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你叫来的？”沈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幽深，“老四你还真是大胆，皇城之内，什么人你都敢叫进来？在父皇重病的节骨眼上叫外人进皇城，你抱的又是什么心思？”
沈璜却不慌不忙，“皇兄说得未免太过严重了。贺二公子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臣弟与他年纪相仿、兴趣相投。臣弟叫他来而已，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沈侗又震惊了，“五哥我是不是听错了，皇城谁都可以来吗？”
沈历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闭紧了嘴巴。
当然不是谁都可以来，谁都可以的那是菜市场，皇城难道是什么菜市场吗？那他们又是什么？
“太子勿恼，”贺缃青冷冷淡淡地开口，“我进宫，对太子来说这只是一件不足道小事而已。”
沈衷彻底恼了，“你进宫是小事？那你告诉孤什么是大事？”
沈衷将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来人，把这个嚣张妄为的小人给我抓起来!”
沈衷的声音足够响亮，气势也足够恢宏。至少在一旁的沈侗被吓了一跳，差点没跪下来求情。
然而殿门外安安静静，没有半分要遵旨进来抓人的模样。
沈衷的脸色终于变了。
“人呢？！”沈衷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宫里的守卫都去哪里了？！”
沈璜就那样站着，看着他的这位太子皇兄怒吼着向外走去，他轻轻一哂。
父皇真是好笑，他竟然想要将偌大一个王朝交给这样的人管理？也不知到底是皇帝当久了将自负成了习惯，还是他对这个儿子的偏爱多到让他蒙蔽双眼的地步。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在乎。
沈衷跨出殿门却没见到一个熟悉的宫人，甚至连一个守卫也没有，他眉头紧皱，回头恶狠狠地看向沈璜，“人都到哪里去了？”
沈璜看向他，“皇宫是皇兄的皇宫，皇兄自小便是这样告诉我的，现在人到哪里去了，皇兄难道不知道吗？”
他轻叹了口气，“既然皇兄不知道，那我就将人叫出来给你看看。”
在无人注意之时，沈璜看了眼贺缃青，后者微微颔首，像是认同了他的某种做法。
沈璜随即高声道，“来人！”
话音落下，身着黑甲的兵士从四周涌进，整齐的脚步声宛如雷声阵阵，脚下的地面都在为此而震动。他们将殿门团团围住，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之下反射出寒光。
沈衷一连后退几步，险些在门前跌倒，“……黑甲军？”
沈衷扶着门框站稳，“不可能，黑甲军不是传闻吗？就算不是传闻，黑甲军是皇帝私养的精兵，除了皇帝也只可能听从储君号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听从你？！”他激动地指向沈璜。
“黑甲军不是传闻，也确实是陛下的私兵，”贺缃青摆摆手，泛着冷光的兵器被放下，他看向沈衷，目中带笑，“但这个私兵不是陛下自己豢养的，而是我贺家对皇家的诚意。”
现如今，这个诚意献上的不是太子，而是另一位名声不显的皇子。
沈衷怔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今日到底是何情形。
“沈璜，你要造反不成!”沈衷大怒，指着沈璜的鼻子破口大骂。
“造反？”
沈璜想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摇摇头道，“大哥在说什么胡话，我是父皇亲封的储君，是大夏的新帝。”
沈衷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你？！”
传位的谕旨还在他的手中，沈璜居然就敢信口雌黄!
他转而看向贺缃青，脸色阴沉，“贺缃青贺二公子，你也要跟他一起造反吗？”
贺缃青神色未动，弯腰拱手，“殿下言重了，我读书二十余载，不会做这等叛臣，更不会助纣为虐。”还未等沈衷松一口气，就听见他说道，“我只是扶助储君匡扶朝政、助理朝纲罢了。”
这个储君，显然说的不是沈衷。
沈衷脸色变了又变，极为难看。
“你们这是造反，是弑君！”
“来人，来人啊！！”
黑甲军没有拦住狂奔而去的沈衷，他们甚至自发为他嚷开了一条路。
沈衷现下已经顾不得这些，在他眼里除了那近在咫尺的宫门，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出了那道宫门！只要出了那道宫门就能看见他大夏的朝臣，他是太子、是储君，只要他振臂一呼，必然能有百应，到时一个小小的沈璜算得了什么？
他是太子！他才是太子！！
沈衷身后，沈璜接过黑甲军递来的弓箭，不紧不慢地瞄准了拼命奔跑的沈衷的背影。
“大哥啊。”他轻叹一声，箭矢嗖的一声破开长空呼啸而去，随着一道撕裂的响声插入沈/衷的背后，这个不久前还声声质问的太子晃了一下径直倒在了地上。
沈璜将弓箭扔给最近的黑甲军，想要走出去看看沈衷的尸身，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来，看向了殿中的角落。
感受到沈璜的视线，跌坐在地上的沈侗和沈历立刻往后挪了挪，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确实觉得今天不大对劲，但谁能想到，沈璜会大胆至此，竟然就在此时弑杀自己的兄长！
这是造反，这可真的是在造反啊！
沈璜看着他们，“老五，老六。”
五皇子沈历咬了咬牙，将沈侗拉到自己的身后，“四皇兄，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沈璜笑了，“哦？”
沈侗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视线尽量避免看向门外，“对，对，我们都不知道。”
沈璜嘴角的笑意消散，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两个皇子。半晌之后，他转过头向门外走去。
沈衷还没有断气，沈璜武力毕竟有限，那一箭力道再大却也不至于叫他当场毙命。
他趴在地上，目光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小片地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太子竟然就这么坐到了头。
“我是，太子，我，是——”他含混地说道。
沈璜听见了，他半蹲下来，说，“对，你是太子。你放心，我会让你以太子的名义葬进皇陵，一辈子都是太子，死了也是。”
他摸了摸沈衷的头发，“皇兄就这么去吧。”
沈衷目眦尽裂，挣扎几下之后便彻底断了气。
殿内，贺缃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缓缓扫过地上已经死透的太子，眼中不起半分波澜。
“殿下，”他对沈璜说道，“该去前殿了。”
储君易位，总得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才好。
……
……
无人注意之处——
姜檀的肩上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她躲在的地方无人值守，这里她虽然未曾真正走过，但是托人问过也试过很多次，若是宫里出了乱子，所有的禁军都会前往西北前殿，那么她躲在的这个地方便会成为一处难得的宝地。
从这里直走到宣化门以北，那里有一处小门专供太监进出，从那里她便可以偷偷离开皇宫。
姜檀看了眼北边煊赫高大的宫殿。
她想离开这里，她想离开这里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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