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登门了有内鬼
这天良音主动起了个大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差院子里的小厮去齐府门前盯着些，让小厮一旦见着沈府的马车停在门口，就立刻回薇风园报消息。
“青萝，你给我找件院子里女使的衣裳来。”良音想着若是今日沈夫人上门，自己就做丫鬟打扮混进大房的院子里偷听。
“姑娘，这样好吗？若是被发现了，姑娘可要落一个不识礼数、胆大妄为的名声。”青萝有些担心。
“不会发现的，”良音学盯梢比学骑射还早，对避开人行动是很有信心的，“再说，我抱着一个好名声，最后被人嫁进王家？那要这好名声有什么用？”
青萝更不希望自家姑娘嫁去王公子那样的人家，于是乖乖拿来了下人的衣裳。
良音换上下人衣裳便不好再出门了，早饭是留在屋里用的。干等好一阵子，等得人有些心烦气躁，良音只好接着抄书，才抄到第四页纸，外头就来了小厮的消息。
沈夫人果然登门了。
“阿菱，你和我一起去大夫人的合心堂；青萝，你在薇风园守着，装作屋里有人……若真的出什么乱子就去卧澜斋找我哥哥。”
良音说完就带着阿菱一起出了薇风园，一路上良音都是跟在阿菱这个一等女使的身后，低着头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等二人到了合心堂的时候，果然见到几个丫鬟在往里送茶水点心，最让人惊讶的是齐老太爷也被请来了，正往合心堂里走。
趁着两拨人都在往院子里进的时候，阿菱和良音混入其中。经过小花园时，良音给阿菱比了个手势，两人默契地从队伍里撤出，躲进了一旁的树丛，等人走远了才从里头出来。
“我们绕到正厅的西侧，去偏门看看情况。”良音压低了声音。
为了避开人，良音和阿菱着实绕上了一圈，幸好因为入夏了，合心堂正厅的侧门是开着的，还摆了一扇屏风。良音打手势让阿菱在外头望风，自己则躲到了屏风后头偷听。
“……问过你家的哥儿，也想问问家中的几个姑娘。”这是沈夫人的声音。
良音恰巧赶上正题了。
“说起来，上回我那送春宴要是没有你家四姑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乱子呢。后面听闻四姑娘受凉了，在家静养了两日才好。我本该那时上门探望的，只是家中杂务缠身，这才拖到现在……”沈夫人笑着说道，又指挥着丫鬟婆子拿上来许多礼物，里头有首饰、有绸缎、有摆件，“……小小心意，还请齐老太爷、齐家大夫人代为收下。”
隔了半个月来探病？这厅里谁能当真。
齐老太爷没有开口。
大夫人是惯会应付场面的，笑呵呵开口：“多谢沈夫人挂记我家四姑娘。她只不过是心善，碰上了这样的事故，总不能见死不救，换了别人遇着也是会下水救人的。”
“可偏偏是四姑娘仗义出手，或许这是我与四姑娘投缘吧……”沈夫人也笑眯眯的。
良音在心中感慨，沈夫人话头也找得太硬了，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自己下水救上来的人是沈夫人呢。
沈夫人又接着说：“本想着我与四姑娘投缘，应当让我家阿及与四姑娘认识认识才是，可这孩子和他爹一样，醉心公务、成日呆在大理寺，是半点儿不着家……”
沈夫人叹了口气又继续：“……阿及我是做不得他的主了，幸而呀，我还有个亲侄子，也是一表人才的……上回在我府中与你家四姑娘见过面。这不，听说我来齐家探望，还买了好些东西让我一并捎来呢……”
沈夫人说完指向那堆礼物，她的意图算是挑明了。
“东西就不必了，尚书夫人特来拜访的心意已经重过千金了。”开口的是齐老太爷，“我家这个四丫头打小没有养在家里，是个不知轻重的，头回赴宴恐没能撑起齐家嫡女的架子。承务郎公子的美名是京中人家多有耳闻的，若是四丫头在承务郎公子面前失仪，还请夫人和承务郎那边多多包涵了。这礼我们更不该收了。”
良音没想到自己接触不多的祖父居然这么护着自己。那王琮在京中哪有美名，这一番反话正说，简直就是指着沈夫人的鼻子表示王琮配不上齐家嫡女。
沈夫人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可依旧没有放弃：“既然齐老太爷知道我的意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家侄儿以往确实有些不知轻重，现下总算是知道安稳上进，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他知道收心上进了，这才敢上门问过齐府的意思……”
“我这四丫头还未及笄，又是刚回家的，不急着送去别家。”齐老太爷也明着回复。
“我那弟弟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家中着实有些家底，为媳妇准备的聘礼绝不逊色于高门显贵；我那侄子又是中过秀才的，来年也会参加科考，定能考取功名不辱没四姑娘的身份。再说了，四姑娘没有双亲帮衬，若嫁得太高，日后难免在婆家受气；嫁到王家，王家定对四姑娘爱护有加。况且呀，四姑娘与王家有了关系便是与沈家有了关系，对她的哥哥、对齐府有利无害啊……”沈夫人彻底摊开来，软硬兼施。
听到“没有双亲帮衬”这句话的时候，齐老太爷脸色一青。
大夫人出来打圆场：“沈夫人如此看重齐家的姑娘，是齐家姑娘的福气。只是父亲早就说过家中女儿的亲事不必攀附，只要对方是个知根知底的，家世清白、刻苦上进，这就够了。”
“我那侄子……”
“且不说那些，”齐老太爷开口打断，他语气如常，仿佛刚刚不曾变过脸色，“我家四丫头身上早有婚约，只能辜负尚书夫人的厚爱了。”
“在京中从未听过此事啊？”沈夫人惊讶地连称呼都忘了带。
“多年前，我的父亲和开国伯家定下了两姓亲。而后伯爵府三代都是男丁，我的独女没能履行婚约，婚约也就延到了孙辈，既然是嫁去伯爵府做正妻，那也只有嫡支的女儿配得上……此事有婚书为证，去年伯爵家的老夫人还上门来，同我提起婚约的事情。”
良音觉得自己真是麻烦不断，才拒了王家，又来了个开国伯。
“开国伯？老太爷说的是汤家？”
汤家？良音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小汤圆，心中有些不妙。
“正是。他家大公子也在大理寺任职，想必尚书夫人略有耳闻。那孩子比我家四丫头大上三岁，等我家四丫头及笄便会公布婚事。”齐老太爷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
事情进展到这里，沈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找了些场面话便带着东西打道回府了。从良音的位置恰巧能看到沈夫人离开——在沈夫人带来的一堆东西里，有昨天那位老妈妈预定的布匹。
“父亲，咱们连东西都没收，是不是有些让沈夫人下不来台？”待将沈夫人送出院子后，大夫人有些不安。
“哼，”齐老太爷一声冷哼，“人家要把咱们齐府的嫡女嫁去那样的人家，你还要管她下不下得来台？她带着东西大张旗鼓地上齐家门，我们若是留下了东西，外头岂不认定我们要和那王家结亲。”
“是，父亲。”大夫人放低了声音，“我也只是担心尚书大人那边……”
齐老太爷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开：“担心什么？沈大人是个明事理的。他对自己这个夫人是没法子，索性也就不太管了，这件事他若是知道了，定是要责骂那沈夫人的。”
“是，父亲。”大夫人退到一旁，“父亲慢走。”
良音耐心地守在屏风后，打算等人走光了，自己再离开。
“阿音。”阿菱小声叫了良音，示意她看向院子的另一头。
院子另一头贴墙跟躲着一个小丫鬟，显然和良音她们做的事一样。那小丫鬟也看好了时机正要溜走，良音和阿菱对了一下眼神跟了上去。
那小丫鬟熟练地穿梭在齐家的后院，避开了府里走动的下人们，来到了小雅轩。
二房的院子里没有来客，阿菱穿着一等女使的衣服十分打眼，良音只好让阿菱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个人混进小雅轩。此时的二夫人正在院子里料理着昨日刚换过土的花花草草，见那小丫鬟上前，便屏退左右只留了占妈妈一人。良音蹲在小山景的后头不出声。
“老太爷真要把婚事给四丫头？她一个刚回府的野丫头！凭什么！”二夫人听完丫鬟的消息，扔出了手里的花枝。
“夫人莫气。至少家里和伯爵府的亲事是真的，那咱们就没有白费工夫。”占妈妈和声安慰道。
“怎么不白费？老太爷只认嫡孙女，咱们二房的嫡女永远是他的庶孙！等四丫头及笄了，事情就板上钉钉了！”二夫人生起气来简直和良杳一模一样。
“那也要四姑娘有那个福气撑到及笄……”占妈妈贴近二夫人，“沈夫人这边是被老太爷回绝了，但王家可不管这些。”
占妈妈继续道：“那王家公子向来喜欢姿态柔弱的，四姑娘那天穿得粉嫩又落水湿了头发，叫王公子一眼瞧上了，王家对这个儿子向来有求必应，再加上外头那个肚子要大了……等沈夫人回去，王家得了消息，必有行动。”
二夫人露出喜色：“如此甚好，让你那妹妹有消息便只会我们，我们也好配合。”
“是，夫人。”
“也算四丫头倒霉，若不是她快及笄了，又没碰上其他的人家，也不至于把她推去王家……”王夫人装模作样了起来，“等她和王家订了亲，这伯爵府的婚事怎么着也是落到我们阿杳的头上……”
……
听到这里，良音也琢磨出了事情的原委。从自己进齐府开始，就已经是她们的“敌人”了。
从小雅轩离开后，良音去了卧澜斋，想管良景要个对京城熟悉的小厮，帮自己查查占妈妈说的那个妹妹。
“你要人做什么？”良景正在练字。
“找个人帮我找点消息罢了，能做什么。”良音打算自己处理王家的事。良景在翰林院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忙得连家都回不了，把王家的事情告诉他，只能给他徒添烦恼。
“你不要惹出乱子？”良景对自家妹妹实在不放心。
良音用上了胡搅蛮缠的招法：“你不给我人，我自己去瞎找人才会惹出乱子呢。”
良景一时觉得不能反驳，摇摇头叫来松宜，让松宜选了个人给良音。
带着良景给的人回了薇风园后，良音立刻让他去查占妈妈和王家那位老妈子的关系。
“……银子不够直接找我取就是，若是查到些什么，务必拿到证据。”良音给了他一些办事的银两又叮嘱道。
后面就看王家那边打算弄出什么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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