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爹怕是跟娘一个态度, 不会主动上门去认这门亲戚的。”听王大嫂说完来龙去脉，王大哥轻叹一声，回道。
他倒也不是不想跟举人老爷攀亲, 可这件事不是他们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那边到底是三弟妹的娘家，他们当大哥大嫂的名不正言不顺, 可不好擅自有任何的举动。
“那你就跟二弟好好商量商量, 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法子说服爹。”王大嫂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跟王二嫂说定了。
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上, 他们决计不能轻易认输, 也不能善罢甘休。
否则，以后吃亏的还是大房和二房。人家三房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背着他们发达了呢！
“二弟那边？”王大哥愣了愣，没想到王大嫂还打算将王二哥也拉下水。
“不然呢？原本这样的好事, 我是想着咱们大房独占的。可去找过三弟妹还有娘之后, 我算是看清楚了，他们一个二个脑子都不清楚的。我和二弟妹几乎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说服三弟妹回县城去跟周家走动。就连娘, 也是一样的态度，竟然还想拦着我和二弟妹跟着占好处。”但凡自家能够搞定此事, 王大嫂哪里愿意拉上二房一起？
可今天这事确实有些棘手，王大嫂根本扛不住, 就只能将二房也跟他们大房捆绑在一块了。
王大哥在家里向来没有什么发言权, 很多事情都是习惯了听王大嫂的。既然王大嫂这样说了, 王大哥点点头, 便也应下了此事。
再然后，王大哥就去找了王二哥。
王二哥也从王二嫂那里听闻了此事。见到王大哥找过来，王二哥立马就来了劲儿：“大哥, 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先去找爹把事情说清楚。看看爹是怎么个态度。”王大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回道。
“大哥，你这样可不行。我可是听说了，三弟妹和娘都没答应跟周家走动。爹那个人，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是好面子了。咱们要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凑上去干巴巴的跟爹说，爹决计是不可能答应的。到时候，还不是咱们俩挨骂。”王二哥的脑子比王大哥活络多了，登时就说道。
“那你说，咱们要怎么做？”王大哥诧异的问道。
“还能怎么做？我们去找老三！”王二哥可不打没把握的仗。
这么好的事情，肯定要王三福亲自出面了。否则，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王大哥顿时便不说话了，随着王二哥一起去找了王三福。
三兄弟碰面，听完两个哥哥的来意，王三福愣是没觉得意外。
毕竟两个嫂子都无功而返了，两个哥哥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干？
王家三兄弟的感情向来不错。哪怕分了家，也没闹出太大的冲突和嫌隙。最起码，三个男人都是这样想的。
乃至此时此刻，王三福也没急着骂人，只如实告诉了王大哥和王二哥，当初换亲的事情，是他和赵欢儿起的头。而周亭宴和赵喜儿，始终被蒙在鼓里，是最后才被告知的。
虽说一度很满意赵欢儿这个三弟妹过门，但王大哥和王二哥与王大嫂俩妯娌想的是一模一样，都认定了赵欢儿是在娘家不受宠才被换的亲事。毕竟谁都知道，周家的亲事比他们家要更加的好。
故而这一瞬间，看着一本正经的王三福，王大哥和王二哥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很可惜的是，王三福没有跟他们说笑。王三福眼下跟他们说的，正是事情的真相。
意识到这一点，王大哥和二哥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好半天后，还是王大哥率先反应过来：“我说三福，周家不会记恨咱们家抢了他们家的亲事吧？这，这三弟妹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端端的举人夫人不当，怎么偏偏要嫁来咱们家啊？这不是成心给咱们老王家招惹祸事么！”
“应该不至于。周家如若真的有想法，一早就闹开了，哪里会放任三弟妹顺顺当当的嫁来咱们家。而且周家如今的那位儿媳妇，可比三弟妹厉害多了。光是县城那间点心铺赚的那么多银钱，肯定就很让周家满意了。哪怕这个时候咱们有心把三弟妹送回去，只怕周家也不乐意要。”回答王大哥问话的，是明显已经想的很长远的王二哥。
以前的赵欢儿和赵喜儿到底谁好谁坏，王二哥不作评论。但是现下看来，明显二房那位姑娘才是真有本事的。相较之下，赵欢儿就差的有些远了。
看王二哥和王三福都没有惊慌失措，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王大哥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那还好，可千万别把周家给得罪了才好。”
“我说大哥，你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点吧！是，周家如今确实看不上咱家三弟妹了。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周家就不记恨咱家抢亲的事情啊！只不过周家是读书人，又有功名在身，这才没跟咱们闹腾的。”但凡换一个人家，王二哥敢保证，赵欢儿铁定没那么轻易就能嫁来他们王家。
指不定当初他们王家得赔上多少银钱，才能把这门亲事给平息下来呢！
这也得感激周亭宴当时已经是秀才老爷了。秀才老爷是何等人物，哪里会拉下脸面跟他们这些乡下人吵吵闹闹的争抢媳妇？这不是打秀才老爷的脸么！
听王二哥这么一说，王大哥顿时恍然大悟，跟着点了点头：“还真是。人家跟咱家肯定不一样，比不了的。”
王三福却是猛地惊醒，随即忍不住苦笑出声。
是啊，他二哥说的才是事实。亏他之前还一直沾沾自喜，总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了不得，连秀才老爷的未婚妻都能娶回来。
可事实上，哪里是他何其的厉害，明明是周亭宴根本就不屑跟他一个乡下汉子争罢了。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上不了台面，这才侥幸风平浪静的过了这么久。
“不管怎么说，以后咱们家还是躲着点周家吧！本来还以为是周家亏欠了三弟妹呢！”王二哥此般说着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失望。
但凡早点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王二嫂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王二哥根本就不会满口应下。
如今倒好，实打实的空欢喜一场，简直是浪费时间和唇舌。
王大哥也觉得挺失望的。在来找王三福之前，他还以为这次他们家终于时来运转，指不定真能攀上一门贵亲。
哪里想得到，贵亲没有，差点把仇家招来才是。
看着王大哥和二哥这般模样，王三福委实愧疚：“大哥、二哥，对不住，是我的错。”
“哎，算了算了，这也算不得你的错。合该咱们王家没有这个福气，确实攀不上这门亲戚。”到了这个时候，王大哥挺想得开，摆摆手，说道。
王二哥张张嘴，其实是有些想说什么的。毕竟如若没有换亲一事，他们家的三弟妹就是赵喜儿，这样他们家哪怕攀不上周家，但也能多个会赚银钱的点心铺不是？
再者，如若王三福娶的是赵喜儿，他们家跟周家就不存在任何的恩怨和嫌隙。仅凭赵喜儿是赵欢儿堂妹这一点，他们不也能跟周家搭上边、说上话？
即便不能成为平日里随时都走动的亲戚，最起码像周家的流水席，他们王家肯定能去的吧……
只不过，而今什么也没有了，想再多都是白想。
赵欢儿并不知道，王大哥和二哥私下里还找过王三福说这件事。如果她知道，肯定又要气上一番。
王三福当然也不会特意跟她提及此事。如今稻香村的日子还算安稳，王三福很是满足，并不想改变，也不想破坏。
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王三福不想，就注定了不会发生的。只因为，赵大伯母破天荒的找来了稻香村。
“娘？”赵欢儿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稻香村看到赵大伯母的身影。一时间，她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这种地方，你可真是住的下去。”满脸嫌弃的打量着赵欢儿如今的住处，赵大伯母的语气满是讽刺。
赵欢儿深吸一口气，不想跟赵大伯母吵架，只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娘怎么会来找我？”
“怎么？你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都不能来找你了？”撇撇嘴，赵大伯母的音调直接就飙升了。
“娘，这边村子虽然不是家家户户都挨着住，可也都听得到左邻右舍的动静。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一些，多招些稻香村的乡亲一起过来看咱们的笑话。”赵欢儿是真的很反感赵大伯母说话的语气。
以前赵大伯母也喜欢这样说话，但都是冲着二房和其他外人说的，赵欢儿当然不觉得刺耳。
如今换成她自己遭遇赵大伯母此般对待，赵欢儿这才知晓，赵大伯母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何其的令人厌恶。
也无怪乎他们一家人在柚子巷的人缘并不怎么好。没有失势之前，姑且还看不出什么。一旦他们家出点事儿，周遭全都是落井下石看笑话的，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
这些经历，前世的赵欢儿都感受过了。但她一直都没觉得是自家人的错，反而很是怨怪人情冷漠，他们一家人碰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现下的赵欢儿才终于明白，不是他们没有碰上好人，是所有人只要一碰到他们家，就都变成了坏人。
这个时候再去回想二房跟他们家在柚子巷截然不同的待遇，可不就是印证了这么个道理？
赵大伯母可不管赵欢儿在心下琢磨什么。能迂尊降贵的主动来稻香村，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的妥协了。更多的，想都别想，门儿都没有。
不过一想到会被人看笑话，还是被一群乡下人看笑话，赵大伯母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就冲着赵欢儿喊道：“那你还不赶紧把娘请进屋去坐？客人上门，你都是这般招待的？一丁点的礼数也没有，早先娘教你的那些规矩都忘了？”
“娘这边走。”不想浪费唇舌跟赵大伯母辩解，赵欢儿直接让开路，示意赵大伯母自己进屋。
人在院子里的时候，赵大伯母就已经很嫌弃了。真正见了屋子里的摆设，赵大伯母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简直是一刻也不想在这种穷酸地方多呆。
但是，赵大伯母今日过来稻香村，是确实有事儿找赵欢儿的：“你听说了吗，你那个堂妹马上就要去皇城了。”
赵欢儿先是愣住，随即摇了摇头，面上露出苦笑：“我人都不在县城了，上哪里去听说？”
“所以才说你笨。好端端的亲事不要，非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方来。如今后悔了吧！可惜已经晚了。”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赵欢儿，赵大伯母不留情面的训斥道。
反正换亲这件事，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提起来，赵大伯母都能气出一肚子的火来。
尤其眼看着周家水涨船高，赵喜儿的身份也越发变得富贵，赵大伯母对赵欢儿的怨言就更深了。
“娘，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就别再提了。就算你说上千遍万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不是？”跟赵大伯母恰恰相反，时至今日赵欢儿最不想多提的就是换亲的事情。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做出了最错误的抉择，也不想面对自己是何其的愚蠢。
“我也不想提啊！这不是眼瞅着喜儿的日子越过越好，娘心里难免就不得劲嘛！”赵大伯母哪里不知道，她越是多提，心下就越是计较和在意。
可这同在一条巷子住着，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家但凡一丁点的动静，她都能很快知晓，能不在意吗？
赵欢儿心里也不得劲儿。可是再不得劲，这些事情也必须得过去。如若她们一直盯着赵喜儿和周家的一举一动，日后还怎么过下去？
“娘，还是算了吧！”赵欢儿不是没有野心，也不是没有努力争取过。可她的争取换来的就是眼下的结果，赵欢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沮丧和泄气了。
“算了？赵欢儿你没事儿吧？娘从小到大就是这般教导你的？你就甘心一辈子都窝在这个穷山沟沟里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别的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也要跟你一起吃苦受罪？”指了指赵欢儿的肚子，赵大伯母的怒火已然很旺盛了。
她还真就不相信，眼瞅着赵喜儿越过越好，赵欢儿能丁点的斗志都没有。这可不是她教出来的赵欢儿，也不是她一直以来极其看重的亲闺女。
“我会努力的。”赵欢儿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受罪。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孩子出生，她说什么也要将王三福拽去县城的。到时候如若机会合适，她还想去府城。
之前去府城，她没有找到合适的赚钱路子，这才无功而返。如今重来一次，赵欢儿相信，她一定能做到更好。
“你光是嘴上说努力有什么用？你得拿出实际行动啊！赵欢儿，不是娘非要说你不好，可你如今真的是越来越没斗志，也越来越差劲了。要是早先的你，娘根本就不用担心。可是现在呢？娘不仅要操心你弟弟，还要操心你。你也委实太不让娘省心了。”赵大伯母今天来，确实不是为了找茬，亦或者故意让赵欢儿难堪。
她是真心实意想要好好跟赵欢儿谈谈，也希望能将赵欢儿再给拉回身边来当帮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大伯母也终于意识到，很多事情只有她一个人，实在做不好。
但是有了赵欢儿就不一样了。赵欢儿能够帮她出谋划策，还能直接代替她出面。赵大伯母光是想着，就觉得很是放心。
“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赵欢儿很是了解赵大伯母的脾气和秉性。无缘无故的，赵大伯母根本不可能特意找来稻香村。
既然赵大伯母找来了，就肯定是有事要跟她商量，或者就是直接想要她这个亲闺女帮忙代劳。
“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搬去县城住？你之前在县城做生意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回来这个穷村子了？难不成你打算以后都留在这里不去县城了？”如若赵欢儿一直留在稻香村，赵大伯母想要随时找到赵欢儿就实在太难了。
还是住在县城更加的方便。再者说了，赵欢儿在县城卖胭脂水粉还能赚到银钱。呆在稻香村能干什么？总不至于下地干活吧！
“我这不是有喜了吗？三福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县城，也害怕我太辛苦，就接我回来养胎。”赵欢儿抿抿嘴，随意找了个借口回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村里哪里比得上县城的条件好？你想要养胎，完全可以留在县城啊！县城看大夫也更方便不是？”不管赵欢儿到底是什么盘算，赵大伯母可劲儿的撺掇道。
“平日里没什么事儿，我也不需要看大夫。”如若可以，赵欢儿当然是更喜欢县城的。
可这是她跟王三福互相妥协之后的退让结果，赵欢儿不会反悔，也打算多忍几个月了。
“就算不看大夫，光是住在县城也更加安心啊！再说了，还有娘和你爹都在县城。你但凡有点什么事儿，随便找个人回柚子巷知会一声，爹娘都能随时赶到，不是吗？可你非要留在这稻香村，山穷水远的、又很是偏僻，实在是……”赵大伯母啧啧两声，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赵欢儿知道赵大伯母是什么意思。以前的她，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如今的她，不想去附和赵大伯母。
至于她过的好还是坏，赵大伯母顶多也就嘴上说说，实际上根本不会帮她。赵欢儿已经看透了赵大伯母，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赵大伯母的撺掇。
赵大伯母说了这么多，也没等来赵欢儿的应声。一时间，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欢儿，娘在跟你说话呢！”
“我听到了。”不冷不热的点点头，赵欢儿索性就换了个赵大伯母更加介意的事情打听道，“赵喜儿何时去皇城？”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周家人，周寡妇也不会特意跑来告诉我。”冷哼一声，赵大伯母果然不再追究赵欢儿不接话的事情，开始步入正题，“我就是想着，欢儿你是不是也该跟赵喜儿走动走动了？你们到底是亲堂姐妹，从小一块长大的，还真打算以后都不来往了？”
“周家怕是不会喜欢我登门。”丝毫不意外赵大伯母会说出这般话，赵欢儿直接回道。
“他们不喜欢是他们的事儿，又不能改变你是赵喜儿亲堂姐的事实。总不至于赵喜儿嫁去了他们家，以后都不能跟娘家人走动了吧！”赵大伯母的话语很是义正言辞，语气别提多义愤填膺了。
“我也算不得什么娘家人。喜儿不是跟二叔二婶他们走的很是亲近，连去府城都住在一起的？”赵欢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周家人面前，她可没有什么底气和颜面去闹腾。更别说她和赵喜儿的关系也没那么的好。只怕到时候第一个赶她出门的，就是赵喜儿也说不定。
“二房一家子就是为人太自私自利了。一朝翻身，立马就不认咱们大房，连最起码的人情走动都给省了。”冷笑一声，赵大伯母的脸色开始转阴。
“不是爹率先说的，不再跟二房走动了？”在这件事上，赵欢儿还是有几分理智的。
说起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们大房嫌弃二房上不了台面。她还没嫁人的时候，在娘家最常听到的就是，赵大伯总是瞧不上赵青山是商人，一身市侩的铜臭味，平白辱没了他们赵家的名声，可比不上大房是读书人家，最是清贵。
“那也是被你二叔给气的。都是自家亲兄弟，你二叔非要成心跟你爹过不去，你爹能不生气？说两句狠话不过是想要警告警告你二叔罢了。谁成想你二叔还当真了，顺着杆子就往上怕，实在可气。”赵大伯母一脸的堂堂正正，毫不客气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赵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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