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共处之五
第二十九章，共处之五
断片：路太长，有时候都不知会走到那里。野草下的陷阱与迷雾后的深渊并不可怕，害怕的是一路孤孤单单，没有人陪伴。沈威把孤寂藏的那么深，深到自己也忘记了。带着假面的热闹活了二十一年，原来他是孤独的。
宇文溪揉了揉鼻子，啜泣：“可是，爸爸，那个人好凶。他会让警察来抓你么？”
“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你们将来犯错了也一样。”
“可……”
“上楼吧。和弟弟去做作业，做完早些睡觉。”
小姑娘擦掉眼泪，点点头。
宇文宝生看着小小的背影沿着楼梯上楼而去，稚嫩的背影带着落寞。他曾经想要用一生来呵护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妻子和两个孩子。但现在自己却亲手将女儿儿子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上楼来，听到爸爸卧室里传来游戏的声音，还伴着俩人的一惊一乍。
宇文溪隔着窗户朝里面看。
“哎呦，这么笨！向左向左，再向右，开炮，开炮啊！又死了，换我来！”
“哈哈哈。”
弟弟坐在床边，俩个男生脑袋挨着脑袋挤在一起，一个在玩坦克游戏，一个在边上指挥。
她推开门咳嗽了一声。
“咳，该写作业了！”
宇文磊本来欢畅的小脸立刻耷拉下来，噘着嘴不舍得放下手机。
“快点！”姐姐一脸威严，提高了嗓门。
弟弟瞧瞧手机瞧瞧他姐。
“去，先写作业。写完了再过来玩！”沈威拍了小屁孩的肩膀一下。
“那，姐，我写完作业了能过来玩么？”宇文磊问。
宇文溪瞄了一眼旁边故意忽视她的存在的恶人，又想起了刚才楼下爸爸的话，点点头。
“行，但只能玩半小时。”
“好嘞！”宇文磊拍拍巴掌高兴地跳下床。
“威力叔叔，那我一会过来咱们还接着玩啊！”
沈威往后躺，脑袋压着胳膊，胳膊靠着墙，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口吻。
“看我心情！”
“那就是答应了！”宇文磊忽然窜起来，半跪在床沿，抱着床上人的脑袋在其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床上人石化了，没等反应过来，小屁孩一溜烟跑了出去。
宇文溪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别欺负我弟年纪小，我们家还有我呢！”
“有你怎么样，我还能吃了他。”沈威尴尬地擦掉脸颊上的口水，故作镇定。
宇文溪还想争执，但忽然心中一片黯然没了火气。
兄妹俩都离开了，沈威弹坐起来，用手背在被亲的地方又狠擦了几下。不是嫌脏而是有点不适应。他被强吻了，还是被一个七岁的孩子。沈威的花名叫小西门，谈过的恋爱不胜枚举，浪荡轻浮的名声在外。可如果说这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被亲估计没人会信，但确实如此。小西门被轻薄了，怎么办。老子儿子都占他的便宜，要报警么？
拿起手机盯着暂停的游戏界面，顿时觉得索然寡味。
今天饭馆的生意格外好，虽然都是小单但陆陆续续不断。亮子和翠翠忙到晚上九点多才走。而等饭馆打烊，后厨前厅锅台桌椅都收拾干净已经是午夜12点。宇文宝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啤酒下肚，乏累减轻了许多。
借着窗帘外漏进来的一缕月光，把铺盖展开，脱了衣服鞋袜钻进被窝里。今天劳动量太大，困意侵扰，很快鼾声响起。
而这时躺在床上的人却像鬼一样坐起来。僵坐了几分钟，黑黝黝的屋子里一语不发，有点吓人。忽然弯下腰趴到床边，举起手机打开屏幕，一道亮光照在睡在地上的人的脸庞上。黑黑两道浓眉，眼角挂着疲倦的纹路，高耸的鼻骨，紧闭的嘴唇。还有那从被窝里露出来的光光的膀子。傻大个真是又高又壮，但又没壮到让人恶心，体脂肌肉都刚刚好。不是刻意练出来的，生活磨练的，很自然。沈威第一次遇到了让他羡慕身材的男生。这太难得，此生开天辟地第一个。
又有了新发现，沈威第一次知道男生的睫毛也可以长这么长。他不嫌累地举着手机，借着屏幕的光那么瞅着。忽然被照着的脑袋扭向了一边。
他乐了，原来傻大个没睡着。他身子后仰，一条腿从被窝里伸出来，脚丫子点了点对方的肩头。两种温度两种质感的肌肤接触在一起，睡着的人猛然睁开眼。
“别装了，起来，我饿了。”
宇文宝生缓缓坐起，肩膀还是酸痛的，腰眼也硬邦邦不是很舒服。
“太晚了吃东西不好。”
“要你管呢，我也没想要长命百岁。我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牛肉，还有烧鸡。”
宇文宝生揉揉肩膀，空气刺激着有的痒。他起身穿衣穿鞋，把地铺收起来。
沈威心安理得地看着人出去了，他抓起手机瞧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他确实感觉到了对方的疲惫，一直都有感觉，且今晚好像特别注意到。但越是如此沈威越觉得饿，越觉得这个时候吃的饭会更香！
大约二十分钟后，人上来了，他迟到的晚餐也被端进来。沈威皱着眉头瞧。
一盘肉被撕成细细的，用葱油和黄瓜片拌了一下。还有一碗不知放了什么花花绿绿的汤，还配着半碗米饭。
“好歹也是一饭馆老板，你就这么抠！烧鸡呢？”
“烧鸡是凉的晚上吃容易坏肚子，我温一下。怕你觉得腻，撕了撕拌了点黄瓜。”
“我的牛肉呢？”
“那个是西湖牛肉羹，里面有牛肉丁。想吃牛肉，明天中午做红烧牛肉。晚上还是少吃点吧。”
“你饿着我还有理了？“沈威对这些简单的饭菜很不满意，本想再讽刺几句。但他着实也饿了，用勺子舀了口汤，吧唧吧唧嘴，还挺鲜。再尝尝那撕成条的烧鸡，温温的，拌过葱油后还真有几分清爽。
万事饿为大，先解决肚子问题。此刻也懒得再计较，端过米饭大口吃起来。
十分钟后，风卷残云，都吃的干干净净。宇文宝生递过去清水和纸巾。
沈威漱过口擦过嘴，舒服地靠着墙壁揉自己的小肚子。
“我去刷碗，你要不下床走走，消消食。”
“洗你的碗去吧。我告诉你，再有下次得罪我，我让你一晚上都睡不好。”
沈威最后还是下床了，肚子里有热汤也不觉得夜冷。穿上衣服慢悠悠出了卧室来到天台。一阵阵夜风撩起他的头发，他伸了个懒腰，躺了一天确实不觉得困。抬头瞭望，黑洞洞的夜幕下群星闪耀，一轮光洁的明月挂在当空。四周映衬出憧憧的树影和高楼。朝远处市中心的方向看去，一片片的灯火绚烂。曾经他也是身在其中，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但奇了怪，这些日子蜗居在破旧的小地方，他也没觉得落差过大，失落或难以接受。赵辉钱峰孙笠那些哥们，刚分手的女友，酒吧迪厅统统都没有了往日的吸引力。包括让他头痛棘手的小女魔头肖楠似乎也飘向了远方，没有再骚扰过。
他伸了伸懒腰，在天台做起了游泳前的热身运动。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但四肢舒展开浑身轻松。
“回去睡吧，天台风大，再感冒了。”背后有人提醒。
沈威长长舒了两口气，做完扩胸拉筋最后两个动作，慢悠悠回了卧室。
这一觉直睡到上午十点多，醒来后“啊”地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再伸个懒腰。穿好上衣坐起来，手机同时响了。
“喂，老张啊，什么事？“
“我妈来学校找我？你怎么说的，对，就告诉她我去实习了。其他人问起也一样回答。哈哈，老张你可真是老油条啊，有办法！”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你管呢，告诉他们至少还要十天半个月。我这么一折腾，你儿子离娶媳妇不就又近了一步。你得感谢我，好好准备彩礼吧！”
“什么，怕出事。能出什么事！”沈威一脸的坏笑，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告诉你，就是现在去告发我，我没好果子吃，你也没好下场。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想丢工作就等着吧，放心我玩够了就会回的。记着替我圆谎啊！拜拜！”
沈威得意地丢掉手机，干乐了几声。脑海忽然闪光，自己是不是该走了。这念头一闪而过，心情顿时有些低落。舒服的日子结束了不开心？但自己可是在这养伤呢，哪有养伤还觉得日子美滋滋的。沈威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短路，有些逻辑他搞不通了。想了一会干脆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又想念小妤了，盘算着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如果小妤问自己的近况，他该怎么回答。心中犹豫不定，一时没了主意。
正在百无聊赖，忽然觉得楼下的动静有点异样。叮叮咣咣好像是砸东西的声音。
宇文宝生一早起来了，昨晚折腾的他没睡太好但精神勉强还行。先送两个孩子上学，然后去菜市场采买了蔬菜牛肉猪肉。正在后厨准备着呢，翠翠和亮子也陆续过来上班了。这几天生意不错，两个年轻人干活也有劲头，一个在前面擦洗桌椅，一个在后厨给他打下手。
十点多，进来三个客人吃饭。看样子是附近工地上的工人，莫约是刚发了工资来这里小酌一杯。
翠翠给客人倒水拿碗筷，两凉两热不一会被被端了上来。她刚把啤酒给起了盖子，就见一个穿着米黄色外套的女生掀开帘子往店里探看。女孩面容姣好五官清丽，但脸色有几分憔悴。虽然裹着羽绒服看不到身材，但感觉四肢出奇地瘦，像个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人。
“小姑娘吃饭啊，进来坐。”
女孩神情并不友好，冷冷瞧了一眼道：“威威在哪里，把他叫出来！”
“威威，什么威威？”翠翠有点莫名其妙。
“你们把他藏起来了吧，快把他叫出来！”女孩戒备地鼻子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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