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贺缃青在这边忽悠宋昀，姜檀就在不远处听着。
她是打算走来着，想了想又觉得贺缃青那废手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也不至于这样。
结果就让她听到了这些。
姜檀悠悠地叹了口气。
经过了这么一遭事，宋昀竟还是被贺缃青给唬住了。
宋昀来前不说气势汹汹，至少也是带着质问的想法来的，结果和贺缃青谈过之后却好似忘了这件事，只觉得自己能不配位，羞愧不已。
贺缃青亲自将人送出，回来就看见了台阶上坐着的姜檀。
贺缃青脚步缓了缓，“你都听到了。”
这些事情他没少做过，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承认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姜檀澄净的注视下，竟有一丝无所适从。
姜檀摊开手，“你看，你做人一向如此卑鄙无耻，口无真话。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你呢？”
贺缃青一笑，“你喜欢宋昀那种吗？”
他虽然是笑着，眼中却并无笑意，因此还显得郁气森森。
可惜，姜檀根本不看。
姜檀坦然承认，“善良，正直，一腔热忱，不管是做官还是做夫君，他应当都是极好。”
贺缃青嗤笑，“善良过头就是愚善，正直过度就是愚蠢，空有一腔热忱却无头脑，迟早是别人的踏脚石、登天梯。”
姜檀混不在意，“他还年轻，才刚刚进入官场。”
贺缃青没了笑意，“我也只比他大三岁，可也没见何时这般蠢笨过。”
姜檀终于正经地看了他一样，“一个老男人，岂能与少年郎相提并论你没有过那般热忱与纯真有什么好炫耀的？”
“……”贺缃青定定地看着她，幽幽地问，“老男人”
……倒也不算太老，比起宋昀大了三岁，宋昀比之姜檀又大了三岁。
可不就是老男人
想归想，姜檀还是没说。
她今天惹贺缃青惹得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姜檀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汤走进贺缃青，听到他问，“我留着她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吗？这世上样样看不上我的，恐怕也就她一个。”
陈汤一凛，实诚地说，“喜爱公子的女子占了大半个京城。”若他觉得累了，不如换一个。
贺缃青睨了他一眼，神情莫辨，后者便闭了嘴不再提及。
贺缃青回到房中，沉默地坐了一刻钟，而后便开始要事。
因着姜檀激他那几句话，姜檀原本自在的午膳和晚膳也被迫和贺缃青一起。
贺缃青有事处理，他晚，姜檀就随他一起晚。
有时贺缃青处理了一个时辰也没吃饭，姜檀便掀了他满桌的书信与书籍，问他这顿饭到底吃还是不吃。
站在门外的陈汤都擦了把汗，然后听到自家公子说吃。
陈汤其实从未想过公子会这样纵容一个人。
……其实说纵容都远远不够。
如公子所说，他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姜檀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克制，日日想着办法不让公子好过。
这一日大夫再来为贺缃青施针的时候，姜檀仍在一边。
比起前几次，这一次的痛楚减轻了许多，贺缃青几乎没什么表现。
姜檀坐在一边看着，突然问，“我能施针吗？”
大夫吓了一跳，“不行不行，施针有讲究，非得是专门学习过才行，不然就没有效用。”
姜檀皱眉，“不能直接扎”
贺缃青看了她一眼，“怎么，想动手扎我”
姜檀垂下眼，“这有什么好想的，随口问问而已。”
贺缃青一笑，“我还想着，若你想学，倒也不是不能让你试试。”
姜檀惊讶地看向他。
倒也不是觉得贺缃青转性了，就是觉着比之前更吓人了。
一边的大夫瞪着眼睛，“这怎么能随便试呢，即便是有经验的大夫也得从扎铜人练起，熟练了才能扎人，哪能上来就扎”
贺二公子是不是疯了
此事到底没成，大夫送出之后，贺缃青便闭目静养。
他的手比起之前好了许多，至少能提笔了，只是每写一会儿就得歇着，不能连续写，也不能长时间写。
只是仍旧每日还得喝药，睡前还得用药水泡手，虽然收效甚微，但贺缃青也一直在做着。
姜檀凑过去捏了捏他的手腕，贺缃青眉睫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她。
“京城的戒严解除了吗？”姜檀问。
贺缃青回神，“解除了，但即便如此，京中之事还是有影响，最近街上不热闹。”
他知道姜檀在想什么，不过是想出去走走。
之前贺缃青一直不松口，是因为沈璜还在京中搜寻，可京中的叛逆揪了一圈也没找出姜檀。大概是觉得无望，最近京中寻她的人手少了，开始扩散向别的地方。
说话的功夫，陈汤来递了个请帖，是平阳侯府送来的，邀请贺缃青夏日赏荷。
贺缃青对平阳侯府没有兴趣，拿了帖子问姜檀，“去看荷花吗，平阳侯府有一处荷花池很雅致。”
姜檀提醒他，“在宫中见过我的人会认出我。”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李玉秀来，“你们怎么处置她的，她会不会说出我的事情”
贺缃青眉目清雅，说出来的话却并不肖其人。
“送到京师府前毒哑了，伤了右臂也写不出字，”贺缃青说道，“不过她不重要，她的父兄才重要。”
贺缃青顿了顿，见姜檀不语，问，“你在可怜她吗？”
“对一个想害我的人有什么可怜的，”姜檀看着贺缃青，慢慢地说道，“凡曾直接或间接伤害过我的，我都不会可怜他。”
贺缃青笑了笑，没有接话。
但他知道，姜檀其实嘴硬心软。她不像他这种人，自小在阴谋算计中长大，杀人害人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心再硬也远比不上他。
贺缃青垂眸，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其中细微的一点点的好转。
虽然他一直在遵照大夫的嘱咐，不过他想的还是——直接废了多好。
直接废了的话，姜檀便是真的欠他一只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同情都有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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