉得是她害了江源东他爸吗。”
温昭尔一愣：“你知道为什么？”
“大概猜到了，”正好快走到医院门口，周聿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掖紧些衣领道：“但这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所以我晚上来接你。”
温昭尔拿出手机看眼时间，摇摇头：“你先回去睡觉，不用来接我，晚上妙妙会过来，我待会让她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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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离开，车子一路疾驰，往嘉御天府开。
周聿到家后没多久陈槟也来了，怀里抱着一大堆文件夹。
“周总，”他喘着粗气在玄关边鞋子边道：“您要的资料我全搬来了。”
周聿明显已经洗过澡，换了身清爽的居家卫衣，坐在沙发那低头看文件，双腿敞着，听见这话头都没抬只伸手点了点面前的矮几。
陈槟走过来，把怀里的文件往矮几上重重一垒。
“砰——”地一声。
“周总，这些就是鼎旭建材这几年经手过的项目。”陈槟扶了扶眼镜感叹道：“我查了才知道，鼎旭这几年简直闷声发大财，承包了好几个大型的政府工程，而且胡鼎川名下还有两个公司，也是建材的，您来之前，总部还有子公司所有大头的建材也都是过这些公司的手，那时候公司建材这块还都是赖董负责，估计那会招标会就是走个流程，难怪今年沿北镇项目鼎旭没中标赖董那么生气！”
陈槟真的不得不佩服赖振平这个老狐狸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有精力，明面上当着君河的董事，暗地里背刺君河直接取现金流，简直一个人打几份工，他都想喊他一声劳模了！
周聿听他说着，随手打开一个文件袋，里面恰好就是君河前面一个地产工程，底下建材经销商便是鼎旭，瞄一眼报价就知道里头有多少猫腻，他没有浪费时间多看。
陈槟那么义愤填膺是因为他也是今年刚进君河，对公司之前的情况不甚了解，事实上前几年君河里以赖振平为首的势力和以周达礼为首的势力几乎达到微妙的平衡，所以周达礼不定对这些不知情，只是无可奈何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而这个局面被打破，是今年年初那场总经理选举的董事会上，周聿被票选上总经理的位置后。
至此，赖振平才勉强被周家压一头。
周聿合上文件，问他：“有明川之前那次事故的资料吗？”
“在这，”陈槟从一堆牛皮纸文件袋里找出一个塑料封口袋，递过去道：“您是不是也觉着明川那次事故有问题？”
周聿快速翻阅文件，淡淡“嗯”了声。
陈槟道：“我也觉得奇怪，您说胡鼎川哪来那么大背景一点事都没有，而且明川另一个创始人真的太倒霉了，偏偏那个节骨眼出车祸，就跟被设计好似的，正正好被推出来顶罪。”
周聿翻页的动作停住，就听陈槟道：“对了周总，我刚看了另一个创始人名字叫温承明。”
分明是意料之内，但听到这三个字时周聿还是下意识怔住。
“哦还有件事，”陈槟低头在包里找着什么，说：“刚刚我在公司碰到周董，他让我把这个给您。”
他递出一只机械表，金属质地，在白炽灯下荡着刺眼光芒。
这只表是周聿两年前送周达礼的生日礼物，他抬眼：“他还说什么了？”
“周董就说这表走慢了，让您有空修一修，修完给他放家里，他以后还要带。”陈槟原话复述道：“还有让您别总想着大换零件，小修最好，原装有原装的道理。”
周聿顿了顿，接过表，拇指在表盘上慢慢摩挲着，似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自从您昨晚自己要求停职后，今天网上舆论几乎都平息了，医院那边郑方虽然还在icu躺着，但是他们家属已经同意和解了，看来赖董真的给了他们家不少好处。”陈槟不免愤愤。
这些倒是在周聿预料之中，果然他停职后，赖振平那边就松懈了，他掀起眼皮，“我让你去查郑方家，查得怎么样了？”
“您是说他们家小儿子的事？我打听了下，是说他们家说有个刚出生的儿子，但好像不在他们家里养着，我问了一圈，听说那小孩一出生就不太健康，还有人说他没满月就夭折的，”陈槟疑惑道：“您是怎么知道他们家有个小儿子的啊？而且这事跟沿北镇的事有关系吗？”
这事周聿也是那天听温昭尔提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或许那小孩会跟这事有关。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如果那小孩还活着，赖振平给出的好处大概率就在那小孩身上。”他淡淡道。
陈槟猛地一激灵，脑子反应过来，忙道：“那我马上再去查！”
……
医院里，梁绮芝精神不济，早早就睡下了，温昭尔等人睡熟后才回嘉御天府。
推开门，客厅留着一盏照明的灯，应该是周聿知道她要回来特地给她留的。
她在玄关挂好包，换鞋轻手轻脚去卧室。
周聿是陈槟走后才睡下的，睡得不深，所以温昭尔一推开卧室的门他就醒了。
“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温昭尔有点懊恼。
“没。”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哑，他半坐起身，揿亮床头灯，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我换下衣服。”温昭尔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和周聿同色系的家居服，去浴室换完才上床。
卧室窗帘紧拉，只有床头昏黄的一盏灯照明，温昭尔刚坐上床沿，腰就被人一把捉住，周聿单手搂过她，稍一用力就把人箍进怀里，低头看着她，却没说话。
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说温承明的事，之前他信誓旦旦说她有权知道真相，可当真相几乎就在眼前时，他蓦地有点不敢揭开，害怕揭开后太过血淋淋，给她造成第二次更严重的伤害。
脑海里两个念头不停打架，一个说或许江源东说的是对的，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保护她，可是这个刚冒出，就会被另一个念头压倒。
周聿眼睫垂下，眼底情绪复杂。
温昭尔对这些丝毫不知情，她抬手轻轻抚过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只想他可能这段时间就没有好好睡过觉，心疼道：“你再睡一会，我陪你一起。”
“好。”他这么应着。
但怎么可能。
两个人太久没有肌肤碰触，现下身体这么紧贴着，真能顺顺当当睡着就奇了。
所以在周聿将她翻身压在身下的时候，温昭尔也没有多反抗，即使心跳快的要蹦出来，也只轻声嘀咕了句：“你真的不困的吗？”
周聿低低嗯了声，在她耳旁吹着热气哑声道：“所以你快点让我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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