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亭岭》：相重相惜是英雄

2月11日，大连京剧院上演三出折子戏：《赤桑镇》、《望江亭》和《神亭岭》。其中《神亭岭》是时下比较少见的一出传统武戏，国家京剧院艺术指导宋锋老师亲自来连编排，剧情讲的是三国时太史慈酣战小霸王孙策的故事。

        小灰我虽然生为女子，一向都很爱看打仗故事，对《三国》、《水浒》、《西游》比对《红楼》更加热衷，尤其喜欢看英雄不打不相识、彼此相重相惜，那种肝胆相照的默契与豪情，令我等看客也忍不住热血沸腾，深恨自己不能生逢其时，结交那样一群英雄好汉。相比之下，觉得《水浒》中的兄弟情义有些盲目、粗糙，《三国》则于历史大背景下，刻画一众引领时代风云变幻的大英雄大豪杰，斗智斗勇从而惺惺相惜，更难得，更大气，更丰富更具回味。

        神亭岭是太史慈与孙策首次相遇之地，孙策一行十三员猛将，太史慈只带一员无名小将前来截击，见面就是开打。这一场恶战，从马上打到马下，从枪战变成肉博，用京剧的表现形式，就是由一开始的长靠变成了短打，各出奇技，全面诠释武戏精彩。打到最后，孙策夺了太史慈的戟，太史慈抢了孙策的盔，丢盔卸甲而依然难分胜负，直到周瑜赶来阻止，这才各自罢休。台下观众看得分明：那对战双方早已起下相互仰慕之心，暗暗地向着对方竖大拇指，昭示了日后两人同仇敌忾并肩战斗的结局。

        剧情是只到这里，之后的故事，要在书中得见。后来孙策终于领兵擒住太史慈，见面握手云：“宁识神亭时邪？若卿尔时得我云何？”太史慈回答：“未可量也。”孙策大笑：“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随后封官并授以兵权。再后来，太史慈的旧主刘繇去世，孙策派太史慈去招抚兵马，旁人都说这下子放虎归山，太史慈不会回来了，孙策答曰：“子义舍我，当复与谁？”果然太史慈如期归返。这彼此的信任、担待，英雄肝胆，实在令人慨叹。

        京剧《神亭岭》是武生和武花脸的对儿戏，在大连京剧院是由符鹏和赵文宝主演。这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青年演员，各有独挑大梁的看家戏，合演的对儿戏则是另有一番精彩。这样的戏不仅要求个人功夫精深，更要求彼此之间的协调配合：一些动作完全一致，各以不同行当的不同风格来共同完成，恍若一场精密的双人舞蹈；另一些动作需要彼此穿插，每个人对力度、节奏、方向的把握，都不能差了分毫，每每令观众在喝彩的同时捏一把冷汗。

        每次看着台上的表演，我总是忍不住想象他们排练的场面。符鹏和赵文宝都是出了名的勤奋，抓住一切时机练功的人，但是这种对儿戏光自己练还不成，那里有多少艰深的功夫，是需要两个人一起耐心磨练。戏中太多的细节，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照应与默契，像那个太史慈和孙策四手相握的跳叉，我老是想：这两个人是要在一起练多久，一起跳多少个叉，才能在舞台上跳得这么稳这么准呢？就像是镜子两面的同一个人。一出完美的对儿戏，不仅要做好自己，还要时时留出地步使对手的动作也完美流畅，彼此的光彩同样闪亮。戏里那两个角色在互斗，戏外那两个演员，是互相扶持互相帮补，共同为这一出戏竭尽全力，才有那大英雄的胜负难分。这种不动声色的配合，比动作本身的难度更具美感。

        台上英雄相重相惜，台下也是一样。感动的掌声，送给戏里戏外的四位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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