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行

【出行】

        “王爷今天这样装束，要是被街上的公子们瞧见了，定要忍不住向你扔鲜花了。”

        马车上，纪言卿坐在慕颜对面，笑着打趣道。

        慕颜平日里全是黑白二色的常服，这一个月里纪言卿亲自修改锦绣斋里所有衣裳的设计图，同时也让人给慕颜新做了几套衣裳。

        她身上穿着的这件是纪言卿最喜欢的，靛青色的长袍在领口和袖口都简单地绣着流云，因为慕颜力求行动方便，所以纪言卿让人把袖子做成了窄小的箭袖，而她腰间的那条绣着建兰的藏青色腰带，更是纪言卿亲手缝制的。

        头一次有人这么尽心竭力地为她做一件衣裳，慕颜十分感动，她深深地望着对面一袭月白对襟长袍，闲静如月下幽兰的纪言卿：“如果真有人向我扔花，我也不会接的。”

        那如果是我扔的呢？

        纪言卿差点就问出口了。

        但是慕颜看向他的目光太过热烈深沉，纪言卿迟疑了一会儿，没敢把这句话问出口。

        他不是傻子，慕颜对他越来越好，望向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情意，一切都在朝着纪言卿事先预想的方向发展而去。

        唯有一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自己好像也有点动心了。

        纪言卿不再说话，他侧过脸掀开旁边的帘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脑子里想的却始终是刚才慕颜看到那条腰带时脸上藏不住的笑容。

        纪言卿爱兰，在缝制那条腰带时，他故意绣上了一株苍绿峭拔的兰花在她的腰带上，又刻意在今天与她穿着颜色相近的衣裳出门，只为了在人前展示出他在永王府里的受宠，好让纪历看到他的价值。

        可是此时此刻，他忍不住想：在刚才慕颜展颜欢笑的时候，他究竟是为了计划顺利而高兴，还是为了慕颜喜欢才开心？

        还没有想出答案的时候，驾车的裴瑕就在门外说道：“王爷、侧君，锦绣斋到了。”

        “好。”

        “王爷，不要下去。”纪言卿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子，如果她们今天一起出现在锦绣斋，纪历必然会知道慕颜如今很看重他，也一定会让他利用慕颜对自己的偏爱做些什么。

        纪言卿纠结的样子让慕颜不由地也生出些担忧：“言卿，怎么了？”

        纪言卿抓着她袖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拼命地转动脑子，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说辞：“锦绣斋虽然是陛下赐给您的铺子，但是王爷身为皇女，公然与民争利，传出去总是不好的。而且臣侍也是男子，不好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为免惹人非议，我们就在马车里看看吧。”

        “王爷放心，所有的事情我都提前和冯将军、周掌柜安排好了，酬宾会不会有纰漏的。”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慕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也掀开帘子看向锦绣斋。

        慕颜上次来锦绣斋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什么人，可是今天铺子里却热闹非凡。穿着统一服装的十一二岁的小童笑着穿梭在男男女女的客人中间，正热情地为客人们介绍着店里最新的服装样式。

        “言卿，锦绣斋的生意能变得像今天这样红火，全是你的功劳。”

        纪言卿并不谦虚，笑着收下了这句夸赞：“如今京中贵族崇尚清淡之美，男女衣着皆以清雅绝尘为上品，然而再是轻软的布料，也很难传达出靖节先生那样恬然自适的风韵。所以我让人在衣衫外另加了一层轻纱罩衫，甫一走动，轻纱摇曳生姿，风雅十足。”

        慕颜看向锦绣斋里的年轻公子们，点头道：“确实要灵动许多。而且，他们的衣裳比我以前见过的似乎要鲜亮一些。”

        “那是因为我没有让她们用纯色的布料制衣，而是让衣裙呈渐变色，并且在肩膀、袖口、腰身等处做了些特别的设计，有了这些，锦绣斋的衣服自然就比其他成衣铺子的衣服更加出彩。”

        有了锦绣斋的进项，就不用担心她从幽州带回来的那些姐妹们的生活了。

        慕颜一时之间对纪言卿充满了感激，又十分意外他竟然做的比想象中还要好，惊叹道：“言卿，你如此聪颖多才，让我都觉得自惭形秽了。”

        被人肯定夸奖的感觉非常不错，纪言卿也不是扭捏自谦的人，是他做出的成绩他就会大大方方地让慕颜知道：“京都的大多数人并不是一种风尚的引领者，而是追逐者。我如今所做的，就是让他们在追逐这股潮流的过程中获得胜利。”

        “所以我还有一个很不错的主意，今天锦绣斋卖出的每一件衣裳都是世上只此一件。就算是绣罗裳，只要顾客花得起钱，随便哪一件衣裳都能买到。但是锦绣斋不一样，衣服一经售出，就不会再制作同样的款式卖给第二个人，买到那件衣服的人便是独一无二的。”

        慕颜看向纪言卿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越发耀眼的宝玉：“言卿，车上太闷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逛逛吧。”

        虽然慕颜给人的感觉是个耿直又大条的粗人，但她其实粗中有细，从前在战场上她能抓住一闪即逝的战机，如今她也能看出来言卿似乎心情不太好。

        她不知道言卿在为什么事忧心，他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不过她希望言卿能在她面前始终是开心的、放松的，所以她牵着纪言卿的手，带他下了马车。

        纪言卿目若灿星、雅人深致，月白衣襟似月光倾泻，慕颜龙眉凤目、器宇不凡，靛青长衫如湖水寂然，二人一柔一刚，一浅一深，并肩站在一起，立时就吸引了来往不少行人的目光。

        甚至有胆子大的女子直愣愣地盯着纪言卿看个不停。

        慕颜不悦地皱起眉头，她伸出手与纪言卿紧紧地扣在一起，警告似的看了那几个女人一眼，转头轻声问他：“言卿，你是想在街上逛逛，还是出城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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