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气
海水浸入口鼻的感觉是那样的深刻到令人难以忘记！
沈翊会水。只是七年前的一次落海确实让他开始有些怕水……完全心理上的，他也尝试着去找过心理医生咨询，但是没有什么进展和改善。
海水很冷。
沈翊一路往下沉，都没有试着挣扎两下。他半睁着眼睛，眼看着粼粼波光逐渐往更深的黑暗里沉去。
在快要意识模糊前，沈翊似乎看到有个人影，逆着光往自己这里游过来——
现在是晚上，为什么会有光呢？我在做梦吗？我快要死了吗？沈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迷糊想着……
等他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
沈翊皱了下眉头，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干净清爽的床上？！
口鼻间，是温暖的阳光的味道。
被子显然是新换的。
“你醒了？”
沈翊惊讶的看过去，“杜城？”
只见杜城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眼睛下方黑眼圈明显。
看到沈翊醒了杜城也仿佛活了过来。
他坐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边活动边皱眉头。肌肉僵硬酸痛，应该是太长时间没有动过的关系。
“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沈翊有些惊讶。
杜城抬眼，平静的看向沈翊。不见喜怒的答道，“你以为呢？”
杜城罕见的没有表情。
他这样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样子，让沈翊反而有些不习惯。
竟然莫名奇妙的就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沈翊有些逃避似的错开目光，往周围看了一眼，好奇，“……这是你家？”
杜城，“对。”
原来是杜城家。沈翊想，那看样子是杜城在海里救了自己。自己意识模糊前看到的那个逆光而来的虚影，就是杜城。
“谢谢你。”沈翊真心实意道。
被沈翊感激的杜城却不见高兴，而是半眯着眼睛上下看了他两眼。
那眼神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了？”沈翊问。
杜城却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神色不明的点点头，“哦，看样子是真醒了。”
“这叫什么话，我都坐起来了，难道是在梦游吗？”沈翊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杜城却没有笑，“梦游倒是没有，但是，既然真的醒了，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解释一下的？”
“什么？？”沈翊这回是真的被他弄得有些疑惑了。
“比如说……”杜城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沈翊，然后缓缓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比如你的这里……是怎么回事？”
沈翊眉头微皱，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一下。
不疼。
应该没有真正伤到。
但是他却明显摸到了一个皮肤开裂微微凸起的地方，眸光瞬间闪了一下。
那个裂口可能是和阿涂的搏斗的过程中被他的匕首不小心划到的，又或者是落海的时候蹭到了……
那个地方……看杜城的样子，应该是发现了。
杜城好像没看见沈翊忽然变色的脸，自顾自的摸着下巴凑近。
杜城眸底幽深，语气里也透着明显的凉意。他说，“我本来以为你脸色被划伤了，所以拿着碘伏想给你消毒一下。但是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涂了几下，那个裂口反而更深了一点。”
“我当时吓坏了！但是仔细一看，那开裂地方的质地好像不是人体皮肤组织……”杜城半眯着眼睛，幽幽道，“反而像是一些胶质一类的东西？”
杜城说着伸手碰了一下，手指不经意间蹭到了沈翊真实的皮肤。
沈翊僵了一下，不自然的偏转了下头。
杜城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执着的逼近过去！鼻尖擦着沈翊的耳垂。
他在很近的地方盯着沈翊，轻飘飘的声音悬在半空，低低沉沉好像很疑惑，好像很苦恼，“我当时真的很好奇，非常好奇，但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掰。万一真的是皮肤组织呢？万一我一用力，结果真的让伤口撕裂加深了呢？”
杜城说完安静的看着沈翊。
他在等一个解释。
但是沈翊却只是微蹙着眉坐着，并没有接话。
咫尺间，寂静无声！只余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杜城心率很快，在他的耳朵里，沈翊偏转过去的呼吸声依旧很平稳……
他一下子就很来气！
杜城心想。
我前一刻还不顾一切，跳海去救你！
断桥离开岸边是有一段距离的，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你拖上岸！
躺在岸边粗喘气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自己真踏马的幸运！
我们前一刻还一同经历了生死！
但是现在，你连正面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
你之前没有选择对我敞开心扉，现在我直截了当的问了你还一直在躲避！！
杜城现在心里很压抑！又烦又闷的那种感觉。
沈翊不开口，这种烦闷的感觉在安静中的空气里被用力挤压，更加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杜城快要憋不住变脸色的时候，他听到沈翊似乎很轻的呼了一口气。
沈翊转过头幽幽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是浸过水汽一样，波光隐现。
那一刻他们之间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沈翊睫毛飞快的闪动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拉远了一些距离……
杜城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往后蹭，抿着嘴生闷气却也没有再次逼近。
接着杜城听见沈翊有些疑惑的问着自己，“你是……在生气吗？”
那无辜的样子让杜城觉得自己正在烈火上被烤着，心里明明很生气很烦躁！但是无边烦躁中又夹杂着轰然而起的热度！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恨的盯着沈翊。
如果可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他在刚才那一刻大概已经扑上去按住沈翊使劲亲他！让他再也逃不走！
听听这都叫什么话？！
什么叫“你在生气吗？”
——这还用得着问吗？！
自己做了点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位置？！
我对你坦诚一切，你对我坦诚吗？！！
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难道我不应该生气？！！！！！
杜城绷着脸忍不住在心底怒吼。
但是他没有真的吼出来。
因为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走神了……
沈翊下巴上的裂痕依旧碍眼，被海水和碘伏浸泡过的地方胶质感明显。
杜城明知道眼前这幅模样大概不是这人全部的真面目，但是即使如此，此刻的沈翊依旧说不出的惹眼，整体气质上的那种惹眼。
好像不管他真正长成什么样子，这股说不出的气韵就天生吸引着自己。
——趋之若鹜！
沈翊的肤色本来就比寻常男子要白上几分，在落水后的虚弱中，那肤色变得更白更透。
此刻他就这样盈盈弱弱的坐在日光暖阳里，安安静静的看过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柔美。
杜城的心，就像是一会儿被架在烈焰上烤着，一会儿又被拿来泡在温泉池子里。
燥热烦闷中又带着些温吞……
当真是五味陈杂很难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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