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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阆苑


昊赞三天后寅时来到俊竹林的时候,即使是夏日天也没有亮。小狮子没有睡醒,听见昊赞的动静也还是不耐的尾随着昊赞,昊赞说太早了,你还是睡吧,白团挣扎了几下,闭了眼。俊竹林空无一人,空气极其清新,晨风扫过,竟是飒爽的精神。昊赞困意全无,没看见舍离叔,他又背了一遍绕口令,觉着倒背着肯定不能算是如流,但也能侥幸过关吧。等了好一会儿,昊赞又背了一遍,背到第三遍后,已是半个小时过去,舍离没有如约出现。昊赞纳闷,舍离叔每次教他功夫的时候都是这个时辰这个竹石的地方,定好的时间从没有过爽约,今天怎么了?小小的昊赞原地打转了一小圈,快速的返回到离舍。

        离舍的门从里锁着,透过门隙看见屋内开着小灯。昊赞抱着白团越墙而过,来到屋檐下,敲了敲窗户,没有回响,昊赞喊了三声:舍离叔--也没有回响。他不由得心慌推门而入的同时又喊了一声:叔---看见了舍离,昊赞拍了拍胸脯,舍离和他比了个“嘘”字,他小声念叨句:“吓一跳哦。”然后看见舍离叔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走近,是真的吓了一跳。

        那个人,脸部冲着墙,整个身体紧紧的蜷在一起,明显痛苦的形成一个弓字,后背衣衫斑驳,一个血洞涌出的血迹在幽暗的灯光下发散着惶恐的暗红。

        “叔啊--”昊赞咂舌的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这个人。

        舍离看了一眼昊赞,轻微的摇摇头,他用手摸了摸下颚,昊赞知道每次舍离有疑惑或是想主意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摸下颚,舍离又盯着那个人的后背看,眼神的专注仿佛穿透他的后背就能定下个主意。

        舍离自我商讨着,说:“他的伤--可治可不治,不治不等于伤命,可是不伤命也是伤了命,治不等于有命---”

        那个血迹斑斑的后背没有一丝动弹的能力,僵硬的蜷着也看不出呼吸的喘动,昊赞不懂舍离其意,只是口说心声:“治啊,这还不治,这得多疼啊,叔,看,他是不是都没有呼吸了啊?”,说着往前去探个究竟,被舍离拎了回来。

        舍离一把给他拎出好远,自己仍在细斟酌。昊赞就像听到了时间的流动,滴滴答答的敲在身上,敲得有些冷又有些疼了。他又不敢再吱声,看一眼那个人紧接着就看舍离叔。

        过了昊赞比较难耐的好一会儿后,舍离让昊赞扶起那个人,那个人整个上-身靠在昊赞的身-上,脸搭在昊赞的肩上,头发散落把整张脸挡了起来,昊赞无暇看清他的面容。

        舍离一掌推在那个人的后背,那个人随即一口血喷出,昊赞的胸口衣服上落上好大一幅梅花。昊赞也是冷不防,呀呀的呲着牙,但看那个人艰难的喘了气,昊赞才放了松,听从舍离的话给他擦了嘴,又放倒在床上。

        舍离从罐子里拿了三颗药丸和着怡棠的桃儿红给那个人喂下,然后随手拿过一件长衣让昊赞换下,说:“走,练功去。”昊赞实时惊讶,说:“叔,练功?那这个人怎么办?”

        “他养他的伤,你练你的功。”舍离关上门,淡定的说。

        俊竹林,舍离不差分毫的检验着昊赞倒背的绕口令,昊赞起始还没有缓过劲来,被舍离满脸的严肃端正过来,静下心背的也算过关。舍离说:“你要像记得你的名字雷泽昊赞一样记得这十句,你也要像白纸一样在任何人面前不知道这十句,记住了?”

        舍离的眼神太过严肃,昊赞觉着此时的舍离叔有着以往不同的心境,忙点头应道:“叔,我记住了。”

        舍离确实有了和以往不同的心境。虽然此时的上古洪荒,天族,人族,魔族互通,还可以自由往来,可是午夜魔族的三太子阆苑一声闷响的坠落在他的院落还带着满身伤痕,这不得不让舍离想的多了。

        舍离是更加严格的训练昊赞,每一招式都要练得干净利落,稍显得急迫,昊赞有做的不完美的地方舍离不留丝毫情面,训的话都掷地有声:十句里包含法术和功力,正十句已经全部学完,倒十句待你前面轻车熟路之后就能融会贯通,从今天起不管我在与不在每日寅时必得来此练功,风雨不误不得懒惰,日积月累必有所成,且不得宣扬不得外露。昊赞冒了汗,舍离倒像是要争分夺秒,把十句里昊赞参不透的地方又仔仔细细的啰嗦了一遍,最后还在昊赞的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说:“呆着没事就想想,睡不着就练练,学到手的是自己的--”

        延迟了练习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昊赞惦记起受伤的那个人,便随着舍离又回到了离舍。离舍的门半开着,舍离停了脚,说:“他走了--”昊赞看着舍离,舍离再说:“他走了。”昊赞跑了几步,推开屋门,果然,床上空无一人,连同昊赞胸口散落梅花的衣服一并全无。

        昊赞问:“叔,他伤成那个样子,也能走”

        舍离说:“他就是走了啊。”

        昊赞回了家,白团不高兴的甩着尾巴围着昊赞绕,昊赞想抱抱它逃了,昊赞硬抱起来它硬是在昊赞的脖子处咬了一小口,昊赞无可奈何的看着它笑了,说:“我不就是回来的晚了么,你至于么?”白团不理睬的扭了头。

        昊赞去学堂上课,不能带着小狮子。他哄着白团,用手指着上空,说:“你看哈,当太阳挪到正南方的位置我就回来了,你随便在这个院子里玩,可是不能出去哦,不许让我找不到你哦--”

        小狮子尾巴甩哒几下,又舔了舔昊赞的脖子,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因为刚刚咬了他安慰他,昊赞捂住它的嘴,说:“痒,痒--”还放了一碗肉,说:“别一下都吃了,别撑着哦--”,还和怡棠撒娇,说:“娘,帮我看着点啊,不麻烦的,就是别让它出门就行,等我回来我带它出去。”怡棠瞪昊赞两眼:“再说你就迟到了。”昊赞还是有点没叮嘱妥当似的,说:“别不让它乱跑,它随便跑的哦,就是看着它别出门。”怡棠不得不应道:“好了,好--”,昊赞才背着书包走了。

        学堂里来了一位新生,一袭白衣干净瘦削,长发束腰,落座在了昊赞的右斜方。昊赞正打着哈欠,想这早觉睡得实在不足,刚要趴在学桌上补补觉却被这位新生一扭头的瞬间刺了眼,不仅仅是因着他未染灰尘的白衣,更甚者竟因其脸上的白皙仿佛笼罩了一层光洁映衬其雕刻般的俊美,一种天然的立体感呈现眼前,消了昊赞的大半儿睡意。问学友翰林:“何方雅士?”翰林说:“听闻是泑山来的。”

        “泑山?哦,哦--”,泑山的山和水,确实养人。

        却听得新生:“不是。”冲着昊赞说,继而就扭了头坐正了。

        昊赞冲翰林伸了舌头,然后看了眼新生的后背,挺拔的直,想到站如松坐如钟,小小的年纪还没自己大呢吧,竟有些老成,暗自笑了。

        这一学期学堂对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学习增加了课时。

        理数课,夫子讲题,让大家拿出作业卷。昊赞和大家一样翻着书包,拿出的却是一张空白卷,他傻了眼,瞢圈的把书挡在了卷子上,这两天竟是背绕口令把作业都给忘了。不由得着急,想这夫子的暴脾气要是看到了不得又是一阵风雨。夫子踱着步,一边对着填空题的答案一边扫视着大家的作业。就快要到昊赞的夹道了,昊赞急速的转着脑筋找补着如何应对,只听得新来的学生举手说:“夫子,我鼻子出血了。”

        新来的学生捂着鼻子,血滴答在手上,夫子见状赶忙说:“快,先压住鼻侧。”来到他旁边稍微让他仰着头,说:“天热,没事--”一小会儿见血止住,便让他去外面池子那儿洗洗。新来的学生不知道池子在何处,昊赞站起来说:“我带他去吧。”说完把卷子塞进书里,走在了他的前面。

        出了学堂,昊赞松口气,看着洗脸的那个他,笑得起劲。从手袖里拿出崭新的手帕递给新来的学生,说:“谢谢你喽--”

        “谢我什么?”新生擦着脸,问。

        昊赞笑出声,说:“好巧不巧的你鼻子出血了,告诉你哦,我作业忘写了--”

        “哦--”新生擦完脸,看看手帕,说:“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

        “没关系的,不用还了。”昊赞说。新生便放进了自己的手袖里。

        “如何称呼你啊?”昊赞问。

        “昆吾轩成。”

        “雷泽昊赞。”

        学徒时期就是这么容易相识。昊赞带着轩成再回到学堂的时候,夫子已经检查完了作业。

        这一上午的昊赞很舒心,有点捡便宜的小确幸。在上射箭课的时候,箭中靶心的几率极高,学子们纷纷感叹道: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昊赞得意的扬着弓,说:我闭眼试一下哦。五箭居然射中了两箭,他甚是满意,觉着是很小就练弹弓的加持,对着站在他旁边的轩成说:“你也来试试,很好玩的。”轩成淡定的揽着耳鬓两边的散发,说:“我舞剑比较好。”昊赞总以为谦虚是美德,轩成这么直白的告知让昊赞忍不住一句“哇哦”的捂住嘴看向他,有点意外有点惊叹。轩成有点骄傲有点腼腆的笑笑。

        学堂上半天学,放学昊赞想着家里的小狮子不由得加快脚步。途中路过集市,昊赞买了一只熏兔,翰林问:“你开始做饭了?”昊赞用一根手指摇了摇,说:“我养了一只宠物,给它的。”

        “宠物,小猫还是小狗?”

        “不,不,”昊赞还是摇着那一根手指,说:“是狮子。”

        “狮子?”同学盛元惊道:“狮子哪能是宠物?那是庞然大物啊。”

        昊赞说:“它还小,还小着呢。”

        “现在小,狮子长得很快的,等它大些的时候养在家里多吓人啊。”盛元道。

        这昊赞还真没想过,昊赞侧了侧头,说:“白团不可能吓人的,它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它的眼睛墨绿色,透明的,浑身的毛发是白色的,雪山那种白,不管长多大都不可能是吓人的,哪天你看到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昊赞的语气让盛元觉着自己好像侵犯到了他的喜爱,就没有再言语。昊赞摇着熏兔的袋子,紧走了几步,说:“过两天来我家玩,你俩就能看到它了,我先走了哦。”

        再拐个弯就到自己家的那条街了,昊赞看到轩成在离自己不远的后面,就等了一下,问道:“你也住这附近?”

        轩成摇摇头。轩成话少,昊赞总感觉他是问一句答一句的,就不想再问,爽朗的说了:再见喽。就走了。

        小狮子见到昊赞,使出全身劲头还没等昊赞弯腰就直接窜到他的大腿,让他抱着。昊赞扛起来,哎呦呦的摸着小狮子的脑门,说:“不至于,不至于哦--”小狮子呼呼的喘着气,左舔舔右舔舔他的脸,就是不肯消停。

        葵姨见到,笑话着他俩,说:“看这撒欢儿的劲儿,哪像是半路捡来的。”

        葵姨把熏兔拆分成小碎块儿让小狮子吃,昊赞放下书包洗手,怡棠说:“后天我和你父亲要陪你奶奶回雷泽山,你爷爷听道回来了,顺便看望你伯父,估计会住上一阵子,你葵姨和花姐也一起跟去,家里剩你一人,你父亲说你大了,也该锻炼着独立了。”花姐是怡棠的侍女,小时带着昊赞。

        雷泽氏两儿一女,老大雷泽鸣,小女雷泽蓝,都已成家立业,跟着雷泽氏居住在雷泽山。

        昊赞听得突然,擦手擦到一半,想说怎又只剩下我了,又因着母亲说的大了该独立了就是答案,想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便说:“哦。”

        怡棠做了昊赞最爱吃的糯米糕,还有夏季里必备的草莓汁递给昊赞,说:“你爷爷说让你期末考完试就去雷泽山呢,也没有多长时间就该毕业了,你好好学习啊,到时也能痛痛快快的玩玩了。”

        昊赞想到能很快去雷泽山度假,难免心里一畅,说:“那让时间快点过吧。”

        怡棠溺爱的看了他一眼,奶奶雷泽氏说:“让时间过得那么快干嘛,着急长大么,我还没看够你现在这个样子呢。”

        昊赞攀在奶奶的肩上,说:“奶奶,我去雷泽山的时候,你一定让我在葡萄树下吃个够。”

        “好好好,我让你爷爷给你搭个睡蓬,让你睡觉时葡萄直接掉进你嘴里,做梦都是甜的。”

        “奶奶--”昊赞拉着长调。

        “舍离叔教你的功夫不能荒废。”雷泽氏正色道。

        昊赞点头。

        小狮子没有吃昊赞买的兔子,甩着小尾巴来找昊赞。葵姨说狮子不喜欢熏的味道。昊赞懊恼道:“矫情了不?”

        雷泽氏看着小狮子,说:“也有点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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