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直到陆江离已经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了，脑子里却还是含元殿里的情形。
李明璟听完她的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直起了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便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头倒在了桌子上。
陆江离：“…………”
所以，人醉了酒的话到底该不该当真，他醒过来还会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听了些什么吗？
陆江离托着腮，顺着马车的缝隙看着长街上随风晃动的红色灯笼，轻轻叹了口气，要不说古人就是含蓄呢，连喜欢都表达不清楚。
坐在一侧的云袖瞧了她好一会儿了，终于忍不住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从坐上马车就一直叹气，可是在担心四殿下？”
经过含元殿这一出，陆江离的绯闻对象终于从太子变成了四殿下，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好像把自己给彻底赔进去了，也罢，炮灰女配和心狠手辣的反派，也算是般配。
她摆了摆手，叹道：“云袖，你说陛下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太子和李明璟的赐婚，他谁的都没有准，若说仁宣帝不想让陆江离嫁给他的任何一个儿子，说出来就连云袖都不会信。
定北侯如今只有一子一女，当今陛下膝下无女，只有把陆江离娶到他们李家，将这姻亲关系坐实了，他才好放心北府军继续在陆家手里捏着。
如今玩这一出，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李明煜和李明璟各凭本事不成？思及此处，陆江离在心中暗笑，她一个大活人还真成了什么争权夺利的奖赏品了不成？
云袖摇了摇头：“今日在含元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小姐属意四殿下，许是……许是太子还没成亲，不好越过太子给四皇子指婚吧。”
“你说的有道理。”陆江离随意的点了点头，云袖性子单纯，更不晓得皇权之中的弯弯绕绕，她不过是基于普通人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只是……皇城中生活着的这些人，哪一个又能像寻常百姓家一样去看待问题呢？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车轮轧过地面，在逐渐寂静了的夜晚中发出了清晰的声音，背后的皇城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大齐今年的雪格外多，年过了没多久，便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雪，到了十五才天才慢慢暖和了一些。
沉寂了许久的定北侯府因着定北侯和陆江白回来的缘故，终于有了几分热闹，陆江离院子中的小竹林被辟出来一小块空地，她正闭着眼，一脸严肃的站在空地中间。
忽然，一根细小的竹竿以极快的速度从左侧向她袭来，划破空气，发出一声细小的声音，陆江离耳朵微动，在竹竿将将到了眼前的时候侧身躲了开去，她睁开眼，接着压低了身子，抬腿向来人扫去。
对方反应更快，几乎在她过来的瞬间就后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树上笑道：“不错，进步了一些，起码知道反击了。”
陆江离直起身子，揉了揉手腕：“可不是，出初一到现在，都被您折磨了十几天了，能不进步么？”
“谁让你把之前教你的都忘了，我和爹爹常年不在京都，你一个女子，没有点防身的功夫怎么行？”陆江白将手上的护腕拆了下来，仍在了一边，接着说道：“你不是总嚷嚷着想去灯会吗？爹爹允许了。”
“真的！”陆江离双眼一亮，大齐如今国力强盛，百姓安居，按照传统，上元节这天会在西市有一个颇具规模的灯会，沿着河畔从南到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在看原书时，陆江离就对这个男女主互剖心意的灯会很感兴趣，如今来自然也要去看一看。
只是因着李明璟在含元殿中的提醒，回了家，陆江离就被拘在了侯府复习那些用来防身的功夫，一直到今天都没踏出侯府一步。想来是今儿薛玉盈来约她一起去灯会，爹爹这才松了口。
陆江白见她一脸高兴，细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从腰间拿出一个两指粗细的竹筒递给她：“这个你随身带着，若是遇到了危险，口朝天，拉动下面的红绳即可。”
陆江离接过竹筒小心收好，抬起头一脸乖软的应了声：“知道啦，哥哥。”
陆江白心里一软，无奈的揉了她的脑袋一把：“凡事小心些，知道吗？”
月上柳梢头，京都的西市已是人头攒动，陆江离出门没有带云袖，与等了她许久的薛玉盈慢悠悠随着人流往灯会那边走着，李明璟的提醒她一直记在心里，便格外留意着周边的环境。
薛玉盈心思单纯，平日里也很少到西市这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拉着陆江离的袖子一直不断地说着话，见她没有应声才止住了话头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陆江离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这里人多眼杂的，总该多注意一些。”
薛玉盈噗嗤一笑：“你还真是这几日在家学武学傻了不成，出来玩就该开心点，还是说……”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一脸揶揄：“你是在想四殿下对不对！”
“？”古人也这么八卦吗？虽说这几日李明璟一直没有音信，她又被拘在了侯府，但是含元殿中他似是而非的话却总是让她想起来便心中难受，她是个受不了含糊不清的人，这十几日一直想找人问个清楚。
陆江离看着不远处灯会，心中忽然忐忑了起来，他会来吗？
薛玉盈见她不说话，便掩面笑道：“被我猜中了对不对，好啦，四殿下都当众求陛下赐婚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这十几日，薛玉盈时不时就会来找她，像是打定主意一般要交她这个朋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觉得这姑娘单纯可爱，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好猜得很。
唯有一点，她同原主一样，一门心思要嫁给李明煜，只不过没有原主近水楼台的机会罢了，如今没了她这个最大的障碍，薛玉盈更笃定自己有机会了。
只是……东宫那样的火坑，再加上赵晚歌，这样的小白兔进去了还不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犹豫了一下，陆江离试探着问道：“玉盈，当真非太子不可吗？”
薛玉盈闻言一脸警惕：“你不会是反悔了吧，那不行，你已经和四殿下两情相悦了，不能再回来和我抢太子！”
“…………”罢了，慢慢劝吧，陆江离止住了话，拉着她顺着人群挤进了灯会。
京都的灯会一年一度，从正月十三开始，直到正月十五这天，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候，远远望去，火树银花中人影重重，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小商贩，卖花灯，猜灯谜，好不热闹。
陆江离拉着薛玉盈穿梭在人群中，眼中满是惊喜，古代的灯会与现代截然不同，没有那么多新鲜的花样，但是悬挂在头顶的花灯却样式繁多，与红绸交相辉映，炫目又耀眼。
上元节的灯会上几乎都是年轻的男女，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挤在一处，姑娘们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同身边人笑闹两句。
陆江离有些新奇的四处看着，直到薛玉盈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你看那是不是太子……”
陆江离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李明煜穿着一身寻常的蓝色锦袍，身后跟着一身鹅黄色襦裙的赵晚歌，两人正牵着手看着头顶花灯上的灯谜，笑着说着话。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薛玉盈噘着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有些懊恼的揪住了自己的裙子。
陆江离却越过二人，看到了不远处桥上的人，那人穿着白色圆领袍，如墨般的长发被一根玉簪简单的束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正对着河水发呆。
身边的薛玉盈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明煜身上，李明煜与赵晚歌那副浓情蜜意的样子让她彻底没了逛下去的心思，有些生气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她拉了一把陆江离：“你自己逛着，我去找太子……”说罢不等陆江离反应就一个人挤过摩肩擦踵的人群，到了李明煜面前。
“…………”陆江离叹了口气，她一会儿保准得哭着回家，罢了，让她栽个跟头也好。她看了看还在桥上发呆的人，咬了咬唇，也挤过人群走了过去。
比起下面热热闹闹的灯会，桥上清冷了许多，陆江离站着台阶下面，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脚踏了上去。
同时，桥上的男人也转过了头，看到她，微微一愣，随即眼中一亮：“江离？你果然还是来了。”
陆江离仰头看他，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你在含元殿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明璟一怔，低头笑了笑，缓步走到陆江离面前那节台阶上，她身后的灯会将桥边衬得有些暗，他却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眼中小小的期待和忐忑。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着，却让她心中蓦的有些害怕，本能不想再问下去，她怕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可是她不能。
陆江离微微垂眸看着裙子上的绣花，轻声道：“李明璟，你能不能直接一些，不要让我猜来猜去了。”
话音刚落，一阵熟悉的草木香扑鼻而来，接着一个凉凉软软的东西就落在了她的唇上，李明璟独有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这样，够直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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