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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壁咚


乔乔闭了下眼,血腥可怖的画面浮在当头挥之不去,她浑身几不可察地发颤,咬紧牙关断续道:“就…就是这样了…”

        贺警官十分怜香惜玉,别说女人,就是母蚊子嘤嘤嘤的叮了他一嘴他都不忍心拍死——当然,除却秦尤以外。

        他正想发扬优良传统上前温柔安慰一番,不料却被秦尤抢了先。

        她主动在她跟前蹲下身,握住她颤栗的双手轻言细语:“别害怕,已经过去了。”

        乔乔四肢缩成了一团毛蛋,抬起眼战战兢兢地望着她。

        她凤尾狭长,本该单薄地凌厉,此刻却像是温润的春泉,暖融融的,引得人不由自主放松,放缓。

        乔乔贯穿在血脉里的惊惧渐渐沉淀,趋于某种无戒惕的短暂信任的轻盈氛围。

        秦尤冲她笑了笑。

        乔乔脸又莫名地发烫起来。

        纵观全程的贺峥简直瞠目结舌。

        这女人玩暧昧倒是挺有一手,难怪她男女通吃的花名在外了。

        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像她这样,那还有他什么事?那他岂不得打一辈子光棍?

        贺峥暗骂道:可恶。

        像是为了横/插一脚,他出声道:“许敬山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听描述似乎是个脾性骄躁、心情糟糕时会随意拿下人们开涮的粗/鲁家伙。

        闻言乔乔眸色微动,肩膀缩了缩,视线往旁边瞥了一下,又逐渐泰然,道:“还好,挺照顾我们的,就是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不太好弄。”

        捕捉到那一瞥,贺峥眼珠子转了一下,方向那头是面储物柜,柜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洗簌用品和各色杂物,以及一张相框。

        是乔乔和名小男孩的合影,笑容开怀,模样亲昵。

        贺峥视线一触及收,尚未来得及再问点什么,秦尤那王八蛋又在那调戏人了。

        她伸手抚上乔乔耳垂,相当温柔道:“伺候这些主子肯定很辛苦吧?”

        乔乔脸蓦地涨红,然而没等她自作多情地发酵出点什么幻想来,秦尤又拨开她鬓边发丝:“耳扣很好看呢,特别衬你肤色,男朋友送的吗?”

        嗓音勾人于无形的暧昧,可乔乔闻言却顿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飘忽的别扭,连带着声线都莫名发虚:“…不是,我自己买的。”

        秦尤拖腔带调:“是么…”

        那点拖长的尾音像某种尖锐的针丝,戳得人直发怵。

        乔乔倏地一惊,抬眸看向她,她脸上温柔笑意犹存,只是不知为何,莫名叫人不寒而栗。

        连同她那暖融融的春泉似的双眸,都成了古井深潭,幽幽地瞧不见底。

        仿佛方才轻言细语的一切全都是幻觉。

        世上竟有人能将笑面狐狸演绎得如此深得精髓,乔乔到底年轻斗不过,心间方寸大乱,又恐又慌。

        秦尤又叹息道:“看来我也要去许家当女佣了。”

        话题跳跃得太快,就连贺峥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更别提满头雾水又惶惶然的乔乔。

        但乔乔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绝不该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否则必定会跌入一个更深更致命的阴谋圈套中,可惜也不知是嘴快还是眼前人的蛊惑,她磕磕绊绊道:“为为什么这么说?”

        秦尤眨眨眼,指了指她耳环:“我记得这是梵克今年开春出的限量款柏林之谜,价格十分昂贵,如果不是因为许家给的薪水足够丰厚,那是哪里来的钱买这种奢侈品呢?”

        乔乔当即面色一僵,本能想伸手摘掉那烫人的耳扣,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她眼神又往旁边瞥了一下,好像这相框有某种定人心神的魔力,僵硬缓缓转为八风不动的浅笑:“大户人家,出手总比一般人阔绰些。我一个女生,喜欢些精美的首饰很正常,省吃俭用买对耳环犒劳自己,又有何不可呢?”

        未等两人作反应,她又起身道:“秦律师,贺警官,你们问也问完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我还得去工作呢,不介意的话…”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秦尤微微一笑,倒也没继续纠缠。

        从房车内下来,已经日薄西山,余晖金粉似的洋洋洒洒,昏黄拢住了远近天边,衬得一望无际的茫茫荒野仿若一片孤烟萧条的沙漠。

        秦尤用手肘夹着笔记本,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

        竟异口同声。

        “……”

        “……”

        都是想坐收渔利,贺峥笑了下:“你怀疑她跟许敬山有一腿?”

        贫穷的仆人拥有限量款耳扣这样的奢侈品,究其原因似乎不外乎三条——不正当的偷、走狗屎运的捡和被赠送。反正买基本站不稳脚跟。

        前两条和本案关系不大,那…又为什么会被赠送呢?

        事情如果不往最恶劣的方向思索,往往得不到一个合理的结果,贺峥想了想:“你怀疑她跟许敬山有一腿?”

        秦尤似乎随口一问:“为什么不能是跟许东尼呢?”

        “‘小少爷一年到头都不着家’,难不成你会养着个面都见不了几次、更别说干点什么的住家女佣当情人?”

        秦尤耸耸肩:“我钱多,我乐意。”

        贺峥:“……”

        就冲她这种讨人厌又拉仇恨的欠扁嘴脸,随手扔进南区的贫民窟里,都不知道要被扒掉多少层皮。

        贺峥酸溜溜地说:“千金难买女人心啊。”

        他说完脑筋一转,转到一个被忽略了很久的点上,他斜睨着她笑问:“连晞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你俩不是合伙人,不是连体婴,什么案件都一起行动的么?

        果不其然,秦尤面上闪过一抹不愉快的愠色,她别开脸不吭声。

        贺峥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好不得意地想:恐怕是和自己一样,热脸贴冷屁股了吧?活该。

        他长叹一声,悠悠道:“其实这种事呢,是真没办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就算你想扭,也得赶着去泰国变个性先吧?不对,你今年多大来着?25?年龄太大动不了手术了,早点兴许还能有个成品样…”

        秦尤十分想照着他的脸来两拳,可惜太有教养,于是她只君子动口不动手地道:“最起码我扭过,你却连瓜都摸不着,只能在这怨妇似的瞎叽歪。贺队趁早出家吧,要钱没钱要脸没脸,连晞就是瞎了也瞧不上你。”

        贺峥:“……”

        贺峥被戳到痛处,表情凉凉的。

        秦尤冷哼一声又道:“既然话说开了,那我就奉劝贺队一句,离连晞远点。”

        “为什么?”

        “她不喜欢你。”

        “她也不喜欢你。”

        “……”秦尤于是又一本正经说:“你不是个好人。”

        贺峥险些给她气乐了:“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讲什么?”

        她一个臭名昭著专为坏蛋辩护的讼棍睁着眼睛说他不是好人,也不觉得害臊,他简直想替她把脸好好红一红。

        秦尤确实不害臊,依旧面不改色地恶人先告状:“贺队,有些话搬到台面上来讲不太方便,你也不至于傻到听不懂。总不会非得让我把你干的那些龌蹉事一桩一件地抖搂出来才甘心吧?还是说贺队压根就不在乎自己头上这顶警帽?也是,贺队出身街头,混在街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能往心里去才怪。”

        贺峥神情复杂了一瞬,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感到少许诧异——这女人还怪神通的。

        他确实有些龌龊的底。在东岛州这潭鱼龙混杂的腌水里,没点油滑的本领和小手段那怎么行?他要真跟块直板筋一样一路轴到底,早把自己给玩死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干的龌龊事和秦律师相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你罔顾真相颠倒是非,让多少罪大恶极的凶犯逍遥法外?如果说这世上存在最没资格说我不是好人的人,那一定非秦律师莫属。”

        “秦律师,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按照你心里的那杆秤来衡量,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秦尤眯着眼睛道:“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哲学问题的。”

        贺峥意味深长地笑一声:“没有人非黑即白。你说我不是个好人,那只能说明你遇到的坏人还不够多。”

        “而连晞需要的是一个全白的‘好人’,我知道绝对不会是我,可我也不能够容忍你。”秦尤话音陡然变得冷冽,“你只会毁她。所以总而言之一句话,别打她的主意。”

        气氛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贺峥眸色也透了几分凉:“敢问秦律师,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的呢?”

        “她朋友。”

        “朋友…”贺峥似笑非笑地定定看了她一阵,突然道:“不知道秦律师有没有听过,在临床心理学里有一种疾病患者,叫做救星依恋症候群,普遍发生于医护之间,生活里也不乏很多别样的状况。但病理都是相同的,出于对对方的感激而产生过度依赖和占有欲的情结——”

        秦尤冷着脸打断他:“你想表达什么?”

        贺峥不知死活地笑道:“我想表达的是,你确实情深意重,但那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尤气势汹汹地拎着领子一把给摁到了房车上,她沉声道:“够了,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贺峥连连后退,背脊猛地撞上铁壁,还有些生疼,也不知道她突然间打哪儿来那么大力气。

        错愕片刻,想去瞧她脸色,他本来就比她高,视线一垂却率先落在了一片酥白上,一片正因怒意而跌宕起伏着的酥白。

        大概是她揪领子揪得太紧,贺峥喉咙有些干燥。

        他勉强移开,对上她一双飞斜入鬓的凤眸,微微笑道:“秦律师,小心点,你都快让我起反应了。”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陡然陷入一种微妙的古怪。

        贺峥后悔不迭地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大逼斗子,暗道:我这破嘴,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秦尤面容沉静些许,手腕力道将松,却不料被他掐着腰反摁了下去。

        腰间倏尔一紧,她几不可察地打了个突。

        贺峥一掐才意外发现,原来女人的腰可以这么细这么软。不过以他经验来看,人人都是不同的,并且,没有哪把他掐过的腰可以和面前这女人相比。

        简直跟果冻做的柳枝儿一样,难怪人常言杨柳腰了。

        这点意外挠得他有些游离,但也只是片刻,他很快恢复如常,居高临下的、报仇一样的、不知死活地大言不惭道:“秦律师,我还没说完呢。但那是病,既然是病,就得治。”

        秦尤不知是被掣肘地动弹不得无法反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只定定地和他对视。

        气氛一波三折,又变成了不上不下的僵持,秦尤在他深阔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脸色紧绷,唇都抿成了板直的一条线。

        说来也奇怪,她在任何场面里稳如泰山风云不变,将情绪敛藏地滴水不漏,偏生被他这么一激惹,就炸毛似的獠牙毕现。

        大概是因为他触及到了逆骨。

        对峙片刻,秦尤倏尔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到我了,我猜猜啊,单亲?独子?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剩下你和你妈相依为命,说不定有段时间你妈还酗酒,只得靠你撑起这个家。你生在南区,从小到大都害怕别人瞧不起你,你痛恨南区的混乱,雄心壮志地想要改变却又始终收效甚微,这些种种就导致了你自负又自大的英雄主义情结,总认为不是时代造就你,而是你创造时代,对吗?”

        贺峥心间一凛,攥着她腰肢的手指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察觉到那股逐渐收紧的力道,秦尤细长的眉尖又轻轻一挑,讥诮说:“嗯,还有点暴力倾向。贺队,我不是你的犯人,少在那自鸣得意地分析我,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她说完用力搡开他,转身要走时却再度被他摁回原地,贺峥虎口钳住她下巴,逼近了居高临下地说:“最起码骗局是真的,你不还求我别抓走你爸吗?”

        秦尤脸色霎时间僵住,像水面顷刻冻结成冰。

        这时郝诚实同志一蹦三跳地跳过来:“贺队!你问完——”

        话音戛然而止,郝诚实满脸惊恐地瞧着跟前“壁咚”的两人,就连身后的机器人老黑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当前的气氛死寂,诡异,又恐怖。

        诡异的是距离和动作,恐怖的是两人铁青紧绷的脸色,郝诚实有那么一瞬间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打架还是要接吻。

        秦尤终于怒不可遏地推开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老黑紧随其后。

        郝诚实惊甫未定,怯怯问道:“贺队,我是不是又没赶上好时机?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见那姑娘都出来了,就…”

        他没敢说下去了。

        贺峥也没鸟他,只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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