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地画
十年前。
金三角。
一个年轻的女人挑着腿坐在集装箱上，“动作快点，半小时后必须开船！”
“是！妍姐。”一个手臂刺青的男人对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人低头哈腰十分讨好，转头就一挥手里的皮鞭，对着身后的甲板上磨蹭的一群人怒目吼道，“快点！再哭！再哭直接扔海里喂鱼！！”
他们要在公海转运这些来自缅甸老挝掸邦的女孩。说明白点，就是偷渡。
他们干的是人口买卖的勾当。
这些女孩运气好的会被一些有钱的人买走。运气不好的，可能替他们挣个几年的钱就死了。
“等一会儿。”
“什么事妍姐？”花臂小跑两步，十分殷勤。可见这个女人的地位不一般。
叫妍姐的女人食指一点，点中队伍里一个女孩儿，“那边那个小姑娘，带来我看看。”
“好的好的。”花臂赶紧去带人。
小姑娘一看之下脏兮兮的，衣服裤子又破又烂，她是被几个小弟从老挝贫民窟里弄来的。
据说是被大自己几岁的一群男孩子捆着送上了破渔船，就为了几百的基普（老挝钱币）。
小姑娘一路兜转换了好几艘船被送来这里。
她很怕很怕，她抖着身子惊恐的像一只即将被巨兽吞吃的兔子。
她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卖了。
“抬起脸。”
面前女人说的什么？小姑娘根本听不懂，花臂早就不耐烦的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
下巴上的力气很大，像被老虎钳紧紧钳制，根本动弹不得！
小姑娘痛的直皱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张脏兮兮的脸上也只有一对眼睛还算漂亮。女人心想，但是有这对相似的眼睛，也就足够了。
“嗯，有点意思……”叫妍姐的女人挑着红唇笑，“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带给那画画的看看。”
花臂嘿嘿一笑，“好的妍姐。”
他拎着小姑娘去了两一个船舱，嘴里哼哼，“算你走运了。”
……
小姑娘被人彻底改头换面。
她很痛！
那些人只有在最初的时候给自己上了点麻药，麻药过后，刀锋就直接刮在骨头上！
阵痛一潮接着一潮，像是汹涌的海浪磨过自己的头颅！！
她已经痛到麻痹，痛到眼泪干涸。
几天后。
小姑娘捂着脸，一个人无助的躺在破旧的船舱底，手心底下是刚拆了纱布的脸。
很肿，又肿又疼。
小姑娘明白，就算自己哭了也不会有人来管。
渐渐的，就不会哭了。
那些人里有人懂她家乡的话，用不甚流利的老挝话一脸凶恶的威胁自己不要去碰自己的脸，弄花了就是死！
但是等人走了，小姑娘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
贫民窟里没有镜子，她只有在下雨天才能在水塘里看见自己模糊的影子。
但是这间破旧的船舱里，却有一面很小的镜子。
小姑娘踉跄着移动到镜子面前，慢慢抬眼……
镜子里的脸很陌生。
虽然她以前也从没有真切的看到过自己的长相，但是却明显的知道，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它被人改动过了。
小姑娘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仰了一仰下巴。
她发现下颚接近喉骨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点。
她拿手蹭了一下，却迎来一阵疼痛。
——那是被人故意刺上去的！
一颗黑痣。
……
几个月后，小姑娘被教会了这里的语言，她被人像是礼物一样献给了某个男人。
令人惊喜的是，那个男人真的非常英俊。只是这英俊里透着一股怎么也说不清的阴沉。
一段时间后，她才隐约知道，自己曾经遭受的折磨，刮骨换脸的痛，都是因为一个人……
只是因为自己的眼睛，长得有点像某个人！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早就沉沦在一片虚假的浓情蜜意里。
“您真好……”小姑娘靠着男人怀里，柔声细语。
男人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如凉雨一般手指抚上她的眉梢，眼里似乎满是眷恋，轻声道，“我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吗？你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我非常高兴。”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些话根本不是对自己说的。
小姑娘不是常来这里的。
她住在城郊的房子里，还被安排到了一所普通学校读书。
对于她来说，从贫苦区的有上顿没下顿到如今不用为衣食担心，就好像踩着云梯一下子从淤泥里到达了天堂。
这天堂里没有饥饿，不会被风吹到，不会被雨淋湿。
直到有一天，小姑娘无意间走进了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的门留了一条细小的缝。
也许是谁忘了关。
这栋别墅很大，她很偶尔才来。并不是所有的房间小姑娘都去过。
其中就包括眼前这间。
不要说这间房间，连这层她都没来过。
因为楼梯入口处通常会站在一位黑衣保镖。
但今天却没人值守？？
好奇心有时候是很难抵挡的。
小姑娘站在那间房间的门前，心里像是被不断蛊惑一样。
她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推开了那条门缝……
那间房间里放满了画，而且竟然大部分都是人像！
画像里的女人或坐着或半倚着或躺着，每一幅都极具风情。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风景画和更少数她一眼看不懂的抽象画。
那些画画的太好了！
小姑娘不懂画画，置身其中却依然深受震撼。
居中一副落地的画，足有两米高，却被人用红布遮挡。
神秘中带着更深的蛊惑。
小姑娘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就如同中了魔咒一样把手伸向了红布。
红布落下……
“天哪……”小姑娘低声惊呼。
但下一个瞬间恐慌甚至盖过了惊讶。因为她知道自己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应该看的东西！
然后她就听到了背后很轻的脚步声。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问。
那声音堪称温柔，但是听在小姑娘的耳朵里，就像是恶魔在低语。
“您……我……这个……”小姑娘脸刷的就白了！
她很慌，心里像是浇灌了银铅一样沉沉往下落！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跟身后那副画像上的男子长得……有八九分的相似。
男人的目光在她背后那副落地画上留恋了几秒，眼里是女孩儿从未见过的痴迷。
他……
一瞬间，女孩明白了什么！
他心里真正在意着的，是画上的那个男人！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礼物。
一个被船上的那个叫妍姐的女人整容成了画上人的样子，用来讨好男人的工具。
从始至终，都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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