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十一章（三）
当羽白夕墨和泠枫他们三人离开水月秘境的时候，都隐隐的有些不现实感。除了羽白被那些疯树拍了个够呛以外，另外两人都没经历什么艰险。踩上传送阵，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三人出现在了另一个小湖泊的岸边。
他们出来时正是黑夜，万籁俱寂，没有星星，月色却明亮。羽白抬起头，看见湖泊的另一边，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着。羽白一愣，然后连忙给自己用了一个变形术，把自己易容成羽飞扬的模样。
那背影不属于别人，正是栖华林的主人，空念远。
此时湖面平静的如同水镜一般，空念远的倒影清晰的映在了湖面上。那一瞬间，羽白忽然觉得这一副画面特别的孤寂凄清。来时她似乎听夕墨提起过，空念远这一万年来一直守在栖华林，几乎从未外出过。
在梦中，三人明明有那样快乐的时光，可是现在他却总是只身一人。
“你们出来了。”空念远回过身来，对三人说道。
“是。”夕墨回答。
“取到灵珠了吗？”空念远问，他的眼神明亮清澈，没有半点的贪念和欲望。
“幸不辱命，多谢空先生。”夕墨说。
“那就好。”空念远微笑。
“若空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请容我等告辞。”夕墨行礼，道。
“嗯，请等等。”空念远说着，目光投向了羽飞扬模样的羽白。
看到空念远向自己走来，羽白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自己的脸，这样，就算空念远仗着修为高深解了她的易容术，她也坚决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可是空念远对她的脸却一点兴趣也没有，羽白见他手指一点，然后夕墨和泠枫就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故人托我带些话给你，不方便让他们听到。”空念远抱歉的对夕墨和泠枫笑笑，然后对羽白说。
“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羽白瞪眼，难以相信的说。
到目前为止，空念远还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点点手指就能制住夕墨的人呢！虽然这其中出其不意偷袭的成分有很多，可就算是给羽白偷袭的机会，羽白也不认为她能做到空念远这样。
“听不见。”看见羽白眼中的兴奋，空念远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明目张胆的想要使坏的表情，还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
“玄屹托我把这个给你。”在夕墨和泠枫看不到的角度，空念远递了一个玉牌给羽白，说：“他说：‘夕冰非他们三人定然有所图谋，你……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捏碎玉牌，我会立刻赶来救你。’”
拿过玉牌，羽白有些怔忡。
他提醒自己小心几个长老，还说若是她遇到危险，他会来救自己。来狐族救自己？他不记得他自己是跟狐族有世仇的龙族的了吗？
羽白忽然觉得心底有些闷。
“为什么要让您来传话？”羽白抬头，问道。
“你们来时，他就在水榭之内。”空念远温和的说道：“想来，他也觉得以你们两人的身份，不适合让你的同伴知道你们仍有交集。”
“我羽飞扬想交的朋友，从不怕被人看到。”羽白握住玉牌，有点儿生气的说。
听到羽白的话，空念远愣了片刻。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有个人，拉着他和玄峥一起祭拜了天地，结拜为兄妹。结拜之后还满不在意的说：“我颜清要交朋友，谁管他们的那些说说道道！”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空念远的神色愈加温和。他抬起手，摸了摸羽白的头发，说：“小心些，总是没什么错。”收回手，空念远笑着看了看连眼睛都在喷火的夕墨和泠枫，笑着说：“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放开两个小朋友了，不然，怕是要被惦念着打好几天的喷嚏。”
说完，空念远就解开了夕墨和泠枫两人的禁锢。
“空先生，你……”夕墨刚开口，却被空念远打断，道：“只是单独与这位小友说几句话而已，你们可以离开了。”
自己技不如人，如此也就不能计较什么。夕墨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那我们告辞了。”
说完，便同泠枫和羽白一起，转身离去。
空念远看着夕墨的背影，忽然同意了玄屹的话。
若玄屹要对付的人是他，那恐怕真的会有些麻烦。
如此想着，空念远的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移向了羽白……
清儿，难得狐族也出了一个如你一般率性到妄为的孩子了。
空念远看着掌心的铜钱，眉间愁思乍现。
夕墨一直飞速向前，一直到抵达了栖华林的边缘时，才略略慢了下来。
羽白见那两人问也没问空念远同她说了什么，也就乐的轻松，不需要编瞎话了。殊不知，那两人都在等着对方问话，或者，等着羽白自己坦白交代。
就这样，三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一路别扭得回到了十万大山边缘的一个小村落。
三人本来想找户人家投宿，好好休息一夜，可是一只带血的青色纸鹤却把羽白吓得心跳差点儿停了。
青色纸鹤，那是他大哥专用的纸鹤。
“飞扬，快来尧光山东南的落霞县！金焕中毒重伤！”
“飞扬，今晚一定要休息一夜。”在马不停蹄的行了三天三夜以后，夕墨终于开口说道。
之前羽白在水月秘境中就受了伤，虽然不严重，可是也需要好好调息一下。可是他们刚刚到了落脚的村落，就收到羽青的传信，于是又是三天三夜不得休息。
“要休息你们休息，我继续赶路，明日一早你们再追吧。”羽白头也不抬，也没有一丝要停下的意思。
“是你需要休息，羽飞扬！”夕墨沉下脸，拉住羽白，说道。
“金焕那边等不及了。”羽白胳膊用力，甩开夕墨的手，继续加速。
“我听闻羽青的炼丹术高超，寻常的中毒该是难不倒羽青的。”夕墨说。
“你不了解。”羽白略略停下，对二人说：“我大哥那人，若是寻常受伤，哪怕断胳膊断腿，都还能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说到这儿，羽白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然后说道：“他这般急切，只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泠枫问。
“金焕中的毒他无能为力……而且金焕很可能……重伤濒死……”羽白闭着眼睛，说出了她最担心，却也最可能发生的事实。
夕墨和泠枫对视一眼，也没再劝羽白休息，而是同她一样，全力加速往尧光山飞去。
羽青积藏了几千年的压箱底的灵丹几乎已经用的一粒都不剩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勉勉强强压制了金焕血液中的毒素而已。恶化虽然缓慢，但是还在继续，这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却不愿意指出的事实。
这已经是他们从尧光山逃离的第七天了，可是一直到现在蓝宁，温瞳和羽青都没有腾出时间清理包扎自己的伤口，仿佛完全忘记了一样，任它们自己恢复。原因无他，金焕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毒素无时无刻不在他的体内折磨着他，时而如烈火焚烧，时而又如坠入冰窟，最可怕的，还是每隔一个时辰定时发作的奇痒。这时候的金焕显得力大无穷，合羽青三人之力才勉勉强强能压制住金焕，不让他把自己挠的皮开肉绽。就这样，羽青的脸也被疼痒的发狂的金焕踢得鼻青脸肿。
“羽大哥，我们带他去泠族求救吧！”看着金焕痛苦的模样，蓝宁的嘴唇几乎被咬破。
“泠族距离此地至少十天的路程，这还是全力赶路的情况下。”羽青说：“金焕这般，你确定我们十日就能够到？”
“可是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一个时辰过了，金焕又开始疼痒，一向清冷的蓝宁已经快哭出来了。
“羽青说的没错，金焕这样子，打晕也会很快被疼醒，我们没法带着他赶路。”温瞳狠狠的压住金焕的左臂和左手，不让他去抠挠自己，然后说：“泠大哥同飞扬一起，他们到了肯定会有办法，蓝姐姐再等等。”
“大哥！大哥！”金焕突然嚎叫起来。
“金焕，再坚持一下，飞扬他们就快到了！”羽青连忙回答。
“大哥！看在飞扬的面子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金焕神志不清，只知道浑身疼痒难耐，一味的挣扎。
“杀什么杀？！”羽青气的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木桌上，木桌登时粉碎。“要死也给我等着飞扬来了再死！”
木桌粉碎的声音似乎拉回了金焕的一点神智，他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胸口剧烈的喘着气，说：“哦，是，我还得撑着命再见飞扬一面……”
蓝宁的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尖刺的出血，她却感觉不到什么，只觉得心里疼的没法忍受。
“金不换！”就在三人焦急等待的时候，羽白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飞扬！”羽青转头，在看到泠枫的时候，眼睛一亮！
有救了！
“飞扬来了？”金焕勉强睁开眼睛，竟然还扯出一丝笑容，说：“你来了就好。”
“我……”看到金焕的样子，羽白的话竟然全都说不出来了。金焕生的不如泠枫和夕墨两人那样俊美，可也算得上周正讨喜，可他现在全身青黑，身上还有一道道被自己挠出的血痕，那些血痕全都没有愈合，还在往外流着腥臭的脓血……
“杀了我，我受不了了，飞扬，快点。”金焕拉住羽白的手，说。
“放你奶奶的屁！”原本有些伤心的羽白一下子被气的口不择言，道：“老子不顾身上有伤走了七天七夜可不是为了到这儿听你的遗言的！”
“哦。”被羽白一骂，金焕的脑子又清醒了点儿，泠枫看见他勉强撑出一丝让他熟悉的坏笑，说：“老哥我还没媳妇儿，不然你来给我冲喜？”
见金焕不再一心求死，羽白心底松了口气，骂了金焕一句，然后抬头看向温瞳，羽青和蓝宁三人，问道：“金焕中的是什么毒？”
羽白的问题也是泠枫刚刚想要开口问的。
可是她的问题一出口，羽青，温瞳和蓝宁三人的脸色均是愧疚不堪。
“白儿……”羽青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这样叫羽白。
羽白心道不好。
“当时我们在山上……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石洞……然后就被盘踞在里面的巨蛇攻击……最后逃命出来……”
“羽麦苗你不要告诉我……”羽白只觉得牙根直痒。
“我们只知道那是一条巨蟒，至于具体是什么……抱歉，白儿，山洞太黑，我们甚至没看清那巨蟒的模样……”
泠枫没有出声，他此刻正坐在金焕的床边给他施针，缓解一下他的疼痛，可也是治标不治本。施完针，泠枫抬头，问道：“可有巨蟒的牙齿或者鳞片？”
“没有……”温瞳低着头，说。
“若是由毒血推测毒素，则需要至少五日……可是金焕如今这般状况……”怕是一日都坚持不住了。泠枫看了看羽白，没有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
房间内一片静默，半晌，羽白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颤抖，可是却坚定。
她说：“泠枫，有一个办法，你应该知道吧……”
“不可！”泠枫一惊，立刻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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