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性取向是心之所向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沈南遇被简奕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盛庭川就没那么好命了，他已经不能靠刷碗来维持他岌岌可危的亲情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提前一天回了学校，在季隅的小网吧里泡了一整天。
通过季隅在微信上锲而不舍的勾搭和没话找话，两人渐渐相熟起来。
盛庭川在自己的座位上专注地打游戏，漂亮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把季隅看得入了迷，两眼冒星星。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的时间，季隅小媳妇似的给盛庭川泡好泡面，加了卤蛋和火腿，体贴地放到他桌上。
盛庭川扫了一眼，还没从刚赢得一场排位赛的酣畅中缓过来，抬起头冲季隅张扬地一笑：“谢了。”
简单的两个字也能被季隅当成是夸奖，他腼腆地笑笑，露出可爱的虎牙，一句“不客气”说得像是带上了挠人的小钩子。
季隅不见外地坐在了盛庭川旁边，跟他一起吃泡面。
盛庭川瞧见他泡面桶里没有卤蛋，随意地问道：“你怎么不加蛋？光给我加，老板扣你工资了？”
季隅咽下一口面，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胃口小，早上吃过鸡蛋了。”
盛庭川想起上一次进门时在吧台上看见的一大份过桥米线，两盒烤串，一大杯奶茶，和一盘圣女果，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季隅类似于猫科动物的眼睛四处乱转，“不小心”瞥见了放在他和盛庭川中间的手机，备注为小屁孩的聊天框左侧赫然是他头顶上半个小揪揪的头像，圆圆的脑袋愣了愣。
既然被看见了，盛庭川也没刻意遮掩，拿起手机给季隅看了看，问道：“怎么了，这个备注不对吗？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季隅眨了眨眼睛，张口道：“没……没有不喜欢，就是……”
盛庭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就是，”季隅有点着急地解释道：“我……我成年了的，就在你第一次来网吧的那天，我刚好过生日，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满十八岁了，可以谈恋爱了。
不要把他当成小屁孩。
盛庭川没明白他的备注和是否成年有什么关系，迟疑了片刻，将侧重点放在了“生日”这两个字眼上，试探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是刚好是你的生日啊，这么巧，那我给你补个生日礼物？”
季隅噎了噎，他没想向盛庭川讨礼物，但现在推脱又显得矫情，只能顺着话头往下说：“好啊，你送什么都可以。”
“行，我想想，成人礼啊……”盛庭川爽快地答应了，默默地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不由地思考该给刚成年的小朋友送什么好。
季隅压下了刚刚开口要礼物的那点羞愧，鼻子莫名有点酸了，其实也是想要的，没人会不期待不是吗？
毕竟离开家以后，没人给他送过生日礼物……
越想就越觉得，他的小哥哥怎么这么好。
盛庭川没察觉到他的低落，转而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季隅才刚成年，怎么没去上学？一天到晚只在网吧打工，父母不管吗？
不过这是人家的隐私，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盛庭川按下心中的疑虑，没有多问。
最终是季隅再次挑起话题，擦干净吃完面后油光水润的嘴巴问盛庭川：“小哥哥，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呀？”
盛庭川的视线不自觉地被他红润润的唇吸引过去，迟了两秒才答道：“奥……我是艺术生，主修水彩，你想看看我之前画的稿子吗？”
“想！”季隅使劲地点点头，差点闪到脖子，眸光发亮。
更想当场看他画画，如果他能够亲眼看到盛庭川坐在夕阳斜下的窗前，浅笑着给他画画，他死也值了。
啊不对，画他也不是不可以，人体模特什么的……最好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或者当哥哥的画板，蘸着颜料的画笔落在他纤薄的皮肤上……
那就更可以了！
这谁顶得住啊？！季隅你给我清醒点！在脑子里飙法拉利的季隅猛地刹住车，用力拍了拍自己温度过高的脸蛋。
“怎么了？”盛庭川刚找到他前几天拍的画稿，不明所以地看着满脸受不了的季隅。
季隅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把龌龊心思的幼苗连根拔起，勉强镇定地答道：“没、没怎么，我看下你的画。”
季隅深吸几口气，努力把关注点放在盛庭川的画上，盛庭川拍了几幅最近的水彩练习，大多是一些写实的风景和建筑，只有唯一一张……
是趴在课桌上睡着了的沈南遇。
盛庭川没想到会看到这幅画，手指不自然地顿了顿。
季隅倒是毫无察觉，反而发自内心地夸道：“咦？这个男生是谁啊？长得好好看，是你同学吗？”
“你同学都这么好看呀？”季隅有点酸了，为自己和盛庭川之间的差距感到悲哀。
想来也是，艺术生普遍高颜值，盛庭川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哪能瞧得上他啊，季隅苦恼地想。
盛庭川看着屏幕上的画有些出神，没再继续往后滑，略微生硬地介绍沈南遇的身份：“他……是我室友，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当最好的朋友，是因为不能更进一步了。
“噢……”季隅没多想，还在纠结他比盛庭川差太多。
他见盛庭川不动，自己伸手翻到了下一幅画，发现还是千篇一律的风景和建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只画了他一个啊？”
这份特殊让他心里有点没来由的妒忌，大着胆子向盛庭川求证。
盛庭川认真回忆了一下画沈南遇的场景，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状似轻松道：“一时兴起罢了。”
他说什么季隅都信，小孩脑袋灵光一闪，忽地坐直了身子，靠向盛庭川那边：“那你画我好不好？”
“就当是生日礼物，我就想要这个。”季隅搬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毫不掩饰地表达他的愿望。
他的眸子本就跟一轮明月似的又圆又亮，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盛庭川看，瞳仁里的渴求化为点点流萤，在盛庭川的眼前闪烁着。
盛庭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语言中枢先一步做出反应：“好啊，我画好送给你。”
季隅露出一个因为得逞而有点狡黠的笑容，明晃晃的虎牙惹人喜爱：“谢谢小哥哥。”
盛庭川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心底涌起奇怪的满足感，和若有若无的紧张。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季隅坐在电脑前托着小脸对他笑，问他：“这个姿势可以吗？画正脸还是侧脸呢？哪个角度更好看……”
猫眼，虎牙，和粉色的小揪揪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午，季隅说话的尾音带着俏皮的腔调，在他耳边环绕。
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又像是在他身旁用爪子撩拨个不停的小猫。
盛庭川有点遭不住，在纸上反复涂改，最终只描摹了个线稿，还没来得及上色，他以没有齐全的绘画工具为借口，对着季隅“咔嚓”拍了一张，跟他说回学校画完剩下的部分。
季隅又撅起嘴巴嘟囔道：“你拍照之前也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好，拍丑了怎么办，给我看看。”
盛庭川无奈地把刚才随手拍的照片给他看，季隅幽怨地看他一眼，盛庭川缴械投降：“好好好，重拍一张。”
季隅对举着手机的盛庭川甜甜一笑，不过分宽或窄的额头十分光洁，眼眸似装点着星星的弯月，娇俏的鼻尖显得古灵精怪，勾起的唇下露出虎牙尖尖。
盛庭川在季隅脸上逗留片刻，觉得还是本人更生动些，相机僵化了季隅的五官和线条，失去了其难以刻画的活泼可爱。
季隅倒是很满意，这可是他在小哥哥手机里存的第一张照片。
两人不知不觉捱过了饭点，季隅带盛庭川去对面小吃街吃了馄饨和肉夹馍，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和换班被老板发现的风险回了网吧。
就因为盛庭川体贴地说了一句“多吃点，你又不胖，肉肉的更可爱”，以及美色当前，不小心多干了几碗。
回去的路上季隅走路都有点飘，他觉得盛庭川简直是十八年以来黑夜无意中砸落在地上的一颗陨石，被他这个小倒霉蛋捡着了，从此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星星。
父亲家暴没关系，母亲抛弃他没关系，寄人篱下遭人白眼没关系，孤苦无依吃不饱饭也没关系，他生而乐观，美好降临在了他的身边。
他想要攫取这半点星光，哪怕是稍纵即逝的。
季隅偷偷牵住盛庭川的影子，慢悠悠地问道：“小哥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他不确定盛庭川的性取向，只敢在私底下胡思乱想，不敢在明面上乱来。
盛庭川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他，未作犹豫便坦然道：“喜欢乖一点的，不过不是女孩，是跟我性状特征一样的男孩。”
盛庭川停下来看季隅的反应，在他脸上寻找关于排斥的蛛丝马迹，正色道：“这可是你问的，我不想骗你。”
季隅呆愣了一会儿，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激动与狂喜交织。
他是上天的宠儿吧？是吧？比连抽五包香脆面还要小的概率事件都能发生在他身上，那他岂不是有了接近小哥哥的机会？
季隅平复了下呼吸，组织好语言，仰头与盛庭川对视：“我也不想骗你，我的性取向是心之所向，跟性别无关。”
但跟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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