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狸猫换太子》的前世今生

《狸猫换太子》真是一出好戏。无论是寇珠的舍身取义，还是李妃和太子的母子情深，都有丰富的表达，感人肺腑，复杂的矛盾冲突也增强了剧力。特别令人感动的还有男主角陈琳，既正直刚毅，又有智谋，屡屡于千钧一发之际挽回局面，李妃和太子的两条性命，全靠这位大智大勇的太监大人救来。

        京剧中不少剧情脱胎于历史，但是《狸猫换太子》纯是出于小说话本，人物、情节都属虚构，大宋朝没有陈琳这个人，也没有换太子这回事，倒是明朝有段宫闱秘事，与《狸猫换太子》的剧情颇为相似：

        明宪宗宠妃万氏，独霸后宫，自己生不出太子，也不许别人生，只要得知后宫宫人怀孕，必令堕胎。传闻纪妃有孕，万妃命宫女调查，宫女查明是孕，却出自恻隐之心，假报为病。不久以后，纪妃生子，这下子消息瞒不住了，万妃大怒，命太监张敏将太子丢入御河淹死。张敏不肯同流合污，假遵命令而将太子秘密收养。

        然后宪宗年纪渐老，始终膝下无子。一日召张敏为其梳头，看见白发，悲叹自己无后，于是张敏抓住机会，告知前情，说皇上您有一个儿子养在我这里！宪宗闻听大喜，即日遣人迎接，立为太子。万妃又羞又愤，无可奈何，患病暴卒。太子成年登基，是为后来的明孝宗。

        乍看《狸猫换太子》，几乎要以为是根据明孝宗生平改编而来，而实际上《狸猫换太子》在元杂剧《金水桥陈琳抱妆盒》中已有雏形，远远在孝宗年代之前。这恐怕不仅是事有巧合，人有相似，更是历史与社会发展的必然吧。在那封建□□皇权至尊的年代，为了争位、争宠，杀死亲生儿女都在所不惜，何况下手害死对手的儿女。小小太子，只不过是众多牺牲者中幸免于难的一位，更加幸运的是，历朝历代，也总有陈琳、寇珠、张敏这样的勇士，身为下贱，心比天高，始终保有那一脉忠心和血性。

        话说《杨家将演义》中也有一位陈琳，杨延昭部下勇将，与孟良、焦赞齐名，亦曾出现在《天门阵》、《打韩昌》等京剧相关剧目里。此陈琳与《狸猫换太子》、《遇皇后打龙袍》中的太监陈琳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是巧合呢？答：否，这两位是同一个人。那么，勇将为嘛做了太监？京剧里没有演绎，只是在“三老爷”王鸿寿先生擅长的老戏《陈琳挂帅》里，约略提及这段典故：

        原来陈琳是杨延昭的结拜兄弟，说起来算是佘太君的义子。佘太君很喜欢这位德才兼备的好青年，打算把八姐九妹中的一位嫁给他，要陈琳自己挑。陈琳坚决不干：我是您儿子！不能退步做女婿！佘太君再三逼迫，陈琳就……自宫了。佘太君很后悔，于是命八姐九妹终身不嫁。然后陈琳就进宫当了太监。然后就《狸猫换太子》了。然后就《遇皇后打龙袍》了。……

        这剧情，真的好囧。举动匪夷所思，有悖伦理人常，怎么也没法跟那个手捧妆盒智斗奸妃的聪敏太监联系起来。相比之下，以剥皮狸猫替换太子，都不显得特别惊悚了。《陈琳挂帅》久已失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还不如让陈琳的来历变成一个解不开的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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