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除夕宫宴·下
【除夕宫宴·下】
纪言卿跟着一个侍从进了偏殿，一路上他一边努力记住过去的路，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准备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好往麟德殿跑去。
好在路程不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那个侍从引着他在火炉边坐下，周到地说：“侧君在这里坐一会儿，衣裳应该就烤干了。”
“若是侧君不愿意再穿这件衣服的话，也可以到里面去换一套。”
“不了。”纪言卿微笑着拒绝了，他在火炉边坐下，把刚才被酒水打湿了的袖子搭在了熏笼上，“我把它烤干就行。”
那位侍从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看了看，转身对纪言卿说：“侧君在此稍坐片刻，奴才去沏一壶热茶来。”
纪言卿点头：“好。”
侍从离开以后，纪言卿环顾四周，这座偏殿距离主殿不远，装饰虽然比不上主殿那般灿烂辉煌，但却干净整洁，一眼就能看到周围的情况。
纪言卿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殿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慕艾费尽心思把他引到这里来，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又在殿里坐了大约一刻钟，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纪言卿警惕地回头，他迅速起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躲到了一块屏风后面。
慕艾推开门时，殿里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
飞雁拱手道：“奴婢一直派人在门外守着，他没有出去过，一定还在殿里。”
这座偏殿慕艾来过很多次，对这里一切的东西都十分熟悉，她向飞雁使了个眼色，飞雁就立刻在殿里一处处搜寻起人来。
帘幕低垂，飞雁转过漆红的柱子，帘子后空无一人；她又打开柜子，里头也不见人影。
……
别的地方都搜过了，纪言卿只可能在屏风后面。飞雁凶相毕露地站到了屏风前面，正准备过去把他抓出来的时候，突然被慕艾抬手制止了。
慕艾往前踱了几步，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你要是自己出来，本王还能勉强留你几分颜面，要是让飞雁把你找出来，可就别怪本王不会怜香惜玉了。”
站在屏风后的纪言卿大气都不敢出。
左右是躲不过了。
纪言卿提起精神，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向她行了一个礼：“见过安王殿下。臣侍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心里有些害怕，才躲了起来，没想到是殿下来了。”
安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呵。本王上次见你时，你面容丑陋不堪，怎么今日就变得如此动人了？”
纪言卿孤身站在慕艾面前，稳住了心神与她周旋：“臣侍那时生了恶疾，方才面容有损。”
“是吗？”
慕艾忽然变了脸色，她伸手掐住了纪言卿的脖子，恶狠狠地将他掼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咬牙切齿地说：“本王怎么觉得，你是和慕颜合起伙来，故意戏弄我呢？”
纪言卿后背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他再是聪明绝顶，论武力也全然不是慕艾一个女人的对手。
他被慕艾掐地连呼吸都困难了，断断续续地说：“臣侍不敢。王爷卓然不凡，臣侍……十分仰慕，奈何没有……三哥那样的福气，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但臣侍谨记家母的教诲，始终……忠于太女和王爷您。”
纪言卿说地那样真诚，慕艾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手上的劲松了一些：“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母亲再蠢笨，也知道王爷和永王不和，又岂会同时嫁两个儿子给您和永王，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纪言卿巧舌如簧，他说起假话时十分真挚，叫慕艾又多信了几分：“母亲的诚心，也是我的诚心。”
飞雁悄声在慕艾耳边说道：“王爷，他这话有些道理，放纪言卿在永王身边，我们就能随时掌握永王府发生的事，有利而无害。”
慕艾又在纪言卿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怒气渐渐下去了，色心却又起来。
她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捏着他的下巴，痴迷地凑近了纪言卿的脸：“你既然对本王一片诚心，就该拿出点诚意来。”
“不然——”她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本王可不会罢休。”
慕颜身边有飞雁在侧，纪言卿此刻却孤立无援，偏殿并无其他人过来，他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侥幸逃脱，也势必和慕艾彻底撕破了脸。
那样的话，他和父亲都会很危险。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稳住她才是。
于是纪言卿朝慕艾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王爷，您弄疼我了。”
纪言卿的脸笑起来实在太动人了些，慕艾心情好了不少，她高兴地看着他玉藕一般的手臂，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细细摩挲着他温润纤细的腕骨：“好，今天先放过你，等我先去向纪历问问清楚。”
“嘭——”
偏殿的大门猛地被人用力地推开：“你们在干什么！”
慕颜怒气冲冲的声音惊雷一样突然在纪言卿的耳边炸起，他惊慌地回头去看，慕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门外了，她失望又愤怒地直勾勾看着纪言卿，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引燃了。
“云姬……”
纪言卿慌乱地想要挣开慕艾的手，慕艾却故意不肯放手，她甚至还耀武扬威地抓着纪言卿的手在慕颜面前晃了晃：“他原本就是我的男人，是我不要了母皇才赏赐给你罢了。”
“闭嘴！”
慕艾的话太难听了，慕颜再也忍不了地冲进殿里就要给她一拳，被她身后跟着的迎春急忙拉住了：“王爷，这是在宫里，有什么事等回府了再说。”
“云姬……”纪言卿还被慕艾抓着手臂，他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苦于慕艾在场，又什么都说不了。
原本慕颜还在期待着他的解释，可她等了半天，纪言卿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便失望了。
“跟我回去。”
她黑着脸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飞雁，强硬地把慕艾的手从纪言卿身上扒下来，攥着他刚才被慕艾碰过的那只手就往外面走。
雪还在继续铺天盖地地下着，纪言卿被她攥着手腕，跌跌撞撞地走在悠长的宫道上，冰冷的风雪灌进了他的脖子里，却再无人替他撑起一把伞。
“云姬，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慕颜粗鲁地将他推进了马车里，纪言卿脚下不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额头也在桌角上磕破了。
慕颜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他捂着流了血的额头，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没有再开口，慕颜的身形犹如一层厚厚的乌云，遮住了他所有的光。
一片死寂的马车在铺了厚厚一层雪的街道上飞快地驶过，慕颜坐在车里，妒火和愤怒不断地在胸中翻腾，她狠狠地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对他动手。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方才她亲眼看到的那刺眼的一幕。
慕艾给太女贺岁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言卿又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她怕他在宫里迷了路、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敷衍地向太女说了几句吉祥话就急匆匆地出来找他。
纪灵书告诉她，言卿和慕艾都是往偏殿的方向去了。
慕颜匆忙带着迎春过去，却不想正好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看见慕艾将他抵在柱子上，捏着他的下巴与他说话，动作暧昧至极。
本来慕艾好色成性，慕颜还天真地以为言卿是被她骚扰了。
却没想到竟然看到纪言卿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主动抓住了她的手，他依偎在慕艾的怀里，一副巧笑倩兮、柔情脉脉的样子，半点不愿意她都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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