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家寡人
这些人和线索，像是一团乱麻。
对于皇帝的心思，不管是太子还是楚君，都没有摸透。
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废储心思的？是因为祝嘉荣？还是更早？
楚承德被圈禁之后，三皇子就真的如愿以偿了吗？
这些问题连太子都摸不清楚，他一个刚到几天的普通人难道就能知道了？
楚君就知道，天底下本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获得重生的机会，只能去搏一把。
可是，他也不过是个废柴大学生，平生遇到最大的困难也不过是期末挂科。
楚君忍不住瘫倒在床上，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帝对他打消疑心。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楚君还吐槽过那些宫廷剧，皇帝一发怒，吓得所有人都跪下了，太假了。
可当他真的面对一个帝王的时候，那种压迫感是真实存在的。
就好像你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能马上被拉下去砍头一样。
当然，这说不定是错觉，毕竟太子最后被废也不过是圈禁而已，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在太子被废之前，皇帝也曾帮他挡下大臣们的弹劾。
可是最后还不是说废就废了。
太子的结局就像是一把刀，时刻悬在楚君的头顶上。
才过来短短几天，楚君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本以为只要避免关键点就可以了，没想到后面还隐藏着更多的谜团和陷阱，牵一发而动全身。
并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得开的，最后只会推着你前进。
楚君只知道祝夫人的死导致了皇帝和太子关系的恶化，所以想保祝夫人。
可是祝嘉荣又何其无辜，他那么轻易认罪，疑点重重。
如果楚君不曾见过祝嘉荣，那么他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做恶人，让他被法律制裁。
可是他不仅见到了祝嘉荣，心里也清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毁掉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他背后的家庭。
楚君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正义善良的，他从来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无论是冒着违纪的风险去揍人，还是从车轮底下救下孩子。
同样的，楚君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祝嘉荣被流放。
还有皇帝和三皇子的态度。
吴三福对太子好不错，可是他同样听命于皇帝。
皇帝要是知道这些金块，对太子的态度变化倒也有了解释。
三皇子这么尽心尽力地把祝嘉荣搞下去，看中的不是祝嘉荣本人，而是由此引发的后续。
太子要是为了祝嘉荣求情，那么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肯定下降，就连大臣和百姓恐怕都要对太子有微词。
如果太子精明，愿意弃车保帅，也行，正好让朝堂上的官员好好看看，连自己从小到大的伴读都不救，这还是那个心思纯善的太子？还值得追随吗？
楚君摸着冰凉滑腻的床单，只想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
外面的风风雨雨，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他屁股底下的位子吗。
这种想法让楚君心里有种莫名的窃喜。
你们想要把我拉下来，我偏不！
唉，气不气！
不就是苟吗，他可以！
楚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缩在东宫的楚君不知道，其实外在的舆论环境也没那么恐怖。
至少太子在朝堂上毫不偏私的形象倒是让一些老臣重拾了信心，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个帝国继承人的样子。
这些老臣欣慰的模样让楚元奕看得有些牙疼，最近风头正盛的三皇子也让他看不过眼，老二呢，整天窝在自己的府邸，一点进取心也没有，太子呢，能力是有，最近也学老二躲在东宫里不出来。
这让皇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他当年也是经历九死一生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别把皇位不当回事啊。
窝在东宫的楚君也在吴三福的口中知道了三皇子的所作所为。
面对吴三福话里话外的担忧，楚君只是很淡定地看书。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这里的书不仅排版不适应，还没有释义，楚君读得很辛苦。
好在太子的记忆里有参考答案，不至于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今天不把这本书啃完就不睡觉！
“殿下，歇会儿吧，您都看了一上午的书了。”
楚君捏捏眉心，双眼酸涩得很，接过吴三福的盖碗喝了一口。
虽说窝在东宫有苟的成分，但是楚君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记忆里那一堆储君必备技能还等着他消化领会，融会贯通。
楚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学这玩意儿，说到底，还是心里虚。
作为一个现代人，知己知彼，才好苟啊。
楚君沿着走廊准备去小花园逛逛，多看看绿色，对眼睛好，不然还没登位，倒把自己的眼睛给搞近视了，那才搞笑了。
楚君不喜欢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只是在吴三福的再三恳求下，勉强带着他。
其实带着吴三福也挺好，楚君心中坦荡，并不怕皇帝知道自己的点点滴滴。
只是想到背后有一个人掌握自己的方方面面，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楚君站在廊下，前面是茂密的灌木丛，透过缝隙能发现园子里的宫女正在侍弄花草。
东宫里的这些宫女，大多十三四岁，看到她们，楚君总能想到家里的妹妹。
自己要是站出去了，这些女孩子说不定立马就跪下。
楚君在灌木丛后站了许久，吴三福不解其意，但也只能安静地待着。
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园子里没有监督的管事嬷嬷，不一会儿楚君就听到压得极低的笑声，好像是看到了蝴蝶。
蝴蝶？
楚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就这么翩翩落在灌木丛上。
自由自在的……真好。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楚君就对上了一双瞪圆了的眼睛。
吴三福忍不住上前一步：“大胆！”
那女孩子一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园子里又寂静下去，仿佛刚才的笑声是错觉。
楚君看了一眼吴三福，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看到了园子里的全貌。
果然，那些宫女此刻都跪伏在地上，鸦雀不闻，就连那只蝴蝶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楚君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否则在自己离开后，这些宫女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只是还没等楚君说出口，吴三福就低眉顺眼地小声回答：“殿下放心，不会有人为难这些宫女，就是怕传到宫外影响不好……”
楚君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怎么影响不好？别人就是宅心仁厚，我就是优柔寡断？”
吴三福一激灵就要下跪，楚君看不过去扶了一下胳膊：“行了，别总是跪来跪去的，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吴三福此刻心里有鬼，不敢直视楚君，自然也就忽略了太子不同以往的行事作风，直接挥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
楚君看到的那个有着圆圆眼睛的女孩子悄悄看了自己一眼，被发现之后缩着头溜了。
不仅眼睛圆圆的，居然连脸蛋也是圆圆的。
等那些宫女都没了人影，楚君也失去了逛园子的乐趣：“摆膳吧。”
他有些饿了。
吴三福跟在后面，抬起袖子擦擦脑门。
看来今天这事一丝一毫都不能传出去。
古代没有现代丰富的夜生活，楚君怕晚上看书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早早的就睡了。
早上起床，发现负责洗漱的宫女换了人，换成了昨日在园子里碰见的那个圆脸女孩。
负责园林洒扫的宫女一般级别比较低，第一次侍奉看得出来没什么经验，有些紧张，差点撒了脸盆里的水。
楚君看了一眼吴三福，没看出什么来。
用完早膳后，楚君带着吴三福去了书房。
翻开书没看几个字，楚君心里一直在想那个圆脸女孩。
楚君自问昨日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偏爱，问吴三福有用吗？
一时半会想不通的事情，楚君就不想，老老实实看书。
等再次楚君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身边伺候的已经变成了那个圆脸女孩。
吴三福向来体贴细心，可是这份细心却让楚君不寒而栗。
大概是楚君的目光太过明显，一直低着头的小宫女没忍住，悄悄抬头，见楚君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包子。”
“什么？”楚君疑惑，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女孩圆乎乎的脸蛋慢慢变红，小声回答：“奴婢的名字叫包子。”
楚君没忍住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在嘲笑你，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可爱了……”
只是还没等楚君话说完，包子就跪了下去。
“你怎么了？”
包子躲开楚君的手，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依旧是小声地回答：“奴婢当不起太子殿下的抱歉。”
楚君一愣，看着包子的头顶，倒是收回了手。
他只是习惯了随口的“谢谢”和“不好意思”。
可是在这里，他是太子，除了皇帝，没有人有资格让他这么说。
如果他坚持，受伤害的只能是别人。
“起来吧，我……”
看到包子的头埋得更深，楚君只能及时改口：“孤以后不这样了。”
“谢殿下。”
包子依旧安静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预备楚君随时随地的吩咐。
可是楚君现在满腔的憋闷无处发散，真是好一个孤家寡人。
这时，吴三福进来小声禀告：“殿下，祝夫人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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