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浪汉
苏峰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怎么可能想不到里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苏峰知道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发生着各种自己无能为力的肮脏事，可是事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时，他怎么可能再无动于衷。
苏峰迅速冷静下来，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徐煦生握住他的手：“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苏峰皱眉。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女人口中的救命就是呈堂证供，他们这是在犯罪，怎么会没用？
“跟我走，”徐煦生拉起苏峰的手，打算上电梯，但是苏峰还是一动不动，徐煦生有些生气，“苏峰！”
苏峰缓过神，慢慢掰开徐煦生的手，往房间走去，徐煦生也只能跟上。
门口的男人收起看戏的表情，不再斜靠在门上，立马站直：“小金丝雀也要加入吗？这可太……”
话还没说完，苏峰就想把男人拽开，但是男人站着没动，还有些惊讶地看着徐煦生：“小金丝雀的新欢也想加入？这不合适吧。”
房间了的人注意到门口的骚动。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迪卡你堵在门口干嘛？”
“没事，”迪卡朝前一步，把苏峰逼退后门关好，“你想救里面那个女人？”
“你们这是犯罪，快放了里面那个女人，”苏峰保持着镇静，时刻观察着迪卡以防万一，“不然我报警了！”
迪卡满不在乎，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随后歪头看着徐煦生：“这种纯情的人你往这里带？”
徐煦生连个眼神都没给卡迪，伸手拽着苏峰：“最后一遍，跟我走。”
苏峰握起手机要报警，迪卡一掌把苏峰手机打到地上：“金丝雀，你带的人不懂规矩啊！”
徐煦生反手想给卡迪脸上一巴掌，却被卡迪握着：“段锦都死了，你到底在横些什么？之前大家都是看在段锦的面子上，才对你处处忍让。”
“段锦死了，不还有一个段楚兴？你觉得段楚兴护不住我，还得觉得段楚兴不愿意护我？”
“你……”卡迪突然笑了起来，“你的小情人想救那个女的，这样，你跟我走，我让他们放了那个女的。”
徐煦生恶心道：“你神经病吧！”
徐煦生用力把手抽出，走到电梯门口回头，一副你再不跟上来我就走了的态度：“苏峰，回家，那个女人我认识，是自找的，回去我给你解释。”
苏峰茫然地看着徐煦生，怎么可能会是自愿？
徐煦生有些生气：“你一定要救她是不是？哪怕拿我去换，也想救是不是？”
“我不是……”
徐煦生再次打断：“不是就过来，跟我走！”
卡迪厚着脸皮来到徐煦生身边：“你这小情人长相平平，还没我一半帅，你对他这么坚持干嘛？跟我走嘛。”
苏峰捡起手机，喃喃自语：“我得救下她。”
这次是徐煦生走到苏峰面前把手机拿走，面无表情地从钱包掏出一张房卡递给苏峰：“把那个女人带着去2801。”
苏峰拉住徐煦生的手，有些着急：“不是这个意思，生生，你别跟他走。”
“那我们不管那个女的了，”徐煦生松了口气，把苏峰手机塞到苏峰裤包，“回去我给你解释，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苏峰还是没同意跟徐煦生走，两人僵持了起来。
卡迪突然开口：“金丝雀，你们商量好没？”
徐煦生把房卡塞到苏峰手里，看着卡迪：“放了那个女的，0708你跟我走。”
苏峰急忙拉住徐煦生：“你等我，我放好人就下来。你等我。”
徐煦生忍了又忍，他真的很想把苏峰绑回去，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只能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苏峰一眼：“随你。”
卡迪带头，三人一起进了房间，里面三个男人并没有动，房间里跟苏峰想的一片狼藉不一样，苏峰走到床边，脱下外套给已经昏迷的女人盖上，似乎是嫌衣服不够长，遮不住女人，苏峰直接用床单把女人裹起来。
“哎！这个兄弟你干嘛呢？”
一个男人要来阻止苏峰，却被卡迪叫停：“别管他，感谢兄弟几个帮我把这个贱女人搞回来，但是我今天有了新对象，这女人就不管了。回头我请客赔罪。”
说完搂住徐煦生转身走了，留下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苏峰抱起女人。
苏峰以最快速度把女人安置到楼上后，马上下楼到0708门口疯狂地敲着门，就在他开始砸门时，保安把他请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苏峰，接到了段楚兴给他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跟着徐煦生胡闹！”电话才接通，段楚兴的怒吼声就传来。
“老二？你怎么知道徐煦生？”苏峰刚刚听到徐煦生说的段楚兴时就奇怪，可是现在不是追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跟一个叫卡迪的男的走了，我找不到他们了！”
“卡迪？怎么会是他！”段楚兴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怎么了吗？”苏峰着急地问。
“算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卡……”段楚兴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清晰的怒吼声从手机一边传来。
“我哥让卡迪接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你哥自己有分寸，只要你哥不主动，他们上不了床，你别急。”
“怎么可能没事！卡迪盯我哥多久了你不知道？他指定是喜欢我哥！而且什么叫我哥不主动？你的意思是我哥会主动勾搭那个傻逼！”
“卡迪对你哥不是那种意思！你哥是仙女吗？人见人爱？”
“我哥这么好看！卡迪怎么可能不喜欢！”
“我跟你说不清！”
苏峰仔细听着对面的聊天，生怕错过一个关于徐煦生的消息，对面终于在越说越离谱的情况下，段楚兴停下来仔细跟苏峰回话。
“苏峰，是卡迪的话，他们不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这么确定？”电话一边徐煦生的弟弟跟苏峰一起问道。
“……这事具体不好解释。但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会出事，估摸着应该是拼酒去了。”
苏峰没说话，显然还是有点不相信。
段楚兴有点无奈：“他真没事，或者你等几分钟。我正在调监控，几分钟后我告诉你去哪个房间找他们。”
过了几分钟，苏峰收到了段楚兴的微信，果然也找到了徐煦生，徐煦生脸色有些不好，无视站在门口的苏峰，卡迪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苏峰关上门后走到徐煦生身边慢慢坐下：“生生。”
徐煦生眨了眨眼睛，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你回来干嘛？”
“我……”苏峰愣住了，他只是想找到徐煦生，然后想干嘛？他也不知道，“我怕你出事情。”
“看到了，我好好的，然后呢？”徐煦生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苏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干嘛，从哪里开口？
苏峰努力想找着话题，而徐煦生不知不觉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像恨不得醉死过去。
看着苏峰自责又纠结的样子，徐煦生说不出的烦躁，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在苏峰面前暴走，怕会吓到苏峰，今晚苏峰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徐煦生告诉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差了，一定不能再发脾气了。他咬破舌尖，一口一口灌着酒，感受着舌尖的刺痛。
苏峰回过神才发现徐煦生一直在喝酒，只能按住徐煦生握住酒杯的手：“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徐煦生不敢看苏峰，而是盯着酒杯，逼自己理智地温柔开口：“你明天还有约会，早点回家吧。”
苏峰慢慢放开徐煦生的手，掏出手机，屏幕虽然碎了，但还可以用，快凌晨了，但苏峰没有犹豫地拨通了訾扉语的电话。
“喂，訾老师，我是苏峰，打扰了，是这样的，我要跟一个朋友解释下我们的关系，可能会说到些你的事情。”
“啊……哦……好的好的，这么晚苏老师突然跟我打电话，还以为是怎么了，没事，可以说的。”
“好的，对不起了，訾老师。”
“没事没事，我还得谢谢你呢。”
“没有，是我该谢谢你。”
“哎呀！不客套了，苏老师快解释吧！我先挂了。”
“好的。”
简单几句话对话，让徐煦生懵住了，苏峰想干嘛？
“我跟訾老师是同事关系，之前她约我是为了假扮她男朋友，”訾扉语虽然同意了，但是苏峰不太想把訾扉语的事情拿出来说，但是还是不确定徐煦生能不能相信他的话，“再细节是訾老师的隐私，如果你一定要听我可以细说给你听。”
徐煦生压住心里的雀跃，苏峰这个解释可能代表的可能太多了，他只能让自己别抱希望，控制着快勾起的嘴角，声音有些抖：“嗯，我知道了。”
苏峰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你和刘弦褚是？”
徐煦生：“关你什么事情？你打听我事情干嘛？不老封建了？能接受同性恋了？”
苏峰被问得有些尴尬，原来徐煦生知道自己那些年是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徐煦生把酒杯口抵上苏峰紧闭的双唇，“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我？”
苏峰不懂徐煦生的动作，有些犹豫过后，抬手握住徐煦生的手。突然的身体接触，还是苏峰主动，想到这一点，徐煦生握杯的手有些无力，苏峰微微用力一抬，等徐煦生缓过神，杯里的酒已经被苏峰喝光了。
苏峰被酒辣得皱了皱脸，马上又愧疚地盯着徐煦生，是不是喝了这杯酒，徐煦生就不会再跟他针锋相对？
“对不起。”苏峰慢慢低下头，他不敢跟徐煦生对视，徐煦生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些年的那种炙热，他不知道徐煦生是不是已经讨厌他了。
徐煦生有点不懂苏峰在为什么道歉，但是他想到了李晓慧：“是李晓慧之前和你见面时说了什么吗？”
“嗯，”苏峰点了点头，却没注意到徐煦生慢慢冷下的脸，接着开口，“她告诉了我，那年你没打她……”
“好，很好，”徐煦生生气了，打断苏峰的话。
苏峰抬头看着徐煦生，不懂徐煦生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把这些酒全部喝掉，我就原谅你？”徐煦生把桌子上的十多瓶酒全部打开。
那眼神让苏峰受不了，但他还是抬起一瓶酒。
徐煦生一脸痛苦地打掉刚到苏峰嘴边的酒，吼道：“你明明都不会喝酒！”
酒瓶落到地上碎了一地，暗红色的液体溅到了苏峰的裤脚上。
苏峰满脸苦笑：“我可以喝的，只要你不生气，你能原谅我。”
“可是错的人是我！如果那年我不动你，奶奶就不会摔倒，就不会死。”
“……”
苏峰也很难过，阿婆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啊。
“苏峰，你走吧，以后别在出现在我眼前了。隔着屏幕我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可你就在我面前我怎么能放开手。”徐煦生努力别过头，压下心里面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
他们之间在那年出了苏峰校门时，徐煦生知道奶奶的去世和自己脱不了关系时，他就知道再没有可能了，何况现在，他怎么敢留苏峰。等苏峰的劲头过去，想起奶奶时，苏峰会有多痛苦，徐煦生直接不敢去想。
徐煦生听着苏峰离开的声音，门被扣起的声音这样的大，在徐煦生支离破碎的心上一震，一切情爱似乎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真的走了。
徐煦生抱着桌上的酒，拼命揉着眼睛，睫毛什么时候又落进眼睛里了？
疼得徐煦生眼泪直流。
出了声夜，苏峰迷茫地看着车辆，空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从面前开过，可是他却抬不起手。
招下手，然后坐上出租车，回家，之后就当没遇到过就行了，这么简单的动作，他用尽全力就是感觉不能控制身体动起来。
“我们阿峰是个苦命的孩子，生生那孩子，走了歪路，但阿峰别怪他，那孩子我看在眼里。你……算了，阿婆是自己摔的，跟你，跟他都没关系。”
苏峰记得阿婆去世前跟他说的一字一句，蹲在马路边。
不知道蹲了多久，一个流浪汉学着苏峰的样子蹲在他旁边。
流浪汉的脑袋朝苏峰移了点，声音嘶哑：“大兄弟，借口火。”
苏峰被吓了一跳，转头才看到旁边有人，习惯性掏了掏口袋，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阿婆死后就没抽烟了，苏峰摇了摇头：“我不抽烟，没有打火机。”
“嚯，你这孩子，不想借就直说！”流浪汉有些生气。
苏峰微微皱眉：“你等着。”
“不借就算了，”流浪汉懵住了，有些害怕，“怎么还威胁人呢！”
苏峰无奈，知道流浪汉理解错了，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让你等一等，那边有个超市，我去买个打火机给你。”
苏峰说完，就走向超市。
“好好好，小伙子真是个好人呐！”看着苏峰离开的背影，流浪汉满意地从那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半节已经被人踩干瘪的烟。
苏峰扫码支付时，猛然听到一声碰撞声，紧接着骚乱声从身后响起。
苏峰连忙回头，流浪汉已经倒在了马路上，苏峰看到极其恶心的一幕，在车灯亮晃晃的车灯照明下，血混着白色的东西从流浪汉脑袋流出，虽然有点模糊，可那画面在脑海里格外清晰。
司机连忙下车报警。
而苏峰则扶着柜台开始呕吐。
收银员有些无语：“先生，你这弄脏了，我们……”
苏峰努力直起腰，想拨打救援电话。
一双手扶上了苏峰，还没看清楚来人，耳边一阵刺鸣，眼前一片漆黑，又开始呕吐。
收银员生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还有你！把人扶走啊！这叫什么事！”
徐煦生掏出手机扫过去一千零两块钱，“一千块钱是清理费，管够！两块钱拿瓶矿泉水。”
苏峰也听出来徐煦生的声音，握紧徐煦生的手。
收银员可能是被徐煦生有些凶狠的眼神吓到了，敢怒不敢言地递上一瓶水。
徐煦生看了收银员一眼：“扭开。”
收银员有些害怕，低着头扭开水瓶，把水递给了徐煦生。
等苏峰再睁开眼睛，只看到徐煦生面无表情地盯着事故现场，仿佛那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察觉到苏峰抬头，徐煦生收回冷漠的表情，担心地看着苏峰：“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徐煦生把苏峰扶到旁边的树下。
苏峰一只手努力扶住树干，另外一只想去接水，却没有力气，只能两只手都杵着树干，苏峰整个人都是软的，手也抖到不行。
徐煦生怕苏峰滑倒，从苏峰身侧抵住他，一只手把水瓶慢慢靠近苏峰的嘴巴，另外一只手从苏峰腋下穿过撑着苏峰的同时抬起苏峰的头，轻声开口：“苏峰，张嘴，漱下口。”
水从苏峰嘴里流了出来，徐煦生连忙收回瓶子，苏峰漱了漱口，却不好吐出嘴里的水，徐煦生慢慢扶他蹲下：“吐在树根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嘴里的是水，不怕。实在担心的话我等下叫人过来处理下。”
徐煦生把水放在脚边，直接用手背擦拭掉苏峰嘴角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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