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狐丘的恶趣味
“五更花，尽凋落，悲欢同路等春风。”
“月无影，山作诗，少年忘饥终有梦。”
“莫知花怜人老，辗转万里唱心中天地大同。”
“莫恨千年风雨，笑泪恩仇醉他个白发余生。”
……
清晨，橘猫从房间里醒来，唱着诗，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到一楼，依靠家居管理的权限，打开了通往小院的侧门。
这时，他变得正常起来，探探头，只喵喵两声，便快速穿过围栏，来到离家不远的转角处，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动作熟练地按下一个猫爪印，接着爪印便融入地面，消失不见了。
“今天就到这里了。”橘猫心想，“蚕食法，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吧。”
在橘猫的视野里，房子的周围有二百三十三个爪印，屋子里有八十九个，改造好的身体里有三十四个，少年的额头跟手背各一个，自己还存着七个。
“这样子，一个初步的拟态神经网络就构建起来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然后，橘猫回到客房里，懒洋洋地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
……
7:24
张安生睁开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没有梦到她。
如果能在梦里找到点线索就好了，信仰逻辑推理的自己也会追求这些没有根据的东西吗？
真的可笑。
没办法，其他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他甚至去找了职业的九星塔罗占卜师来用塔罗进行预言，结果她跟自己说——
“线索在魔女手上。”
还行，就这么一句话花掉了自己价值几百积分的算力份额。
……
……
张安生感觉今天的精神挺不错，只睡了五个小时就活力满满了。
看来那个雪花团还挺管用的。
他起床，瞳膜记忆体也重新开启，穿衣洗漱，走到二楼阳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温室花园。
通过瞳膜记忆体打开门，进去。
看着有些凋零的紫阳花。
这些花，是她种的，缕缕淡淡的花香飘荡在玻璃温室内，芳香油在空气扩散以后，通过少年鼻子里的嗅感受器，转换成神经冲动信息传到了嗅觉中枢，形成了记忆的一部分。
张安生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坐在花园旁边的石椅上，双手合拢，捂住嘴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眉头紧皱，还是没法想起太多的事。
“闻到花香，回忆起一些人一些事。这是普鲁斯特效应。”
他抬起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只橘黄色的，花纹有些混乱的猫。
如果再加一些描述，那么就是——
这只猫该减肥了。
“猫猫，早安。”张安生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我想她在的话，会这么跟你打招呼的。”
“早安，小子。”橘猫走了过来，“这个地方，我记得。她在的时候，一早起床就会来看她种的花，像蝴蝶一样。”
张安生松开双手，按在石椅上，身体往后仰，说道：
“她走了以后，我每次回来，都要到这里想些东西，回忆起一些细节，一些连记忆体也无法记录的细节。”
“可是我找不到啊。”
“一点线索都没有。”
橘猫跳上石椅，蹲在他的旁边，回忆道：“她也会抱着我来这里，虽然有时是拖着。猫的记忆与我融合了许多，我总以为那些时光是自己跟她度过的一样。”
“很美好的日子，她在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美好。”张安生的声音有些沉重，眼角泛着泪光。
“走吧，小子。”
“去哪？”
“寻找关于她的线索。”
少年有些惊讶地看着橘猫，问道：
“不是应该先查壬申之乱的事吗？”
橘猫侧过头来，看向张安生，“这两件事的进行没有冲突就行，是你想多了。”接着橘猫跳下石椅，往门外走去。
“爸爸从小跟我说，要多想。”他有些高兴地跟了上去，接着模仿父亲的语气说道，“张安生，你要多想。”
“他总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是位好爸爸。”橘猫回应了一句。
“你呢，狐丘老师，在那个时代，他们会怎么跟你说的。”张安生好奇地问。
“我没有爸爸。”
橘猫的语气很平淡，像是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一样，接着说：
“妈妈会骂我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
“对不起，狐丘老师，让你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
这时，张安生才想起自己被班里的同学取的另外一个外号——话题杀手。
橘猫沉默着，穿过二楼阳台的北门，回到了客厅，然后动作麻利地跳到仿生沙发上，揣着爪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子，先去做个饭吧，不吃早饭不行的。”
“嗯?”
“不可能让我吃猫粮吧。”橘猫接着说，“所以猜猜现在的你最该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张安生愣住了，不是该做饭吗？不对，从橘猫的语气可以推测出他在暗示些什么，是一些对他有利的，而且是已经提醒过自己的东西。
难道是......
“狐丘老师，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张安生表情严肃地问道。
一听到这个，橘猫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奸笑。
“就是那种长头发，身材很好，穿着漂亮衣服，一看上去你就很喜欢的。”
“我给你整条美人鱼好不好，鱼头人身的那种。”
他开玩笑地说着，同时这也是试探橘猫的底线，不然一两句话就得罪了他，那可就麻烦了。
“......”
“小子，这种。”
只见橘猫用客厅里的屏幕调出来一张可爱的截图。
“狐丘老师，这是限定版的，我不一定能抢到。”
“那这个呢？”
一张穿着二尺袖的截图显示出来。
“狐丘老师，这是一些高级玩家的定制版，制作周期很长的，从订货到送达，要五个月。”
“这个呢？”
一张穿着婚纱的截图。
“这个是周年纪念版，一上架，几秒就没有了。”
“你们也搞饥饿营销的吗？”橘猫有些生气地骂道，“他喵的，都什么时代了，你们的生产效率本来就高到离谱，还人为地制造产品短缺，吊足消费者胃口，整天当猴王耍猴，很有意思是吧。”
“......”
“狐丘老师，在这些商品中，你给我看的那几个都是归类到艺术品的，目标客户一般都是骨灰级的收藏玩家。像平常居民使用的家居一体的智能管家，随时都可以购买；一些量产型的仿生机械也是一样的。当然有些精美的会放到抽奖里边，集齐一套可要花不少钱。”
张安生眨了下眼，继续说道：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稀缺的东西，但这个时代的基本物质还是能够满足居民需求的。”
橘猫眯着眼，看着自己，声音提高了几分，戏谑地问道：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啊这。”
张安生有些慌了，急忙地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是的，狐丘老师，你听我说，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这个，我以前经常听他谈起各种关于圈内的事，什么定制版、周年版、玩家改装版、战损版、第三类接触版、非人型版、猫型仿生版……”
“你的一个朋友是吧。”
“......”
“我不管了，就第一个。能不能抢到是你的事。”
“......”
好像有些奇怪，张安生回忆起从昨天到现在经历的一些事，拿垫子、低下头、做热牛奶、吃雪花团等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问道：
“狐丘老师，这是服从性测试吗？”
“不是。”
他怔了一下，难道自己多心了，接着问：
“那么是什么？”
“平等的交易。”
橘猫轻描淡写地回答。
果然，这只胖猫是没安什么好心的，但一想到能通过这个得到胖猫的帮助，张安生也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十几个大型网络商城查询一番。
果然，没货的。
这种限量版，抢到了，就能高价转手卖出去。
哪个时代都不缺黄牛。
去买黄牛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讨厌这种利用圈内热情赚钱的行为，也讨厌这家协会的营销方式，说不定就是协会内的人倒卖出去的，而联席议会也没权管这种事。
黄牛这种倒卖行为是严重影响圈内生态的。
一般来说，玩家只能自己动手去抢，或者改装，买黄牛的会被人挂在虚拟社区的耻辱柱上，供路人瞻仰好几年。
逢年过节还会被翻出来，各种娱乐一番。
虽然，还是会有那么几个什么都不怕的人，专门靠黄牛来买，然后再晒出来，所谓的“社区欢乐果”。
他们的结果也可想而知，出现在虚拟社区的重点娱乐名单上。
张安生继续浏览着其他小型网络商城，还是没能找到。
突然，他想起了那个朋友曾经告诉过自己，有些玩家会多买一份回来，然后放到虚拟社区出售，一般都是不能通过世界货币或者积分购买，只能用以物易物的方式。
他们只是为了凑齐自己没有的那些，或者换取某些限定服装。
要不去虚拟社区看看？
也许久没上线了。
集中注意力，通过瞳膜记忆体分离部分主观意识，再从瞳膜界面上边的虚拟社区入口进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玩家大厅。
因为是部分的主观意识，所以行动时仍会消耗现实人体的精神力。
联席议会并不建议人类玩家24个小时都呆在虚拟社区内。
但具体情况都是由与人体共生的瞳膜记忆体来判断。
虚拟社区的自己，身穿黑色兜帽披风，戴着面罩，左手装备有袖剑，如同中世纪的暗杀者。
只是右手拿着一个巨剑般的褐色烟斗，这是蝴蝶城百年推理大赛的冠军奖杯。
背后还有个两米长的灰色卷轴，这是第15届世界推理大赛的亚军奖杯。
太显眼了，他赶紧把烟斗跟卷轴收进储物包里。
“说起来，狐丘老师，你能进去虚拟社区吗？”
张安生通过留在现实里的意识提问。
“我试过，暂时还不能，应该是身体结构的问题。我只能通过宠物网络浏览一些信息，或者观看一些玩家的直播视角，没办法亲自登录，而且你们的管理力度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大。”
“那没办法了，除非利用灰色手段改造身体，然后去一些不在议会管制下的社区。”
“死亡美学的那种？”
“哦，狐丘老师，你也知道死亡美学啊。”
“通过宠物网络，了解到一些。”
虽然可以把视角同步到现实的客厅屏幕上，但张安生想了想，还是算了。
万一被橘猫知道自己在虚拟社区的秘密就不好了，加上自己现在的形象也很糟糕，会被笑话的。
然后，他走出虚拟大厅，看到依旧繁华的街道。这里并没有商城的搜索功能，一切的信息都要靠玩家来传递，像是在旧世纪寻宝一样，你永远猜不出，摆摊的会卖什么，或者店里会有什么惊喜。
一切都是随机的，充满偶遇与缘分的。
他路过一家店，看到店名用中世纪的哥特字体，写了几个不怎么清晰的英文单词。
张安生打开语义识别功能，翻译出来四个字——
魔女之谜。
“线索在魔女手上。”塔罗占卜师的话再次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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