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病
轻轻啜饮着杯中的药水，有点甜，又有点涩。
舒亦好看的手指捏着咖啡杯，正在认真地擦拭着。俄而，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狗……哪来的？”
方晴眸子低了低，看了一眼怀中还在扭动的小狗，回答道：“跟小白一样。”
小白是那只脏兮兮的猫的名字，是方晴给它取的。虽然它皮毛呈一种淡灰色，但是方晴知道，那其实是一只小白猫。
舒亦也知道小白，他见到过方晴带着小饼干去学校的样子，他知道这姑娘在照顾一只流浪猫。
停顿了一下，他把杯子整齐放好，没再问什么。
把杯子里的药水一饮而尽，感受着身上暖暖的感觉，似乎就连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都轻松了很多。她认真道谢，抱着小狗离开。
虽然当初租下房子的时候答应过房东不在这里养宠物，但是毕竟房东住在市区，离这里有点远，也就是偶尔路过才过来看看。
只要小心一点说不定不会被发现，至少先让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度过这几天，大不了过几天看看能不能为它找一个好人家。
打开房门，走进并不算很宽敞的屋子里，将狗狗放在地上。她不知道狗狗是不是饿了，家里还有一些牛奶，她取来热了热，才后知后觉地上网查了一下，看了养狗的注意事项，明白了狗狗不能喝牛奶。
一袋温热的牛奶只好自己喝，她倒了一些热水，泡了饼干放在狗狗身前。
虽然不算很丰盛，但是至少填饱了狗狗的肚子。
喝过了药，但是身子还是很虚弱。方晴想着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很久，她靠在被子上，定好了闹钟，准备小睡一会，期待能稍微补充精神。
独自在没什么家具的地面上玩耍的狗狗却歪过头看着方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情愫。
只是，它毕竟还小，它只趴下身子，低声呜咽着，也渐渐睡着。
时间不知不觉地总是过得很快，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夜幕笼罩这片大地。
昏暗的屋子里，靠在被子上的方晴脸颊发烫，呼吸灼热。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而身上丝丝的冷意更是让她不停地发抖。
她发烧了，很严重的样子。没有人照顾，她昏昏沉沉之间，连醒来的力气都没有。
狗狗惊醒了，看着虚弱的她，心急如焚。
它犹豫了很久，终于，它跑过去蹭着方晴的手臂，唤醒了昏睡的方晴。
方晴抓起手边的手机，看到上面的闹钟已经响过了几趟，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已经错过了上班的时间。
电话适时地打进来，是便利店的老板。
“喂，方晴，你还没有过来吗？”
方晴歉意地说：“抱歉，那个，我睡过头了，我这就过去。”
边说着，她边强撑着乏力的身子，抓起手边的外套，准备出门。
脚边，裤脚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方晴低头看去，那只小狗正眼泪汪汪看着自己，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裤脚，不让自己走。
小家伙这是在……关心自己？
没来由的，方晴感觉到一股暖流流淌过全身。
她习惯了什么都自己去抗，从未享受过依赖的感觉。在这个简单的屋子里，她享受过刚刚搬来时候的孤独与无助，享受过独自一人的害怕。多少次生病了自己都带着病，坚持去工作，去赚钱，去上课。
她从不允许自己倒下。
可是，当真的有这么一双关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内心的柔软被狠狠触动了，似乎就连这么些年的心酸都一并被触发了。
她不动声色地抹了抹眼泪，对着电话说道：“抱歉，那个，赵先生，我好像是生病了，我想请一次假。”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方晴心里有些忐忑的时候，那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传来，他说：“生病了就好好盖着被子，多喝点热水，把药吃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给我，不要客气。”
方晴应了一声，好好道过谢，挂掉了电话。
也是，也该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次了。
铺开被子，也没有力气再去洗漱了，脱下短靴，缩身躲在被子里。因为春天还没结束，天气多少还有点冷，被子里也没有多么暖和。
退烧药也没有了，她只能指望床头准备好的那杯热水能让自己发发汗，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手机放在一边，已经准备好随时打120了，她一个人坚持的每一次生病，都像是一场渡劫，她总是担心自己还是不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逼着自己把水都喝下，方晴感受着阵阵困意袭来，宛若昏迷一样，沉沉睡去。
夜还很长，长到令人心焦。
对于睡着的人来说，不过是眼睛闭上睁开的过程，但是对于无眠的人来讲，这就是最难熬的时光。
狗狗缩在床脚，它一夜没有入睡。
直到夜深时分，方晴生生被不适感逼迫醒来，她看到周边的景象都是重影的，她知道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了。
手边的号码终于是拨打了出去，在向那个甜甜的值班护士报出地址之后，她虚弱地趴在床边，难受到了极点。
她感觉到了浓浓的口渴，口腔的干燥充斥着每一个神经。
只是，她看着暖瓶，就连去倒一杯水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床脚的狗狗呜咽着，它似乎也很痛苦，那是发自内心的痛苦。
不知什么时候再次陷入了昏睡，耳边依稀传来了敲门声，救护车的声音也已经在楼下响着。她只强撑着身子去打开了门，就软软倒在门口，失去了意识。
急救的医生和护士连忙扶起方晴，将她抬上了担架。
谁也没有注意到，床脚边的那个狗狗在人们脚边跑了出去。在这样忙乱的环境里，谁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伙？
天渐渐亮了。明亮的病房里，渐渐醒来的方晴撑起自己虚弱的身子。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脑袋依旧很痛，整个身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手上还扎着针头，药液不断顺着透明的管子流进她的血管，缓解着她的不适。
护士及时过来，看着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姑娘，你一个人住吗？”
方晴抿了抿苍白的唇，点了点头。
“昨晚你高烧到四十一度……我觉得最好还是能有个人照顾你吧。你有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让他们来看看你啊。”
听到护士的话，本能的，方晴脑海里闪过了自己手机的通讯录，许许多多的名字在自己眼前闪过。沉默了一会，她苍白的唇轻轻翕动着，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护士没在说什么，检查过她的药之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让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便利店的老板赵先生穿着得体的休闲西装，拎着水果来看她了。赵先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方晴不愿意打扰别人，最后也没有选择叨扰赵先生，但是他还是找到了这里。
手机上有人打来电话，是卢晋，今天的课她依旧没有去，这让卢晋更加担心了。
或许如果不是舒亦没有自己的电话号码，他也会问候自己吧。
心上某种坚硬的东西似乎变得柔软了，方晴对着电话那边的卢晋说道：“那个，那只猫，麻烦你今天帮我照看它一下，看不到我它会害怕的。它不一定会信任你，到地方了你给我开个视频，它看到我就好了。”
对于方晴的请求，卢晋从不会拒绝。他急忙从学校超市买了火腿肠和小面包，跑到草坪那里。
“方晴，我到了，你接视频吧。”
方晴犹豫了一下，她说道：“我没化妆，你不许看，只能给小白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视频接通了，几乎是看到视频的一瞬间，方晴苍白而又楚楚可怜的面庞就映入了卢晋的眼帘，他焦急道：“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你这是在哪里？医院吗？”
方晴惊慌地挂断电话，她没敢再看卢晋那焦急的样子。
手指颤抖，半晌，她给卢晋发去一条消息，她说：抱歉，还是让你担心了。我已经好了，一会就出院，你别来看我，周末请你喝奶茶。
这天下午直到六点多，舒亦迟迟没有见到方晴来。虽然他一向成熟稳重，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手指颤抖的他心里已经渐渐在焦虑了。
贾叔是咖啡厅的老员工了，他知道舒亦在等谁。舒亦很少这个样子，贾叔走上前准备劝劝他。
忽然，门被推开了，今天的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羊绒衫，带了一顶帽子。
她来得迟了点，但是她还是来了。
坐在靠窗的位置，贾叔走上来问道：“方姑娘，今天还是老样子？”
方晴看了一眼舒亦，冲着贾叔甜甜一笑，说道：“不，按照昨天的样子来一份。”
声音不大，但是安静的咖啡厅，舒亦听得到她在讲什么。
没有多说，舒亦心里闪过一丝丝的欣喜，那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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