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江上客
冯烁所查之事还没着落之际，托人送了个消息来。
鹤拓有一行商队几日前出发前往泗州谈丝绸生意，让赵知县多留意。同时还详细告知了他们做的船哪一日在附近码头靠岸，并表示可以安排人上船。
李慎得了消息，心中盘算一阵子，十分果断地做了决定。
“寒山，准备一下，我们南下出去走走。”
寒山还没明白：“南下？”
李慎点头：“我们从淮宁上船，去会会他们。冯烁不会随意送这么个消息来，这个商队一定与他在查邢骏私贩兵器一事有关。若是派人接近他们容易引起警觉，不如我们自己去。”
周雨微得知要出去游玩的消息，又激动起来，同时又有些担心，这一趟既然是游玩，时日定然不短，此时离开可以吗？
“大人，我们要离开多久？”
李慎道：“七八日吧，或许十来日。”他知道她想什么，解释道，“被贬官期间寄情山水，这不是他人常做之事么，我又怎能辜负了秋日风光。”
周雨微听到这话笑起来，再无顾虑。
李慎带了寒山和周雨微，将县衙的事又扔给了庞子鸣。庞子鸣风凉话说了不少，嚷嚷着自己等他回来后也要四处逛逛。
林笙另派了沈瑞和杜严敏跟着。
淮宁县的码头十分繁华，往来的客船、商船、货船都会在这里停驻，几人入了提前订好的贵客船舱，这艘船有三层，能乘百余人，可在江上平稳行驶。这几日风平，再行三日便可到泗州码头。
周雨微本以为这一行是单纯出来游玩，前两日乘船停停歇歇一路逛着到了淮宁，却见又坐上了北上的船只，目的地竟然是泗州，才算明白这是另有安排。
李慎怕扰了她出游的兴致，这才告诉她：“咱们乘的船上有一队鹤拓的商人，我想办法接近他们，随意聊聊，其他的到了泗州见机行事。”
周雨微：“莫非这些人便是来谈兵器生意的？”
李慎：“还不能确定，但邢骏既然递了消息，定然不一般，我们需想个办法探探他们是什么人。”
周雨微明白他的意思，需要接近还不能太刻意，若是到了泗州再去接近，他们的警惕性定然有所提高。
只是怎么样能有个萍水相逢的交集且不能太刻意。
太阳落山时，周雨微倚在船舷上，看着空中半轮秋月，在水中浸出清冷的月影，心绪突然就开阔起来。
客船到了夜里如同江南的临水阁楼，不绝于耳的丝竹声和笑闹声浮在水面上，交织出一副浮华魅影。
寒山心思细，提醒道：“娘子，秋日夜凉，勿站的久了。”
周雨微转头过来，明媚而笑：“好，我们也瞧瞧热闹去。”
刚到楼梯口处，周雨微看见几人缓步而来，正要上楼梯，发现正是李慎指给她的鹤拓商人。
楼梯可容得下上下两排并行，周雨微下了两级台阶，手在袖中一用力，紧接着，叮叮当当地一阵声响，有东西散落在楼梯上，顺着台阶弹跳坠下。
原来是她扯断了手腕上戴着穿着翠玉珠的手串。
周雨微“呀”的一声，便要去拣，却见一颗珠子滚到一人脚下，被他踩住。
寒山不明就里，见周雨微要去拣珠子，便也要去拣，路被对方挡住，一时不得近前。
“小心！”周雨微提醒道。
那人抬了脚，向上看来，对上一张略显担忧的急切面容，忧的却不是珠子，那声小心是提醒自己的。
那人挪开脚，蹲身拣起玉珠看了片刻，玉珠上有些许划痕。他将珠子递还给她客气道：“抱歉，踩脏了姑娘的东西，随后会赔给姑娘。”
周雨微蹲身谢过：“不妨事，莫滑倒了郎君。”
说话间，那人身边跟着的两人已将散落的珠子拣了起来，寒山立即上前接过。
看似是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可寒山待看到那几人时便明白这是周雨微有意为之。
果然，晚些时候，那人便让人送了一条翠玉手串来。周雨微执意不接，这串珠子的成色与润度都属上品，远远超过她那串的价值。她推辞道：“劳烦转告你家郎君，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之前的事与郎君无关，不必如此客气。”
李慎并不知道早前的事，听见隔壁有人敲门，便在门口听了稍许，原是有人送了珠宝过来，甚为不解。周雨微的房间在他房间里侧，必然会路过他的。
待人走后，他便敲开了她的门，疑惑道：“刚才谁来过？”
周雨微将他让进来，看了附近没人，关上门答道：“刚才在楼梯上遇见了那队商人，不甚掉了手串，被他踩坏一颗珠子，非要赔给我。”
李慎听完眨了眨眼，拉起她的左手看，果然今日还戴着的那串碧玉珠串不见了。他似笑非笑道：“这么巧？”
周雨微抽出手睨了他一眼，笑道：“嗯，就是这么巧。”
李慎摇头，无奈问：“你收了？”他怎能不知道她这是有意为之。
“没有。”周雨微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不对，又转了语气道，“况且，怎能随意收其它男子的东西。”
李慎也不知是该夸她还是该恼她，他是打算想办法接近他们，但没想到她用了这么个法子。这算什么，欲擒故纵？
他忍不住扶额，这是料定了他拿她没办法，事事都顺着她，但是她这些拿捏人的想法倒是炉火纯青。如此想着，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他拉下脸来，小声嘟囔道：“你倒是懂得人心，怎么不见在我身上花这么些心思。”
周雨微哈地笑出声来：“我可算计不过大人，将我都算计了那么久。”她可太懂怎么拿捏李慎了，只要提到旧事，他一定语塞。
她心中暗想：这都计较些什么事儿啊，不过混个脸熟，又不是话本子的情节，一来二去还能生出情意不成，也太过于高看她了。
不过男人小气起来也是不可小觑的，她见李慎不为所动，暗暗咬牙，上前轻轻环住他的腰，仰头去看他，眼神带着无辜和委屈。
李慎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笑道：“认错得有点诚意。”
周雨微蹙眉瞪他，“得寸进尺！”
“既然没诚意就把手放开。”他作势便要拉开周雨微的手臂。
周雨微不松，抓着他腰侧的衣襟撒娇起来：“不松，小气！”
李慎心中狂笑不止，面上还得装出些许不悦：“你手都没洗，我刚换的衣服都抓脏了。”
周雨微睁圆了眼，她这是被嫌弃了？伸手在他衣服上使劲蹭了几下，又抓着不放。
李慎勾起嘴角，同时伸出一只手臂环上她的腰，淡淡道：“这才是欲擒故纵！”
周雨微猛地抬头，见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瞬间反应上来他话中的意思，她这是被他诓了，引她主动讨好。
她立即松开手，想要退开。
可已经逃不开了，感觉到腰后一只手臂将自己紧紧箍住，脚下不稳，人便贴入他怀里。
薄唇樱红，如同三月染露的春花，引得人想要嗅上一嗅。
李慎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迎上他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眼睫剧烈颤动，犹如此刻的心跳。只觉得周身都热了起来，闭上眼承受他无尽的缱绻，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只能伸手环住他的腰。
手搭上他腰带的瞬间，突然想起一件事，口齿不清含糊道：“唔，等一下……”
李慎看她，等她下文。
没想到周雨微却道：“我今日看见那人带扣好生奇怪。”
李慎皱了眉头，心中如万马奔腾，居然在这种时候，她心里想的还是其他事，他齿间哼出一声不怎么愉快的笑，手下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她不防突然腾空，吓了一跳，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对上他冷热相交的眼眸。
李慎将人放在软塌上，月光透过窗棂映在她的脸上，透出珍珠般润洁的光华。他一条腿跪在榻上，欺身上前，伸出食指搭在她唇上道：“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将所有的气恼和怨气都夹杂在吻中。
周雨微撑着软榻就要往后躲，却被他紧紧箍住，她隐约觉得有些失控，但在那缠绵又狂乱的吻中无力挣脱。
湿热的吻印在脖颈上，她颤巍巍地唤他：“大，大人……”出口的语句破碎又近似呢喃，惊得她自己都是一颤。
“叫我什么？”李慎嘴角挂着笑，眼中添了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他目光落在她光滑白皙的锁骨脖颈处，手抚过之处一片绯红。
肌肤上传来的热度带来陌生的情念，惊得她脑中炸出一个惊雷，她怯怯地咬唇，眼中泛起迷蒙的水雾，伸出手去推他。
李慎脑中一直十分清醒，他长叹一口气，将人搂在怀中。他不是不想继续这一场缱绻，是不敢。
周雨微跪坐起身，将脸埋在他衣襟前，环手搂着他的背。
此时的屋中静谧中又透着一□□惑，感官无限放大，船在水波中微微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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