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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言双凤跟赵襄敏两人会心低语之时,  王庄主已经暴跳起来:“什么五千两,你们不如去明抢,少阳山上的土匪都没有你们这样狠辣!”

        他指着戴涉:“你又是什么人!”

        戴涉上前一步,  含笑道:“我么,  不过是个路经此地的贩马客人,  因为风雪大不便赶路,承蒙虎啸山庄盛情,  住了两日而已。”

        王庄主冷哼道:“贩马客人?呵,年底了,  哪个贩马客人不家去过年?跑到这破败地方来……”他团团地把在场的打量了一遍,  道:“我看,你们这是弄仙人跳,  一唱一和地想要敲诈!”

        言双凤在旁听着,有些奇怪地看向戴涉:她记得不错的话,  戴涉来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说他曾经过万马山庄,  莫非是没跟王庄主照面?

        她这一侧目,戴涉却即刻警醒了,当下不露声色地补充了一句:“来虎啸山庄之前,我也曾经过万马山庄,  本要拜会,只是那日听说王庄主请人吃酒,喝的不省人事,所以才过门不入,  呵呵,如何就平白诬陷我是仙人跳?”

        言双凤闻言释疑,王庄主却更狐疑地看着他:“既然如此,  宝号是哪一个?”

        戴涉道:“不敢当,小号‘骁行堂’。”

        王庄主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是骁行堂的人?”

        戴涉皮笑肉不笑:“不算是什么大商号,让王庄主见笑了。”

        王庄主拧眉打量戴涉,这“骁行堂”倒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商号,相反,在司马这一行当中,骁行堂的名字,几乎是每个大掌柜们都听说过的。

        其主要原因,却是骁行堂的行事,他们只要上好的马匹,而且出价一向慷慨,但如果有人以次充好、或者想要从中拿捏牟不当之利,那结局必然是极为凄惨。

        曾经有一位南边马帮的巨头,自恃势大,在跟骁行堂交易的时候,胁迫本地马帮,坐地起价,准备发一笔横财。

        骁行堂当即暂且搁置买卖,此后不出半月,这巨贾被人举报到官府,列了诸多罪名,都是有凭有据,罪大恶极。

        任凭此人如何打点衙门找人求情都不中用,先前一手遮天的人脉忽地都失了效,最后竟给判了个抄家罚没,所属马匹也都官价贩卖,而这巨贾从坐拥金山之人,沦落成流落街头的乞丐,仅仅只是一个月时间而已。

        起初未必有人怀疑是骁行堂,但是还有许多其他例子,司马一行,才渐渐知道了骁行堂的厉害。

        所以对于骁行堂的采买人,司马行之中的人是又爱又惧,但凡跟他们打交道,无不小心翼翼,不敢捣鬼。

        言双凤在旁边也听得惊讶,她不由看向李顺。

        前日是李顺跟老富贵先接待的这一行人,他们也曾先问过戴涉的来历,可戴掌柜却没有提过“骁行堂”三字。

        李顺看言双凤凝视自己,便悄悄地一摇头。

        不料王庄主留意到这个动作,便误以为他们又是在串通了骗人,当即如抓到把柄般:“好啊,你们真以为随便编个谎话就可以把我蒙住……”

        他叫嚷了这句,便又看向言双凤,竟道:“你这小娘们儿还有什么招数,只管用出来,看我接了接不了就是了!言双凤,你也太小看我万马山庄了,我告诉你,倘若你这会子还有个四品官的夫君,我王某人或许怕了你,可惜你没那个当诰命的福气……”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言双凤脸上的血色散了些许。

        然而不等王庄主说完,赵襄敏突地抬手,只听咔嚓一声响,他旁边的桌子竟硬生生地折断了一个角。

        王庄主瞪大双眼,惊惧地望着他。

        赵襄敏攥了攥手:“你觉着你的脖子比这个还硬,就再说下去。”

        言双凤看直了眼,却顾不得老太爷在场,赶紧拉住赵襄敏的手,检查他的手是否带伤,却见手掌连红都不曾红一点儿。

        她看了看那新鲜坚硬的断木茬,欲言又止。

        戴涉跟苍鹭对视了一眼,各自心惊,能惹小王爷这样动怒,这王庄主也是有点“福气”,今日他不留下点东西,只怕是难走出虎啸山庄了。

        偏在此时,只听得门外一阵错乱急促的脚步声响,夹杂着激烈的犬吠。

        门口处,周婆子,李婶站在那里,还有几个山庄的下人。

        小虎子跟两只狗儿原本也在,李婶怕他吵闹,就哄着让他带着狗子先离开了。

        此刻听到狗叫,两个妇人赶忙回头,却见旺财在前,小黑一瘸一拐地在后,中间是小虎子大叫:“上次来过的那两个坏人又来了!”

        大家听见,莫名其妙,只有赵襄敏脸上透出一点不耐之色。

        而就在小虎子吵嚷过后,却见有两个人大步流星地从中门走了进来,果然是“上次来过的”,可是不是坏人便有待商榷。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北镇守备张大人,另一位正是那秉易先生。

        言双凤看的心惊胆战,不知这两人此刻前来是吉是凶,忙要放开赵襄敏去迎接贵客,却给赵襄敏反握住手。

        “放手……”言双凤忙提醒了一句,又想:他的“上司”来了,他还不赶紧的跟着去接。

        幸而是老太爷先出了声:“那是……”他的眼神不太好,迟疑着,却是老富贵走过来:“是北镇的张守备大人。”

        “哎,这、这……”老太爷大惊,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

        言老爷子这辈子,也曾有过风光的时候,见识过几个朝廷命官,比如曾经是他孙女婿的方侍郎大人,以及当初虎啸山庄鼎盛之时,他也跟着长辈,迎过圣驾的。

        可是那繁华不过过眼云烟,近些年来,老太爷所知道的,只有冷冷清清,大厦将倾之感,没想到这月余时间,却有北镇的守备大人接连登门,这自然叫他甚觉惶恐。

        那边言双凤总算睁开了赵襄敏的手,正要出门,却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

        王庄主认清楚来的人是张守备,喜出望外,犹如天降福星。

        在北镇这一代,万马山庄自然是头一号的,身为守备,张大人营中的官兵们要用好马,少不得跟万马山庄打交道,所以私下里王庄主跟张守备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

        方才王庄主自觉着今日势单力薄,着实难办,如今看老相识来了,如何不喜?

        赶在言双凤行动之前,王庄主已经先叫了声:“张大人,你可真是及时雨啊!”一边嚷着一边迈步出门,打老远便伸出双手向着张守备迎了过去。

        张大人显然也看见了王庄主,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往日一样笑脸相迎,而在王庄主将到跟前的时候,皱眉向他一摆手,仿佛嫌他碍事挡路。

        王庄主一愣的功夫,张守备已经自他身边径直走向厅门口。

        看着厅内的众人,张大人勉强地在脸上扯出一点笑意,颇有点拘谨地站在了秉易先生身后。

        朱先生一眼瞧见了厅中的戴涉,望着他的打扮,秉易先生眉峰微蹙,眼中多了一点意义不明的笑。

        戴涉的脸色反而冷了几分,揣着手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侯言双凤已经脱身上前:“张大人,这位……朱先生,这又是哪阵风,把你们两位大年三十的吹来了?”

        言双凤心中纳罕之极,虎啸山庄这是怎么了,风水变了?就算一整年,也没有这么多“要紧人物”登门拜访,如今还偏都赶在一个时候到了。

        张守备笑的很是温和无害,跟先前那盛气凌人宛如高人一头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还带一点讨好的意思:“二姑奶奶不欢迎吗?哈哈,确实是下官来的唐突了……老爷子,您身子安泰?”

        他说着干笑了两声,却又下意识地瞟了眼里间的赵襄敏,仿佛想看看他的反应、从而判断自己的态度跟话说的对不对。

        言老太爷受宠若惊:“好好好,承蒙大人下问……”只顾惶恐去了,竟没留意张守备用了“下官”两字。

        秉易先生见他们寒暄,却只向着言双凤一点头:“凤二姑娘,今日……府里有事?”

        言双凤看了眼在院中吹冷风的王庄主:“一点小事而已。倒是你们两位,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有什么要紧大事?”

        秉易先生的眼睛扫向赵襄敏:“这个么……”

        言双凤看他的神情,回头,却见赵襄敏面沉似水,并没有想要上来拜见的意思。

        “敢情,是有事找吉祥?”言双凤试着问。

        朱先生含笑:“二姑娘善解人意,不知可否跟这位……借一步说话呢?”

        言双凤道:“您客气了,他毕竟是军中的人,您请随意。”

        朱先生松了口气,忙进门走到赵襄敏身旁。

        赵襄敏看看他,又看看言双凤,言双凤正也打量他,目光相对,她便笑道:“你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也不用担心这儿,有张大人跟戴掌柜的在,我难道能吃亏么?”

        赵襄敏闻言才向着她微微一笑,又特意看了戴涉一眼,这才负手往外去了,朱先生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开,竟全不理其他人。

        剩下这些人在厅中,张守备总算能放松了些,便问:“这儿是怎么了?”

        王庄主被晾了半天,赶忙凑过来诉苦:“张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今儿他们联合起来想要讹诈我呢。”

        张守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戴涉:“这位……”

        王庄主告状似的:“他说他是骁行堂的人,我看他却像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张守备倒吸一口冷气:“是、是吗?”

        言老太爷杵了这半天,头晕目眩,又怕事情不妙,赶紧道:“不不,这只是个误会,那二百匹马我们本就没打算要……”

        “二百匹马?”张守备疑惑。

        王庄主以为事情转机,急忙将昨日找马的事情说了,又道:“是那管事奴才背着我跟他们的那个吉祥许下的,我根本不可能答应!而且带了五百两银子的谢礼,连老太爷都说已经足够,他们却竟要敲我五千两的银子,张大人您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奇事?!”

        张守备屏息,脸如雪色:“你说……‘吉祥’给你找马?”

        王庄主道:“是啊,就是那个小……”他突然想起赵襄敏刚才一掌拍裂桌角的事,又想起朱先生竟陪着他进了门,那个“小白脸”才没有说出口来:“那个面嫩的后生。”

        言老太爷还想解释,言双凤拉拉他:“爷爷,您别出声。”

        她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了,事情未必就真的会糟糕。

        此时,戴涉走过来几步,似笑非笑地说道:“张大人,您确实来的正好,我们正缺一个能一锤定音的人呢。您是地方官儿,而且这位王庄主跟您仿佛是旧识,就更好了。”

        “不,”张守备赶紧否认:“也没什么旧识,就是……先前因为买马而见过几次罢了。”

        王庄主咂摸出一点不妥当:“张大人?”

        张守备在听说赵襄敏给他们找马的时候,已经魂飞天外了,又听戴涉故意地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如何能不知道?这王庄主摆明得罪了赵襄敏,这会儿还敢跟他攀交情,他又不是嫌命长,如何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有守备大人出面,事情确实好办了,不过对王庄主而言,则像是吃了满口的黄连。

        他没想到,自己以为是救星的张大人,却不由分说给了他一记闷棍。

        “既然是约定好了的,岂能反悔,王庄主,你要么给虎啸山庄二百匹马,要么五千两银子。”

        张大人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肃然,公正严明,不留情面。

        言老太爷目瞪口呆,有点喘不过气。

        老富贵看看戴涉又看看张守备,暗暗叹气,对言双凤道:“我先扶老爷子回去歇息。”

        老太爷确实撑不住了,这场面对他而言太过于刺激。

        王庄主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人,可可……”

        张守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王庄主,你本是个聪明规矩的,怎么就糊涂一时,若不是虎啸山庄施加援手,你一匹马也到不了手,人家只要你二百匹,已经是义薄云天、天大的恩典了,你不思感激,还敢带人过来胡闹!劝你见好就收,不然本官也帮不了你。”

        王庄主惊呆,戴涉在旁边慢悠悠地,继续火上浇油:“果然张大人很护着自己的旧识,先前这王庄主在此大放厥词,可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连累庄子里的妇孺老幼都受了惊,如今只叫他按照约定行事,真真便宜了。”

        张守备心一震,他在意的是那句“说了许多不中听的”,万一说到了小魏王头上那可就……

        守备大人目光转动,看到桌上的银子,灵机一动:“不错,你提醒了本官,王庄主,那五百两银子,就权当作赔罪吧。”

        王庄主几乎要昏死过去,他不知为什么张守备竟一点不偏向自己,整个人几乎瘫软:“张大人!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张守备冷笑,转身背对着言双凤等,他趁机恶狠狠地看着王庄主,低声道:“糊涂东西,本官正是看在昔日情分上,在救你的命!你要真是舍命不舍财,我也只能成全。”

        王庄主窒息,呆呆地看着张守备凛然的脸色,直到此刻,心头才泛出了一点莫名的寒意。

        言双凤虽料到张守备不至于偏向王庄主,可却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偏向虎啸山庄。

        又听说判那五百两给庄子,她忙道:“这倒不必,我们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只收自己该得的就是了。”

        戴涉突然问道:“既然如此,王庄主可愿听从张大人的建议?”

        张守备使了个眼色,王庄主打落牙齿和血吞:“当、当然听。”

        戴涉道:“那么,那二百匹什么时候送来?”

        言双凤刚要说“不急”,突然意识到这位戴掌柜的如此相问,必有缘故。

        王庄主耷拉着脑袋,早知道今日如此,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来,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尽、尽快吧……”

        戴涉却向着言双凤:“姑奶奶,我也借一步说话。”

        言双凤同他走到旁边,戴涉问:“二百匹马在庄子上,是不是有些难以照料?”

        他这么快问到症结,言双凤也不瞒着:“先前毫无准备,短时间内确实难办。”

        别的不说,二百匹马的草料,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去?总不能让王庄主把草料也一并奉上,那就太欺负人了。

        戴涉道:“这样吧,姑奶奶信得过我,这二百匹马里,姑奶奶留自己想留的,剩下的都卖给我,就按照二十五两一匹的价格,如何?”

        言双凤耳畔轰隆隆地,因为太过错愕,脸都要红起来:“掌柜的,你当真?”

        戴涉微笑道:“姑奶奶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也该明白我并不是趁火打劫。”

        “当然!”言双凤点头:“您是为了庄子着想。”

        言双凤当然不笨,如今张守备做主,王庄主答应给马儿,但是二百匹马送到虎啸山庄,实在太过引人注目,而且都是北镇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原先是万马山庄的马儿落在他们手里,对于王庄主始终是一块心病。

        如今戴涉愿意接手,至少情形可有所缓和,同时也免了山庄里一时照应不到的窘境。

        言双凤转念很快:“我只留五十匹,如何?”

        戴涉一点儿停顿都没有的:“成交。”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王庄主的马儿都瓜分了,王庄主那边跟失了魂似的,呆若木鸡。

        戴涉商议妥当,回头又跟张守备说明白,他是个雷厉风行的,立即跟王庄主出门。

        李顺去叫了老富贵,跟戴掌柜的一起去万马山庄。

        快刀斩乱麻,言双凤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转变,连她也觉如在梦中似的。

        打发了李顺去告诉老太爷事情已然解决,言双凤有心去看看赵襄敏跟那朱先生说什么,望着那断了半截的桌角,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守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此刻便道:“事情都妥了,姑奶奶怎么还愁眉不展?”

        言双凤抬头,突然问:“张大人,您这次来,是为了吉祥?”

        “啊……”张守备张口,目光闪烁:“怎么?”

        言双凤道:“他的真名字当然不是这个,您该知道他叫什么吧?”

        提到赵襄敏,张守备格外的谨慎:“呃……他、难道没告诉姑奶奶?”

        言双凤道:“先前他受过伤,忘了好些事呢,近来才逐渐想起过往。”

        张守备不敢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丰富,尽量地肃然道:“是么……这个,我想您还是再问他比较妥当。”

        言双凤笑问:“怎么,您难道不肯说?还是……不敢说?”

        张守备一震,四目相对,他望着言双凤明亮的杏眼,却又赶忙移开目光,盯着那新鲜的桌角断裂处:“这桌子是怎么回事?”

        言双凤看出他是故意回避:“是吉祥拍断的。”

        张守备的眼中透出骇然之色:“是、是吗?为什么?”

        他的惧意,无法掩饰。

        言双凤心头惊动,下意识地有点不安:“没什么,是叫王庄主说的话气到了。”

        张守备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闪烁,片刻才轻声细气地:“二姑奶奶,上次我来,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这个……您可别放在心上。”

        言双凤摇头道:“哪里,那不过是误会,我都忘了。”

        “这就好,就知道二姑奶奶是女中豪杰,自有心胸的,”张守备笑的刻意,又问道:“那、吉祥没记恨我吧?”

        言双凤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液,却笑:“他啊,您都说我是自有心胸了,难道他比我还不如?”

        “哈,哈哈……对对,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守备干笑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却又不敢不捧场。

        言双凤只觉着浑身不自在,张守备的表现太过于诡异反常了,很不如当初她头一次去守备府时候的自然。

        还好不多时,朱先生出来了,心事重重的模样。

        言双凤忙问:“吉祥呢?说完了?”

        朱先生道:“说完了。”

        “是为什么事,可能告诉我?”

        “是为了……”朱先生凝视着她,突然发现戴涉不在现场:“戴监……先生呢?”

        张守备忙把戴涉跟着王庄主去提马的事情说了,一脸将功补过的表情。

        朱先生只淡淡地点点头:“这也好,张大人,您先回吧,我还要在这里住两日。”

        张守备吃惊,又不敢过于惊愕:“是么……呃,没有用我之处了?”

        朱先生道:“不必了,若有其他事务,我自会派人前去告诉。”

        张守备只好答应,往内看了眼,想再问几句,当着言双凤的面又颇为忌惮,只好道:“既然如此,二姑奶奶,我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拜会。”

        言双凤亲自送了张大人,回来的时候,却见朱先生已然不见,忙问李婶,却原来是朱先生叫如意领着,竟是去了戴涉先前住过的客房。

        言双凤呆了半晌:“一个两个的,这是要在这儿过年呢!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南院。

        言双凤才进门,门口一道人影闪过来,竟将她拦腰抱入怀中。

        “怎么才回来?”赵襄敏搂着她,笑问:“外头的事,交给他们办就是了。”

        言双凤转头看向他面上:“那个姓朱的跟你说什么了?鬼鬼祟祟的,你可知道他住下了?”

        赵襄敏道:“他愿意住就住,不碍事。”

        言双凤觉着颈间湿润的,心头一荡,可突然想起昨晚上因为沉溺美色,忘了正事一节,便又清醒了几分:“你还没说他来干嘛呢!”

        赵襄敏拥着她向床边儿挪:“无非是为了军中的些许小事……”

        “小事?你又浑说,”言双凤身子有些发软,却还是恪尽职守地问:“他一个比守备大人都要紧的人物,只为了些许小事,特意跑来问你一个小小的斥候?”

        腰间一松,却是衣带给解开了,言双凤忙攥住:“大白天的,给我规矩些!”

        赵襄敏将人放低榻上,埋首在她颈间,嗅着那股甜香:“我不管。”

        言双凤的心早开始跳的乱了分寸:“少说这些,昨晚……你不告诉我换马的事,我、我还要跟你算账呢!你竟敢瞒着我,差点把我们庄子卖了!”

        想到这个,她格外生气,奋力一翻身。

        赵襄敏察觉她的意思,便顺势向内一滚,借着一点巧劲儿,竟轻巧地把她扶在上头。

        言双凤有点意外自己竟这么轻易地就把人压住了,却来不及计较,索性居高临下地继续追问:“说,你怎么敢的?”

        “我知道我不会输,”赵襄敏道:“不过毕竟是先斩后奏,你要怎么罚都行。”

        “你倒是老实,可惜做事又太轻狂,你怎么知道不会输?万一你找不到马儿,自己也……”

        赵襄敏的笑意从凤眼里漾出来:“还是担心我?”

        “我担心的是我们的马儿!”言双凤恼他不肯正经说事,便捏住他的脸:“你有事瞒着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只顾霸道占上风,却没意识到两个人的姿态很是一言难尽。

        赵襄敏却早意识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凤二,这会儿没人打扰了。”

        言双凤润了润唇,才察觉自己坐错了地方,满脸绯红要翻身下来,却给他摁住。

        “亏你方才在前头还那样,这会儿却……”她深深呼吸,稀里糊涂地说:“好端端地打坏了我的桌子。”

        赵襄敏笑:“娘子心疼桌子,还是心疼我?”

        当时她明明先拉住他的手紧张地查看,此刻却偏道:“什么坏了,我心疼什么。”

        “嗯,”赵襄敏仰躺着,喉结上下滚了滚,“那我现在就要坏了,娘子可能成全?”

        “不行!我待会儿还有事……”言双凤受不得这种话,才呼出一口气,却察觉他轻轻地弹动了一下,于是也语不成声地勉强道:“门也没关,留神、会有人来……”

        赵襄敏沉声道:“不会。”

        “你慢些,不行、就不要勉强。”言双凤乱成一团,隐隐却有些畏惧。

        赵襄敏哭笑不得,撩着眼皮打量她:“什么不行?”

        言双凤没法回答,望着面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半恼半喜地在心里想:“明明脸生得这样清秀,怎么那物件竟然……”

        昨夜在言双凤的屋内,虽然说解了渴,但也没有真正的行事。

        一来她自己是个耐不住的,情到浓时,总忍不了发出声音,容易惊动旁人。

        赵襄敏身上有几处的痕迹,比如王娇跟周婆子她们看见的,便是给她无法按捺之下咬伤了的。

        二来,言双凤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少年,她花容失色,半喜半忧,到底不敢为了一时畅快拿自己冒险,只能让他慢慢来。

        言双凤不知道两个人行不行,但是小魏王心里清楚,这当然行。

        不过她要先吃点苦头而已。

        可是这一次,赵襄敏不想让言双凤再受那份苦,他会做的更好些,至少……不会再让她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5  21:59:20~2022-04-26  21:4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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