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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红糖马拉糕


月上中天,正平城寂静无声,细察有些死气沉沉,街上传来幽远空荡的敲梆声。

        赵鹤脚尖点过树梢,飞身跃过客栈的高墙,鹰隼般的眸锁定屋顶。

        转瞬间,他便松了神,闲闲地窜到人影旁:“将军,品酒赏月呢?”

        晏忱屈膝撑着下巴,左手握着酒盏,慵懒地斜了他一眼,而后又老僧入定般望着那弯明月。

        月落酒盏,盈盈漾起如玉的面容。一双朗星的眸子却映着月色,或是哪家少女的嫣然浅笑。

        远处一声叠一声的猫叫,荡漾得紧。

        赵鹤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将军这缠绵情思,又和着这月这花这酒,怕是要绵绵脉脉到天明,当真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许是这模样的晏忱他没见过,赵鹤看稀奇似的看了个够。片刻后,他胆子颇大地把手伸向酒壶:“嗷!”

        “两册骈文,回京后交给我。”晏忱冷漠地拎开酒壶,飘飘然落到地上,若有若无地扫了眼桃树下的陈逾风,“现在你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赵鹤呆坐在屋顶上,回神后无声嘶吼,怎得又写骈文啊!

        陈逾风拍拍他肩膀,谁让你傻不拉叽凑到将军面前看稀奇。

        夜探探出了不少东西,几人都敛了神色,烛火跳动了整夜,没半点旖旎心思。

        而远在京城的白二小姐也在秉烛夜读,读密密麻麻的公司合同。钢笔在报表上划了几个圈,白溪拍照给白江遥传了过去。

        夜色深深,外间的烛火早就灭了,青枝已经睡熟了。

        白溪犯懒地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又端着杯抹茶拿铁坐到窗边。

        抬头是皎皎弯月,莹白的倾泻在桃树上,枝头开出了云蒸霞蔚的花。

        白溪眨了眨眼睛,放空地想,也不知道晏忱走到哪儿了。

        白白不是黑:???

        白白不是黑:白老师,您都念叨七八遍了,求您收了神通吧。

        白白不是黑:五百套真的卖得完吗?还要打着“限定”的旗号。

        前阵子,白江遥客串了个生活综艺,穿了身嫩绿的汉服,是白溪特意拍照传给她的。白江遥细眉杏眸一张脸,比起娱乐圈的女明星也毫不逊色,引了好一阵噱头。

        白氏集团旗下有服装品牌,走得低奢路线。而市场早就被各大商业平台争先恐后推出的“同款”爆满了,此番白氏集团推出白江遥同款的春日汉服系列,重点是手里闲钱多的顾客。

        当然后续也会推出平价汉服,但料子就会次一些,一分钱一分货,至少不是白溪从大礼朝拍照传过去的。

        溪溪教育:白总亲自做模特,必须能爆卖。

        溪溪教育:或者白总让戚顶流转个微博宣传宣传。

        白白不是黑:有道理,但戚行会帮我们宣传吗?他那么高冷的性子。

        白溪挑了挑眉,合着和你一晚聊三十张截屏的是另一个人?

        她随手甩过去两张截图:戚行说了有事找他帮忙,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白江遥“正在输入”了好一阵,白溪喝完抹茶拿铁,她才回消息。

        白白不是黑:好像也对。

        白白不是黑:他今天刚出差回国,就去拍杂志了,行程满当当得吓死人。

        白白不是黑:也不知道那个私生粉有没有好好反省。

        白白不是黑:你说说,小姑娘怎么敢得呀!如果害戚行受伤了呢?

        消息嗡嗡嗡的,白溪大致看了眼,依旧是白总对半月前“戚行被私生跟车,发生小车祸”的愤愤不平。

        每天十遍,比她念叨晏忱要多那么那么多。

        白溪截了白江遥让她收神通的消息,发过去。

        溪溪教育:白总,您都念叨十遍了,求求您收了神通吧。

        白白不是黑:……

        两人又聊了会儿,约定后日下午白溪拍布料发给白江遥,纷纷下了线。

        白溪倚在窗边,毫无睡意。直到弯月在天边悠悠荡荡,透过窗子也看不见分毫,白溪这才踩着步子囫囵躺到床上。

        眼睛仿佛刚闭上,就被青枝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白溪脚步虚软地洗完漱,游魂似的飘到花厅,嘴里咬着小笼包一动不动,眼睫半耷拉着,像是原地躺倒就能睡着。

        白清心惊胆战送她去了学堂,听闻今日学做糕点,不太能用上刀,这才不甚放心地离开了。

        白溪靠在柜台上打哈欠,白瓷瓶里的花早就凋落了,只剩下几根枯枝,倔强地迎来送往。

        落下的花瓣被白溪好好收了起来,放在绣了桃花的香囊里,就挂在没撤下的临时白板旁,不香,但赏心悦目。

        白溪伸手拨弄了下香囊的流苏,心情极好地想,以后还是不要熬夜了,要让晏忱也少熬夜,太累。

        “二小姐,准备好红糖水之后呢?”有个学员耐不住性子问她,旁的人灼灼地看着白板。

        白溪轻咳了一声,拿了个小盆装面粉,舀了同样的一碗木薯淀粉,并着一勺尖的酵母,用冷却的红糖水搅拌均匀。

        “大家记住,放了多少面粉和淀粉,就加多少红糖水。”白溪把面糊放在一旁发酵,嘱咐道,“若是把握不好,就多准备些红糖水,用不完当糖水喝了。”

        大约发酵到先前面糊的两倍,白溪拿起个小瓷瓶:“放入一小勺尖的泡打粉,泡打粉待会儿可以直接在学堂购买。”

        她又往小盆里倒了些油,再度搅拌面糊,直到面糊里肉眼看不出气泡来。

        “一定一定要把蒸盘里面都抹上油。”白溪用小油刷细致地涂抹完后,把面糊倒进蒸盘里,放在一边等发酵。

        不耗事,但有些费时。

        白溪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和学员们闲聊。

        “大家的早点都卖得如何?”

        “好着呢,比先前赚得翻了一番。”学员自然地震了震蒸盘,憨厚地笑。

        “就是就是,来买早点的都说要挑花了眼。”

        “还说咱的鸡翅包饭实诚便宜,比善食楼的早点也不差。”

        “虾仁玉米粥也卖得好,都夸是皇宫里才能吃到的新鲜玩意儿,我家闺女每天都要喝一碗。”

        白溪眯了眯眼睛:“那就好,我先前还担心吃不惯,卖不出去呢。”

        “哪儿能啊,二小姐教的美食就没一个不火爆的。”浓眉大眼的大叔拍拍腰间的钱袋子,“我家娘子这两天见天念叨我,说要我续费继续学习,要是敢拿钱再去赌,就拿鞭子抽我。”

        大叔原先小玩过赌,京城虽明面上守法和谐得紧,在城郊不远处的合水村就有个地下赌场。

        大叔险些把家里的铺子输出去,他娘子拿嫁妆补了缺,被赶来学堂学习后,家里日渐又好了起来。

        旁的学员笑着打趣他,大叔也乐:“这教训我记到下辈子,往后就算十个李成撺掇我,我也不往那儿走一步。”

        李成是赌场的“中介”,两月前被抓进了大牢。有学员好奇道:“李成不是说,李大人是他远房叔叔吗?没救他出来?”

        “没呢,李成被发配到西南去了。”知情的人道,“甭说李大人,就是李大人的爹李太傅想救他,也要掂量掂量。赌场都被晏将军一锅端了,听说是太子下的令呢。”

        旁边的人嘘他:“你就吹吧,一个小赌场,还值得太子下令呢。”

        那人吹胡子瞪眼:“你爱信不信。”

        白溪听这些市井传闻听得津津有味,发酵了约一炷香时间,她把蒸盘放进烧开了水的蒸笼里,继续坐着听学员们讲八卦。

        学院们倒是不拘着,难得见世家小姐同他们一起八卦,虽然白溪平日也不端着小姐架子。

        “据说啊,圣上要给太子殿下选妃了。”

        “你这消息滞后了,太子殿下在御书房前跪了半日,说是有了心上人,抗旨不遵呢。”

        “然后呢?”

        “然后圣上拗不过他,才下旨给晋王选王妃。”

        白溪惊道:“晋王选妃?”那孟水吟怎么办?

        青年大哥瞥了眼窗子,压低声音道:“晋王殿下看中了户部孙尚书的嫡女,被孙小姐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了,隔壁酒楼的老板没了爹娘,争不过的。”

        白溪不知是震惊晋王冷心冷肺,还是可怜孟水吟一腔深情错付,或是诧异孙小姐不拘小节。

        想了想,她决定心疼自己,和孟水吟的比赛临近结尾,虽然自信能赢,但就是整完失眠,黑眼圈都要抵上国宝了。

        白溪不给自己添堵,问道:“京城还有旁的趣事吗?”

        学员们很有眼力劲:“我们给二小姐讲讲晏将军。”

        于是,白溪从晏忱十五岁初战告捷听到了二十岁一举端掉赌场匪窝,详尽的宛如一本厚实的百科全书。

        白溪甚至怀疑,大礼朝是不是人手一本更新中的《晏将军传》,每日抽半个时辰朗读背诵。

        怎会如此的滔滔不绝?

        末了,还要恋恋不舍地感叹:“幸亏有晏将军保护我们老百姓。”

        白溪小心翼翼地问:“旁的将军呢?”

        学员们脸色一僵,似乎在回忆旁的将军有谁。片刻后,他们敷衍地摆摆手:“旁的将军不抵晏将军养眼。”记不得也在情理之中,二小姐看看晏将军就好。

        而后,纷纷揭开锅盖,红糖的甜香溢满整间教室,缩着手或是胆大地把红糖马拉糕倒在干净的案台上。

        “香着呢。”

        “好吃,快趁热尝尝。”

        “二小姐尝尝我的。”

        白溪失神地咬了口红糖马拉糕,直到夜深躺在床上,依旧拉着青枝发问:“晏忱真的这么受人喜爱?”

        青枝麻木地敷衍:“真的真的,但晏将军只喜爱二小姐。”

        白溪用被子捂住头,晕晕乎乎地做梦,梦里的晏忱比平日更要英俊高大,打马过长街,姑娘们都捏着帕子羞红了脸惊叹。

        而在正平城,确实有姑娘一脚踩空了矮墙,捂着脚疼红了脸惊叹。

        “将军坐在屋顶上只身诱敌呢?”

        赵鹤扶着她站起来,高深莫测道:“将军赏月观花饮酒,是我等单身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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