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怪物
等客人走后，南星又准备继续刚才的工作，转身离去之际，身后传来吴屿千那充满玩味的话：
“看来我之前是高估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南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吴屿千。
“就是我现在才发现你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女人，每天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什么话也不说。”
“还有什么其他事吗？。”南星说完话，就准备离开。
“你这样平平淡淡过生活的人，哪来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啊？”
“所以呢？你后悔到店里来了吗？如果是的话，你可以换其他的方法继续调查，东西什么的应该也不至于因此就得不到。”
“没发现你说话还挺令人生气的。”
“我一直这样。”
“那天吃完饭后来找你的那个人，你也是这样对他的？”
“不是，我还是看人的。”
“你……”吴屿千一时被气到了，嘴里的话到一半就断了。不过随后他又摆出来那幅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看来我的到来，真是给你的生活增加了‘生气’呢。”
“确实是生气，还有麻烦。”
“你说什么？你居然说我麻烦？”
“难道不是吗？今天早上弄坏了一大束郁金香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说着说着，南星想到早上看着吴屿千那有些笨拙的行动时，自己在心里憋笑的时候，现在不由得又开始想笑了。
“那什么，我是新来的，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况且不是每个人都擅长同一件事的。”
“那你继续努力吧。”南星不等吴屿千再说什么，径自走进了仓库里。
南星经过那一通电话后心情开始有些阴郁，没想到被吴屿千一打断，心情出奇地好了许多。
晚上，南星睡觉的时候，已经把灯都关了，在黑暗之中，墙上的那幅画却发出奇异的荧光。南星起身，将手抚了上去，手腕处忽然感到一阵刺痛，猛地伸回手后，南星在自己的手腕处看见了一圈亮光。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想要抚上去，却什么东西也没有摸到，只有那光亮还在。南星被这一切吓得跌坐在床上，不住地后退，眼睛直直地看着“向日葵”。一直退到床边的桌子旁，南星迅速转身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刚才见到的所有奇异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还是心惊胆颤，南星立马拿起桌上的手机，给福利院院长打了电话，可是好几次都是没人接起，最后对方的号码竟然变成了空号……这样的情况，不得不使南星想到更加糟糕的状况，“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值得庆幸的是，自从那天过后再没出现那样的事情，因此南星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假设那是一场梦也说得过去。可是一直联系不上院长，南星不禁担忧起来。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南星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那个从院长那得来的电话。
“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的懒散的男声，虽然对南星来说是陌生的，可南星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是王萧吧？我想问一下院长现在怎么了？她的电话打不通了。”
“我也不知道。她要自己留在那里，管她干什么？”
“这我也知道，不过你们那边毕竟近一些，可以拜托你回去看一下然后再告诉我吗？”南星做到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助，而且还是一个自己不愿面对的人，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既然对方没有问自己的名字，南星也不打算特地说出来。
“知道了。等着吧。”对方不耐烦地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王萧回电，告诉南星院长去世的消息，从对方的话中没有听到一丝难过的情绪，令南星伤心的是事件本身。脑海里有了特别的想法，促使南星问了一下院长去世的具体时间，结果是与那晚看见那些奇异现象的时间一样。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即使相差那么遥远，南星还是不得不有这方面的想法。
南星本来想要去参加葬礼，却被王萧告知不会举办葬礼，连最后去看一眼的契机也没有了。缘分的奇妙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两个人见的最后一面。
几天以后，南星空出时间来，回了一次福利院，而这一次的经历，注定让南星彻底地放弃再次回去的念头。
看着记忆中熟悉的景物，终于是空无一人的地方。小时候的朋友们走了，老师走了，他走了，现在连院长也离开了，而自己，也总在黑暗中挣扎彷徨，不安充满每个夜晚。这个地方，哪还有生气可言，哪还有希望，哪还有幸福与快乐……它注定是一个遗憾的聚居地，伤痛的储存器。
回忆着，思索着，漫无目的地走着，南星坐到了光秃秃的银杏树下。她的头静静低垂，眼泪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掉落在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地上。
朦胧中，一束绿光冲进南星的眼睛，使南星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轻轻擦干眼泪之后，眼前竟然是一丛青草。南星明明记得这里没有草的，正当她迷茫的时候，抬头看见了长满绿叶的银杏树在风中轻轻摇动。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悲伤都不再是悲伤，遗忘了所有唯独感觉到恐惧，尖叫在胸腔中噎住。南星撒腿就跑，在一次次地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南星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此刻的南星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离开这里。连最后在拐角处，南星都抛却了人类难以战胜的好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渐渐地，南星发现自己再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了，因为从那晚过后，自己的所见已经不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所能够接受的事情了。总是在不经意间，伸手捡起地上一个碎掉的东西，拿到眼前的时候，那个东西就一下子恢复了被破坏之前的样子。但是，这样的事情从没有在人前出现过。后来，南星苦笑道：“我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明明知道自己其实很清醒，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却只是在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发生，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南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被世界孤立的感觉如此强烈。于是，她现在有了这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还没有什么损害，负担却一天天重起来。
那天，南星由于不专心让手中的玻璃杯掉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一时间忘了那些事情的南星，拿来盒子准备将碎片捡起来，谁知在她的手刚碰到玻璃碎片时，一个完整的玻璃杯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来店里的一个小孩看到了这一幕，他还激动地跑出门去告诉家长，说自己刚才看到了南星的“魔法”，走进店里的家长只是笑了笑，以为南星只是会一点小魔术，买了自己要的花后，就带着小孩走了。
“他看到了。”
这是南星在刚才那件事发生后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刚才小孩说的话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可以将被子复原得毫无损坏的痕迹，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
那天她给吴屿千发了消息，让他帮忙照看花店，她则逃跑一般从花店回了家。看着卧室的画，这段时间所有的不顺心都一股脑儿地再现，她直觉这一切都是那幅画造成的。她起身去取下画来，生气地将它往窗外丢，最终的结果就是根本没能丢出去。
接连好几天，南星都将自己关在屋里，她怕再有人见到自己失常的样子，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她一定会被他们当做怪物般追打。她不明白，院长为什么要将画给她，难道她也同于红一样，是命运派来捉弄她吗？或者，他们都在惩罚她那时害了他，惩罚她那时没有救他？
待在家里的时间越久，南星心里越难受，为什么她这么努力地上学工作，摆脱了黑暗的过去，现在又要她面对这种事情，即使是说给别人听也不会相信的事情。
那天晚上，南星终于决定不再待在自己一人的世界，她以为如果自己尝试去融入人类这个大家庭，这一切的事情都会消失。心里纵有万般不情愿，她还是走进了酒吧。南星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热闹，色彩缤纷的灯光，喧闹的音乐，魅惑的舞蹈，人类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体味群居的快乐。最终，她发现自己还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融入他们，不甘心就回去那个家，她选择了一处角落坐下，叫了几瓶酒，独自无言地喝了起来。
白翊去花店找过南星，但吴屿千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了，估计她还待在家里。白翊有些担心，下班后就去了南星的住所，他还没走近，就看到她从里面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白翊其实站得也不远，但南星就是没有看到他，他意识到她可能有什么事，但担心她这么晚出去会有什么危险，就一直在后面安静地跟着她，直到看到她走进了那家酒吧。
那个晚上，白翊看到了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忘记的一幕：南星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在最后意识渐渐模糊，莫名地哭泣起来，然后半哭半笑地指着刚才滴落了自己眼泪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你怎么不长出草来了？在其他人面前就怂了？是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是因为我的自私，那么就尽管来吧，可是不管再怎么样，事情都无法挽回了，你惩罚我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不知道南星哭泣的原因，白翊心里却有些心痛，当然对这件事情一直都有些迟钝的人，一定没发现自己的“同情”不是一般的同情。这是感受她所感受，同她一起悲喜的牵绊。
到后来，南星趴在桌上睡着了，一直在一旁坐着不忍打扰的白翊起身去结账，然后将南星背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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