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身体康安，福泽绵延。”
等到祝离配好了点滴的药水返回病房，屋里已经被雪茄味的安抚信息素充满了。祝离是omega，并不排斥alpha的安抚素，因此没多想就进了屋。
挂药瓶的时候，江司霖踌躇良久，问他道：“祝医生，刚刚你们说的盖住标记是什么意思？”
闻言，祝离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的时有期，抿了抿唇：“字面意思。”
江司霖似乎猜到了什么，顿了顿，说了谢谢，之后没有再问。
扎完针起身，祝离感觉头有些晕眩，但还是稳着步子走到了门外。坐在长椅上的颜崎和怀远见他脸色不对劲，赶紧起来扶住了他。
颜崎问：“祝医生，没事吧？”
“没。”祝离摇了摇头：“连着两天没睡觉，有点累了。回去休息一晚就好。”
颜崎：“那我现在送您回家。”
“稍等一会儿。”祝离直起了身：“等我嘱咐好护士们怎么配药，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通讯叫你。”
嘴上说着可能累了，其实祝离心下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在格斯的第二个月他们跟着成泽易四处旅游，那段时间两人没少纠缠。有一次动作太激烈，安全套居然裂了，当时祝离不在发情期，中招的可能很小，但他还是吃了避孕药以防万一。现在想来，只有那一次机会。
祝离下到一楼，去门诊买了一根验孕棒，在卫生间里坐着等待结果。
红色的双杠慢慢显现，omega皱了皱眉。
不在发情期，还吃了避孕药。
多小的概率。
刚刚在病房他嗅到江司霖的信息素后，下意识有点抵触。本以为是气味使然，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怀孕了。
孕期的omega会下意识排斥孩子父亲以外的alpha的信息素，对伴侣安抚素的需求也会相应增多。
祝离并不打算结婚生子，因此他想把孩子打掉。但手术过后一定需要时间修养，眼下时有期还昏迷着，医院更是有一堆伤员要照顾。思考过后，他决定先不做手术，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再说。
“我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他看着尚未隆起的肚子，低低地说：“抱歉。”
·
病房里，江司霖打开了光屏，看着上面的文字，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本质与被标记的omega并无区别，只是标记被覆盖。副作用：发情期伴随腺体疼痛，抑制剂无法缓解情热……”
一字一句读着戎卡军方医学部的这篇学术论文，江司霖的心已经疼麻了。擦干的眼泪又一次泉涌而出，他握着omega的手，难过得不成样子。
怪不得第一次去戎卡时时有期一直低着头，原来腺体疼痛让他根本没办法抬起头来。打了抑制剂后没能压下情热，是因为自己的信息素早已被他封存进了腺体里。
“对不起……”
江司霖把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疼惜地吻着。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
怀远正和颜崎说悄悄话，忽然瞥见走廊尽头过来了一个高大的棕发男人。
湛蓝色的瞳孔，白皙的肌肤，长卷发有些凌乱，额前发丝搭在高挺的鼻尖上。他只穿了一件丝绸衬衫，外面披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围巾，战乱的环境下依然不失优雅，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贵气。
颜崎也看到了来人，站起来到略微远处迎他：“augus先生？您没到穆萨州避难吗？”
augus摇了摇头，棕发随着摆动的幅度一晃一晃：“听说我的家没被龙推倒，我就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病房门口，问道：“沈先生告诉我，时现在很危险，他情况怎么样？”
颜崎：“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精神力受到冲击，或许还要昏迷一阵子，大概半个月左右。”
augus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半个月？那该伤得多严重？dr祝在里面照顾他吗？最近星球要重建，我没有工作，或许我可以陪着他。”
颜崎想到他那双摁两下太阳穴就要一百万的手，犹豫了一下：“医生说上将需要alpha的信息素，江少将已经来了戎卡，他会陪着上将。”
“江少将？”augus想了想：“是时的alpha？他在里面吗？”
颜崎点点头：“是他，他在里面照顾上将。”
augus双手合十，眼神中颇有些疼爱与惋惜：“爱神保佑，时果然没有爱错人。”
他默念了几句祷告，又抬眸对颜崎说：“既然时的alpha在这儿，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两个人了。最近我会一直在家，等时醒了，希望你能告诉我。”
颜崎：“好，我一定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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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可江司霖是带着痛苦与心疼的心情在过，就显得比往常的日子更要难捱。
不间断地释放安抚信息素让他整个人都很疲惫，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有时祝离来换点滴会劝他几句，告诉他停几个小时也没关系，可他从来不听，只一味地看着病床上的omega。
每天清醒的时候，江司霖都会帮时有期擦拭身体，清洗头发。omega及腰的银发被那变异体砍断了一半，如今只堪堪垂落在胸前，每次帮他洗头发，心痛的感觉总会让江司霖有些窒息。
一天晚上时有期突发低烧，把江司霖吓坏了。即使医生检查过后说只是恢复期的正常情况，alpha还是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一夜。低烧过去后，江司霖似是心有余悸一般，总是不敢睡得太实。偶尔夜班护士进来换药，刚一摸门把手他便会醒，而后又是长时间的无眠。
一次夜里，他梦到时有期靠坐在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见他来了便伸开了双手。江司霖跑过去抱住他，又听到omega嘴里含含糊糊念着疼。醒来后，alpha仔细想了想，拜托远在延北的赫骁在保生大帝的寺庙里捐了几千万的香火钱。
那天过后，神庙的菩提树上挂了无数条红色的绸带。祈愿的红绸迎风摇曳，景观甚为别致，每位进殿的游客都会先在那树下驻足一会儿，或是拍照记录，或是默默祈祷。有心人见到红绸上还用金墨写着字符，便每条都仔细看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一样的祷言。
“病痛远去，苦难退散。身体康安，福泽绵延。”
红绸上并没有落款，就像是为来到殿前的每位信徒祝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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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医院里，江司霖小心地擦着omega的脸。半个月过去，时有期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祝离今天看过他的检测数据，大概是有alpha充盈的安抚信息素包裹着，他身体恢复得很不错，体内的伤愈合了大半。然而精神力还未到达临界数值，苏醒还需要时间。
“我知道你想多休息会儿。”放下手帕，江司霖轻声说：“不着急，我们好好睡一觉。如果又难受了，记得来梦里告诉我。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搬了板凳到病床边坐下，江司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两个眼皮再也撑不住，趴在了时有期手边。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在厚厚的积雪上，将尚且昏暗的室内照得有些明朗。感受到眼前的光亮，沉睡中的omega皱了皱眉，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上方的架子挂着三个吊瓶，里面灌着满满的药水，看来是刚换上。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时有期大脑还有些空白，慢慢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记忆似乎停止在他讲完那句话后。当时的时有期看到江司霖不顾一切地奔来，万般的猜测便都有了答案。时至今日，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被江司霖护在身下时，alpha那近乎绝望的不舍。
缓缓偏过头，时有期看到了趴在床边的江司霖。即使还在睡着，alpha仍然释放出浓郁的雪茄安抚素，寒冷的冬日里，时有期周身却暖洋洋的，沉睡的疲惫也散去了不少。
江司霖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眼下积了一层乌青，看样子是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觉。看着他这副疲倦的样子，时有期心里泛起密密的心疼，他想勾一勾alpha的小指，又想到或许会惊醒他，于是只释放出了一些山栀的安抚信息素。
几乎是在嗅到这股香气的第一秒，江司霖就醒了。他茫然地睁开眼，看到病床边的omega正弯着眉眼看着他，愣了两秒，伸手掐住了自己的手臂。
疼，不是梦。
时有期想笑他犯傻，却又看到alpha眼里积了一层热泪，不由得心下酸涩，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让他心口有些闷痛。时有期张了张口，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不，哭。”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江司霖的泪就砸在了他手上。
alpha肩膀颤抖着，握着他的那只手撑在了额头，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情绪。良久，他听到了江司霖带着哽咽的回应。
“我好想你……”
抬起头来，江司霖把他的手贴到颊边吻了又吻，眼泪就像断了线一般簌簌滚落下来，蹭湿了omega的指尖。半个月的担忧与不安，在时有期醒后的第一秒全然落了地。江司霖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却在爱人清醒过来后才发现，他有多怕分离。
时有期眼里也含着泪，指尖轻轻扫过他的鼻梁，轻声道：“我也，想。”
他现在还太虚弱，每说出一句话，白色的呼吸器上都会冒出水雾，连带着胸腔丝丝缕缕的疼。江司霖靠近他身边，压榨着腺体释放出更为浓郁的安抚信息素，亲吻着他的发顶。
“是不是说话心口疼？不说了，我们好好歇歇。”
说完，他又感觉时有期攥着他的食指，轻轻捏了捏。
江司霖撑起身子，时有期就静静地看着他。金色的眸子被水打湿过后更多了几分脆弱，omega眨了眨眼，睫毛虚虚地弯了弯。
江司霖眼底还挂着泪，会心一笑。
“想接吻？”
时有期阖眼笑，轻轻点了点头。
江司霖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俯身探向他眉心，疼惜地亲了亲：“还戴着呼吸器呢，先在额头上亲亲。”
时有期皱眉，手慢慢挪到下巴，就要把呼吸器摘掉。
江司霖捉住他的手亲了亲：“乖。”
alpha再次俯身，从眉心到眼角，再到睫毛，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怜惜的吻如同绵密的雨，一滴一滴落在时有期的眉骨、鬓角、下颌，最终落在了呼吸器上。
隔着透明的呼吸器，时有期似乎能感受到alpha双唇的炽热，也能感受到闷热的鼻息。
江司霖抬起头，多情的眼中蕴含的是无尽的温柔与耐心。
“等你好起来，哥天天都亲你贴你。你要是敢嫌烦，我就亲到你哭。”
手被牢牢握住，时有期眼尾漾着幸福的笑。即使无法回应，江司霖也在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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