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十点四十分。诸伏景光敲响了挂着“安部”名牌的宿舍门。
“安部君，”青年的声音温和且轻柔，似乎是不想声音大太而打扰到同楼层的其他人，“请问现在有空吗？”
警校有规定，外宿需要登记。既然大门那里没有安部祐再次离校的记录，那么安部很有可能仍然呆在自己的寝室里。
他们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也想要向他人伸出手。
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低而沉闷：“……什么、事。”
诸伏景光保持着温和的语气：“有几件事情想找安部君确认一下。”
房间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语速更加缓慢了，语序也混乱了起来：“……太晚，现在。改天、请。”
这样的反应——诸伏景光更加确定了他们刚刚的猜测，于是他轻声叹了口气，询问道：“是需要帮忙吗安部君？”
“……不要、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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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理正在整理线索。
被养父母抓住出校门、似乎还被诸伏景光他们遇见了自己被养父母喊了“安部结月”这个名字、并且被扇了一耳光这样的事情，对比起当下最为紧急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
布兰布尔的失踪，直接关系到她的性命。
十四年前、松田世理目睹了母亲的惨死，被人贩子带走后就被丢进了一个到处都是白色的地方，经过了一系列她已经记不起来、只记得很痛苦的事件以后被一身黑衣服的人带走。
代号为布兰布尔的兰吉特穿着一身白色的实验服装，站在门口笑着目送她离开。青年科学家脸上带着略显神经质的微笑，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期待和渴望。
浅棕色短发的科学家站得很直，脚边和白大褂的下半部分沾上不少深深浅浅的血污。
六岁的松田世理是他的实验体，也是他的“未完之作”。
世理一来因为实验体这个相对等级较低的身份和本身就是行动组的成员，对组织的科研目的没有太多了解，只知道兰吉特是个热衷于把自己学习的两个领域结合起来的疯狂科学家。
——比如总是尝试把计算机塞进人类的脑子、或者把人类的大脑塞进计算机。世理真心实意怀疑他的实验总是等不到结果、直接导致实验体死亡的原因其实是太痛了。
目前为止，在兰吉特的实验中活下来、并且没有变成傻子的实验体，只有世理一个。她的运气很好，不仅活了下来，而且成功给兰吉特的实验带来了一点突破。
用相对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说，世理的大脑经过兰吉特一顿操作之后，计算的速度会比普通人的大脑快上一些——可以理解为她的大脑类似于尖端科技造物，而正常人的大脑就是普通价位计算机。
这让她处理信息的能力比其他人快了很多，因此才能在训练之后做到预判对手动作、很小年纪就可以跟着琴酒出任务。兰吉特同意她离开实验室也有收集训练的实验数据的原因。
不过由于世理本身并不是什么天才，大脑构造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过度开发大脑的后果就是容易低烧头痛，稍微用脑过度就容易不舒服。
兰吉特的存在相当于她的保险栓，既能通过科学家的地位确保世理这个唯一实验体的存活，也能在世理的大脑因为实验出问题之前尽可能把她这个“珍贵的半成品”保留下来。
兰吉特失踪，相当于直接威胁到了她的生命。
那么，现在的问题在于，兰吉特到底是不得不以这种过于明显的假死手段离开组织，还是主动希望能够脱离？
世理更倾向于前者。兰吉特在组织的科研部门的地位一直很微妙——他好像认识不少同事，也算是个大前辈，世理记得他在研究部门里也算是核心人物。可是很少有其他同等级成员主动和兰吉特交流。如果回忆起来仔细思考的话，可以看作是……尊敬、但出于某种缘由不得不远离他？
这种态度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兰吉特在实验之外的时间还是很正常的一个人，双商都不错、又是五官立体的外国人，应该很讨人喜欢才对。
那么问题就出在了实验上。兰吉特是科研部门的核心人物，他的实验项目按理说和科研部门的目标是一致的才对，基于能同意参与组织的科研的科学家可能多多少少都触犯了一点禁忌，兰吉特的同事没道理会因为大家都在做的项目而疏远兰吉特。
除非还有别的外力。
比如，兰吉特得罪了顶头上司、兰吉特的实验数据没有如实上传、或者，兰吉特的实验目的已经偏离了大方向，所以同事们才不得不疏远他。
这一点还需要更多信息，世理不能直接下定论，但可以作为参考。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既然兰吉特是不得不离开组织，那么这位几乎把实验当作他的生命意义的疯狂科学家一定会来找她。
组织高层送她出来卧底的目的也浮出了一部分了——把实验品送走，最好是让这个实验体中途夭折，断了兰吉特的实验，让他不得不回归组织需要的科研项目。
当下的问题在于，如果世理要完成组织给出的任务，成功成为能够误导官方的卧底的话，她就需要一直隐瞒性别、并且成功做到高层。但如果世理想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就应该努力给出信息找到兰吉特。
……所以也是不明白为什么组织希望她来卧底，却送她到了警视厅警察学校。正常来说不是应该要求她大学时读法律系，然后争取被警察厅录取吗？难道说警察厅还会到警视厅警察学校里来择优录取？
听起来还挺离谱的。
并且现在她还多了一层顾虑——她作为实验体是半成品，兰吉特一直以来都有些失望。如果这个时候兰吉特发现她还有个亲哥，会发生什么？
敲门声响了起来。
“喂，”门外是松田阵平压低了的声音，语气平静，仿佛只是下达通知，“我数十秒。”
松田世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现在是晚上十点五十一分，楼下教官应该正在巡视，跳窗离开不可取。直接对上松田阵平的话就涉及到了身份问题——那五个人绝对不傻，她现在脸上还有一个泛红的手印，小时候额头上缝过针的疤痕也还在，层层铁证之下，世理完全没有办法翻身。
更何况如果一直不认，按照她哥的性格，迟早会把事情闹大。
世理几乎绝望地在脑海中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
门外的声音和她脑海里的倒数声重合。
“三。”
“二。”
“一。”
宿舍门开了。世理没开灯，松田阵平逆着走廊上的灯光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块铁片和一截铁丝。
青年挑了挑眉，抛了抛手里的“作案工具”。
“别紧张，”松田阵平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配合上逆光的场景，十分像是漫画中的恶役出场场景，“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情。”
卷发青年大步走了进来，站到正坐在书桌旁的世理身边，一手撑着桌子，低声问道：“安部同学，可以确认一下你的性别吗？”
-
四十分钟前。
刚刚回到宿舍的五人组再次聚到了松田阵平的宿舍里。
“刚刚那位家长提到的名字是‘结月’，也就是安部君说的他姐姐的名字，”萩原率先提供信息，“虽然结月这个名字很常见，但据我了解，我们这一届里除开安部君那位神秘的姐姐之外，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性。”
“那位女士还提到了教官，说需要加训，”降谷零回忆道，“也就是说，刚刚那位同学应该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结合刚刚萩原说的、刚刚那位同学应该就是安部结月。”
伊达航点了点头，但神情有些疑惑：“我刚刚的位置能够看到一点当时的场景，那位安部小姐、说实话，背影上分辨不出来性别啊。如果你说刚刚站在那里的是安部祐，我也相信。”
萩原猛一拍手：“所以！要确定安部祐和小阵平的妹妹有没有关系，就需要确定安部结月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
“如果安部结月和安部祐真的是姐弟，那么就可以不用再试探了，”景光若有所思，“毕竟松田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再多出了一个弟弟。但如果所谓的姐弟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确定安部祐到底是什么性别，就可以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了，对吗？”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学生档案。直接去翻学生档案是最快的做法。”
五个问题学生一路躲着教官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教官办公室，摸着黑开始翻找起来。教官对学生的了解相当深入，每个人的对应资料都不薄。五人组翻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写着“安部”两个字的资料册。
可是问题在于，这本资料册上的学生姓名处，写着“安部结月”四个大字。
没有安部祐。他们翻遍了教官办公室都没有找到安部祐的信息资料。
学生档案是被封存起来的，如果他们贸然打开会被教官发现，还可能会对学生本人造成影响。幸好鬼塚教官的电脑密码很简单，他们很顺利地打开了教官的电脑，点进了储存有学生信息的网站，搜索“安部结月”。
可是没有这个人。他们基本把网站里的信息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安部结月”的相关信息，只有“安部祐”的基本资料，上边写着性别为男性，年龄22岁。
这才有了后续松田阵平撬锁开门的那一幕。
卷发青年的笑容有些咬牙切齿。
不管是网上的信息是真的、还是纸质档案是真的，他们眼前的这个肯定是安部祐没错，接下来只需要确认安部祐的性别，就可以分辨信息的真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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