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刘王氏攥着一把瓜子坐在门槛上，脚边是一地瓜子壳。
刘小芳端着木盆低着头从边上快步走过，就要走到门边被她叫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啊？”
“我去河边，洗洗褂子。”
刘小芳停在门口，垂着脑袋转过身来，说话的声音细细的，幸亏刘王氏耳朵尖能听见。
“呸，洗什么褂子非得现在去洗？”
刘王氏吐了一口瓜子壳，眼神变得尖利。
“不知道该烧火做饭了吗？怎么还等着老娘伺候你？”
刘小芳被骂习惯了，只是缩了缩脖子，细声细气地道：“没有，娘，我很快就回来。”
“得了吧，老娘还不知道你？”
磕完手里的瓜子，刘王氏拍了拍手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抢过刘小芳抱着的木盆。
“洗这件破褂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河边了吧？你个死丫头真当你娘老了不中用了是吧？”
刘小芳不敢应声，垂着脑袋呆站着。
刘王氏翻了个白眼，拧了她胳膊一把，警告的话语尖声刺耳。
“死丫头我告诉你，给我安分一点，别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咋不想想就你这副模样，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以后少出去给老娘丢人。”
被骂、被拧，刘小芳依旧垂着头，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一言不发，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掐进肉里的滋味有多难受。
“娘，你和小芳在吵什么？”
孙氏皱着柳眉从房间里出来，止步在堂屋门槛前。
看到儿媳妇，刘王氏立马换了副表情，笑眯眯的。
“吵到你了？唉，还不是这丫头想跑出去偷懒，我就没忍住说了她两句。”
“哦，原来是这样。”
孙氏扫了一眼缩着脖子站在婆婆身后的小姑子，没什么表情。
“看天色，山哥快回来了吧？也该做饭了。”
“哎是是，听见你嫂子说话没，还不赶快去烧火做饭。”
“是。”
刘小芳应了一声，抬脚的时候终于抬起头飞快瞥了一眼孙氏，漆黑的眸子如一滩死寂的泥沼，阴森瘆人。
家里有人做饭，孙氏也乐的清闲，即使被刘王氏拉着嗑瓜子说闲话也勉强能接受。
刘王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话，唾沫横飞。
“就咱们村尾巴上的那家人，儿媳妇你应该还没见过吧？就是成亲那天请来帮厨的师傅，我当时都没注意他们居然就是之前逃难来的那两个，还以为是福红娘从别的村子找来的呢。同一个村的，居然还好意思收我五钱，呸，两个大男人真是脸皮够厚的。”
“娘，这事儿你已经说过不止一回了，请人家办事哪能不给足银子的。”
孙氏垂着眼皮子，握着手绢假装擦了擦脸颊，实际是在掩饰脸上的不屑。
“诶呀，可不止这件事。小芳那死丫头总是想法设法地去河边转悠，可不就是想看看那两兄弟吗？”
刘王氏面露鄙夷，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的女儿似的。
孙氏柳眉微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思量了片刻问道：“那娘打算怎么办？算起来小妹今年也到年龄了。”
“才十六岁急个啥？多留两年，等你生了娃，她还能帮着带带孩子，再说家里的活还得靠她呢。”
刘王氏摇着脑袋，得意地说着自己的小算盘。
孙氏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想这两年使唤小姑子，之后可不得可劲儿地使唤她了？
“不过儿媳妇你说的也是，现在也能提前相看相看。”
刘王氏吧嗒吧嗒嘴，突然一把握住孙氏的手，笑容殷切。
“儿媳妇，你在镇上有没有相熟的人家，也帮小芳参谋参谋呗。”
“娘，你这话说的，我哪懂这些……”
要是真有好人家，哪能便宜你家人，她自家几个妹妹都还没有着落呢。
孙氏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抽出手，揉着手腕站起身回房了。
没从儿媳妇这里探到消息，刘王氏不甘心地又磕了一大把瓜子，最后想到了一个人，连忙换了身整齐衣裳出门了。
……
“咋，刘家嫂子舍得姑娘这么早出阁？”
福红娘甩了甩手绢，不接对方递来的瓜子，同样也不想接她家的事儿。
刘家那姑娘她之前粗略看过两眼，虽然未曾见过仔细模样，但是光瞧着她那畏畏缩缩的姿态，就招人不喜。
想要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福红娘怕自己多年的招牌都得被砸了。
刘王氏看得出福红娘不怎么愿意，于是赔笑道：“福妹子，我也不舍得姑娘，不过是想请你帮忙先挑一挑好人家，最好可以先定下来，两年后再出嫁。”
福红娘觉得奇怪，不过她也知道刘王氏的脑子和常人不一样，也不费口舌多问。
“若是只帮看人家，我可以考虑考虑，别的就算了吧。”
“成，只劳烦福妹子帮忙看看人家，别的还早呢。”
刘王氏连忙往福红娘手里塞了一只小钱袋，眯着眼笑起来。
福红娘掂了掂钱袋子的份量，勉强点头。
“成吧，明儿个一早，带你家姑娘……算了，还是我上你家，先仔细瞧瞧姑娘的模样，再给她挑个好的。”
“好嘞好嘞，多谢福妹子。”
目的达成，刘王氏心满意足地走了。
福红娘数了数钱袋里的铜板，只得了五十文，不由得朝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肯给儿子花银子娶媳妇，不舍得给姑娘找好人家，别忘了自己都是个娘们呢。”
“娘，吃饭了。”
福红娘的小女儿出来喊她。
拍了拍心口，福红娘转身进了家门，把钱袋子直接丢给小女儿。
“和你姐分一分，明天赶大集的时候让你哥哥们带你俩去买点零嘴啥的。”
“好，谢谢娘，也给娘买一条好看的手绢回来，好不？”
得了零花钱的小女儿亲密地挽着福红娘的手，小嘴抹了蜜似的，说的话甜到了福红娘心里。
“诶，我家乖姑娘真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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