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岳母刺字》：假故事，真情怀

本周六宏济大舞台上演京剧《岳母刺字》与《战濮阳》，一文一武两出好戏。

        《岳母刺字》这个故事，历史上未见得真的发生过。《宋史岳飞传》载：“桧遣使捕飞父子……初命何铸鞫之，飞裂裳以背示铸，有‘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杭州岳王庙壁上的题字也是“尽忠报国”，可见岳飞背上刺字，确有出处，但是传说中的“精忠报国”，当是“尽忠报国”之误了。至于刺字的人，史书上全无记载，从晚明开始，《精忠记》、《说岳全传》等传奇和小说中将刺字的人写成岳母，广泛流传，成了沿用至今的典故。

        其实刺字的到底是不是岳母，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表现的家国正气、母子真情，无论是在小说里还是戏剧里，都感人至深。京剧版《岳母刺字》由来已久，是一出唱做并重的老旦戏，建国后经老旦名家李金泉等人整理改编，吸收了河北梆子和川剧版的内容，成为一折简练而精彩的好戏。戏中的岳飞，对军中人事失望，私自返家探亲，岳母得知，责以大义：

        “鹏举儿听为娘把话来论，休忘我教养儿这一片苦心。儿应当秉忠心为国效命，莫等闲辜负了少年光阴。那杜充虽无知儿且耐性，常言道大丈夫要图发奋、有雄心、权衡轻重、能屈能伸，方不愧有为之人。儿说道志难偿无从效命，岂不知小不忍大谋难成？既然是有志向黄龙痛饮，怎能够为一人你堕志灰心，全不想一发千钧。我的儿要分清国仇私恨，公与私国与家儿要分清！”

        何等大气的词句，何等壮烈的情怀。单纯的忧国忧民、为国效命、保持高尚情操，其实都还容易；但是，在奸臣当道小人弄权的情况下，仍能坚持自己的志向，继续奋发图强，风雨不改，雄关漫道，唯我独行，这就极其难能可贵了，或许不是智者，却是真正的英雄。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部分，是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政党的一分子，与其对世事愤愤不平，不如从自己做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论结局如何，忠于理想，无怨无悔，方不负满腔浩然正气，一颗君子之心。岳飞后来终被奸臣害死，京剧《满江红》中的唱词维持了这份胸襟和情怀：“三十九年不虚度，尽忠报国毕我终身，壮志未酬身先殒，还我河山有儿孙。两淮豪杰齐待命，复燕云岂止是岳家孤军，义师劲旅终必胜，英雄何必泪满襟。权当作塞雪立马，黄龙痛饮，渡黄河，扫金酋，前仆后继，愤起哀兵！”……字字句句，气壮山河，怎不教人热泪滚滚。

        戏中刺字一节的演绎也十分细腻动人，做母亲的不是简单地把字刺到儿子背上就算，而是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波折：“持金簪不由我手颤心慌，血肉躯原本是娘生娘养，为娘的怎忍得将儿肤发伤？我只得咬牙关把字刺上……”比传说中慷慨激昂挥针便刺的彪悍老母更加真实而令人感动。

        貌似老旦戏总是很感人，或许是老人家的年龄阅历使然，唱出来的大段唱词都充满人生哲理，让人听得感喟不已。此次饰演岳母的是大连京剧院年轻的“小老旦”韩亚男，有一条极好的嗓子，声音饱满，高亢，明澈，听她的戏一向都是享受，饰演岳飞和岳夫人的赵月、王安琪也都是优秀的青年演员。好人好戏，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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