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减刑
夜半时分，方圆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周启年竟然一直握着她的双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就睡着了。
这个男人……
方圆还沉浸在噩梦里，不见得很清醒，手也不自觉地抓了一下周启年的手指。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他便很快的醒来了。
方圆有一瞬间的怔忡，“启年？你没睡觉么。”
他竟然在这里守了她那么久？方圆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氤氲一片。
本来今天她的情绪波动就大，所以连带着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了。周启年见她眼圈红红的作势要哭，急忙凑到了她身侧，“我一直都有休息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方圆努力压下喉间那股酸涩的感觉，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多了。”
现在她已经从刚刚的噩梦里抽身。睡了一觉之后，虽然那种铺天盖地的难过还在，但理智已经让她认识到，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事实。
一旦从意志上开始接受，剩下的事情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了。
现在只需要再给她一些时间，说不定她就可以慢慢调整回原来的状态。这么久以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方圆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非常人能比了。
周启年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话问出口，“所以，你的决定是？”
这个问题一定不能拖，拖久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让我想想，组织一下语言。”方圆把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启年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催促她，安静地在一边等待，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房间里的气氛静的可怕，两人都能听到墙壁上的时钟秒针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良久，方圆终于抬起头开口了。她内心似乎在经历激烈的挣扎，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想帮他最后一次，希望能让他减刑。至少，不要让他死。”
周启年有一瞬间的震惊。
他真的没有想到，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之后，方圆还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的女孩，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明白他在想什么，方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慢慢解释道，“其实事已至此，我对他所剩不多的亲情已经被一件件真相消磨殆尽，做这最后一件事情只是为了还他的养育之恩。”
她语速很慢，说完这一席话之后早已抑制不住的泣不成声。
周启年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方圆流泪，但转念一想，也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也就由她去了。
等她独自哭了好久，周启年估计她已经释放的差不多了，才上前轻轻地搂过方圆，将她用力地抱在怀中，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劝慰道，“别哭了，这事既然你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那我一定尽力帮你办到。”
听到了周启年的承诺，方圆渐渐地止住了啜泣，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开口道，“谢谢。”
周启年抚了抚方圆的头发，语气中带着一丝郑重，“我会请杜景明帮忙，不过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最后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撒谎了。
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帮方世明的话，是完全不存在做不了主这回事的。只是他并不愿意，不想用尽全力去救一个曾经想害死方圆的人，即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方圆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能帮忙就有希望了。”
次日一早，周启年二人便径直地往杜景明租住的公寓赶去。
按照之前杜景明给周启年的地址，二人很快便找到了杜景明的住处。
方圆此时莫名地有些紧张，周启年见状轻声安慰道，“不用紧张，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事，就会竭尽所能帮你。”
方圆闻言点了点头，神情放松了不少。周启年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片刻之后，屋里便传来了杜景明略显戒备的询问声，“谁啊？”
“周启年。”周启年淡淡地回道。
屋里安静了一下，随后门便开了。杜景明一边开门一边欲把周启年拉进门，“先进来再说，我现在可得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周启年没接话，只是笑着让开了一条道，杜景明一下就看见了站在周启年身后的方圆。
突发的情形使得杜景明不由得一怔，在原地几秒愣了好几秒后，杜景明才回过神来，“方圆，你也来了啊，快一块儿进来吧。”
方圆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却挪步到周启年身旁。周启年见状握住方圆的手，二人便进了屋。
关上门之后，周启年二人才发现屋里乱得根本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杜景明冲二人尴尬地一笑，然后跑到沙发旁边，将上面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倒腾出了一块可以坐的地方。
二人坐定后，杜景明又倒了两杯水给他们，然后才在两人对面坐下，笑着开口道，“不知道你们要来，所以也没怎么整理，别见怪啊。对了，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没提前告诉你也是因为事发突然。平时都是我们在调查，不过今天方圆也在，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方世明的事情。”周启年抿了一口水。
杜景明闻言神色一凌，终究没出他的预料，果然是为了这事。
“方世明前几日已经被我依法逮捕了。现在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你们还想怎么样？”杜景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目光也有些躲闪。
虽说这件事情周启年的功不可没，可是若要让他放过方世明，他的上级首先就不会同意。
他才立了一功，不想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进去自己的前程。
周启年和方圆也应该理解他才是。
听了这话，周启年的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平淡，“方世明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到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就目前来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可以脱罪的机会？”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了。贩毒罪属于重罪，而且方世明贩毒的数量十分庞大，按照法律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如今我也无能为了。”杜景明的语气很是为难。
方圆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难道连减刑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杜景明转头看着方圆，无奈道，“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方世明的手下在被抓回去的第一时间就供出了方世明，方世明如果作为主要犯罪嫌疑人很难减刑。”
三人一阵沉默，气氛忽然变得很是压抑。方圆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水杯，杜景明则尴尬又无奈地望着两人不知道开口如何劝慰。
周启年盯着杜景明突然开口道，“如你刚才所说，如今的证据只是你当时抓获的那个人的口供，并没有其他确凿的证据证明方世明是主犯吧？”
杜景明有些吃惊地看向周启年。
周启年打算说出宋伟震是主谋的事情？在这之前，他们明明说好，在宋伟震落网之前，大家都保守这个秘密的。
他原本以为，周启年也不想帮方世明脱罪，于是将话说死了，可现在看来，他竟然为了不让方圆伤心，似乎真的要出手，为此连事情的真相都打算说给方圆听了。
杜景明很快的反应过来，既然他要英雄救美，那他就陪他演一场戏给方圆看好了。
“案件还在继续调查中，不过目前好像还没有。”杜景明想了想，如是回道。
周启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语气坚决地开口道，“你别忘了，我们当初调查的可是方宋两家，依我的推测来看，最大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宋氏总裁，宋伟震。”
方圆和杜景明闻言都看向了周启年，周启年顿了顿，煞有其事地继续道，“我从商也有些年头了，虽然由于某些原因和方宋两家接触不多，但对于方世明和宋伟震二人还是有所耳闻。这两人相比之下，我认为宋伟震是主犯的嫌疑更大。”
“但是这仅仅是你的推测而已，法庭上只讲证据，可不会认推理这套。”杜景明提醒到。
方圆也明白杜景明说的没错，因此也疑惑地看着周启年。
周启年笑了笑，“推理固然不可靠，但是我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几年前有一段时间建材行业都不景气，方氏也不例外，建材公司的股市普遍低迷。但是一段时间之后，方氏靠着其他途径使得股票又重新回到了峰值上。如今我们很容易想到，方世明是通过贩毒弥补了公司的损失。”
方圆也想起了周启年说的这件事，起初她并不相信方世明会通过这种渠道来稳住公司的资金问题。
看着方圆和杜景明依旧迷茫的目光，周启年继续道，“后来我还私下去调查过那段时期宋氏的股市。令我惊讶的是，宋氏的股市始终相当稳定。当时找不到原因，如今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杜景明听完这一席话，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的话，那主犯的确应该是宋伟震。”
方圆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感激地看了周启年一眼，然后问杜景明，“既然主犯另有其人，那父亲接下来的结果会如何呢？”
杜景明郑重地回道，“就算方世明只是从犯，但也逃不了牢狱之灾。不过既然现在情况有变，念在如今圆圆你恳请的情分上，我会尽量照顾一下方世明的。”
方圆闻言立即连声道谢，杜景明摆了摆手，冲周启年说道，“放心吧，我会尽力将案件延期到宋伟震落网之后。”
“那我们先回周氏，派人尽量调查宋伟震的行踪。”周启年站起身来，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对方圆说道。
杜景明点头表示同意。
“多谢。”出门前，周启年用方圆听不到的声音向杜景明道了谢。
杜景明爽朗一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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