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遇后龙袍》：皇后的柿饼子

本月23日晚，宏济大舞台“每月一星”京剧演出，特邀北京京剧院翟墨主演《遇皇后·打龙袍》，大连京剧院院长、表演艺术家杨赤亲自出演包拯一角，阵容强大不可错过。这出戏本身也是传世已久的经典，说起来算是《狸猫换太子》的后传，与《赤桑镇》的剧情也一脉相承：包拯陈州放粮，偶遇流落寒窑二十余载的李后，接其回朝与宋仁宗相认，母子团圆。

        京剧发源民间，与昆曲这样的文人戏不同，创作上往往比较通俗化，无论是剧情还是戏词，都充满了朴实的人间烟火味儿。若是三国、水浒这样取自史实或是古典名著的戏倒也罢了，有些纯粹臆构出来的戏，完全没有历史性和政治性可言，荒唐得可爱，《遇后龙袍》就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例子。

        戏中包拯遇后归来，向仁宗揭明身世真相，不是直接奏禀，而是领着仁宗去看花灯，花灯里夹了个“天雷劈死张继保”的不忠不孝灯，搞得仁宗莫名其妙，大怒欲斩包拯……这真是“有话不好好说”的典型啊！连老臣王延龄都说：“有本就该当殿奏，不该午门藐视君！”何况那仁宗根本不知道自己另有娘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变身“无道昏君”，真要让观众都替他鸣不平。

        要说仁宗也够孝顺的了，得知真相之后，亲自扶辇，跪迎母后回朝。结果李后开口唱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一见皇儿跪埃尘》，京剧老旦代表作之一，唱腔那叫一个动听，内容那叫一个不讲理：“一见皇儿跪埃尘，开言大骂无道的君。包拯回朝奏一本，儿就该准备下那龙车凤辇一步一步迎接为娘进了皇城。不但不准忠良本，反把包拯上绑绳……内侍看过紫金棍，包拯！替哀家拷打无道君。”我猜这段戏词绝对是一位老先生写的，还是一位性格严苛的老先生，这里头完全都不是一位母亲见到失散二十余年的亲儿子的正常反应。

        所谓《打龙袍》，就是包拯不敢动手打皇帝，急中生智请皇帝把龙袍脱下来，给他打一打算是交差。李后甚为满意，又信口开河大封赠：“我封你太子太保在朝门。内侍看过金铛翅，再赐你尚方剑一根。三宫六院你管定，满朝文武任你行。倘若是皇儿不从命，画影图形也要充军！”小皇帝这根本不是请了娘回来呀，这是请了位横行霸道的祖宗……让一位老皇后用如此自由奔放的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管教儿女，不由得让人想起鲁迅先生讲的笑话：大热天的正午，一个农妇做事做得正苦，忽而叹道：“皇后娘娘真不知道多么快活。这时还不是在床上睡午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叫道：太监，拿个柿饼来！”

        然而京剧中的不少老戏都是这样，虽然带着“皇后的柿饼子”调调儿，但是表演上魅力无穷，功法齐全，唱腔经典，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久演不衰。本次饰演李后的翟墨，曾来连参与名家荟萃的大戏《龙凤呈祥》饰演吴国太，已经让滨城戏迷领略了她的风采；小灰看过她演出的全部《金龟记》现场，唱工扎实，李派味道浓郁，风格清新自然，难得的优秀青年老旦演员。杨赤院长的功力那更是不用多说了，本工架子花脸而能唱《遇后龙袍》之包拯，放眼京剧界也没几位能做到了吧，去年他与大连院郭冬梅、韩亚男两位李后合作过这出戏，只唱得满场爆彩，那饱满的声腔如天边惊雷一样雄浑壮阔，一层层一道道滚滚涌来……能欣赏到这两位合作的《遇后龙袍》，实是本月文化舞台的一大惊喜呀。热切期待，预祝演出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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