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六岁
代驾上车询问：“小姐，地址是哪儿？”
许荭靠在后座闭着眼睛假寐，听见代驾的话报上了工作室的地址。
工作室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内，周边的大厦常年灯火通明，汇集了大量996的职场工作人员。
听到许荭报的地址在这儿，代驾十分惊讶：“这么晚还要回公司加班啊？”
许荭没有多说，淡淡“嗯”了一声。
车厢内陷入安静，代驾没有再说话，很快发动车子驶离这里。
车窗玻璃半开，s市的深夜依旧热闹非凡，许多店铺还在营业。
黑色的车子驶过街道，不少人声清晰的传入后座许荭的耳中。
这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城市，但是此时许荭所在的车子内，像是凭空产生了一个结界，将车内与车外隔绝开来。车内环境与车外对比十分鲜明，车内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代驾小心到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很多。
司机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镜子清晰的将后座正在闭眼休息的许荭映照其中。
代驾总是觉得这个车主奇怪，虽然半夜从酒吧出来但这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醉酒的模样，也没有在酒吧释放过后的情绪丰沛愤张的感觉。
她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以为她刚才像是经历过一个抽筋扒骨般的悲恸大事，现在整个人陷入情绪悲伤过度后空虚无力的状态。
想到这里，代驾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吐槽自己胡思乱想太多。
没有再关注后座，代驾立即打起精神，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许荭一直没有睡着，她就这样半眯着眼睛靠在座位上。
她的大脑远没有她外在表现的这么放松。
温热的晚风呼呼往她的脸上吹拂，许荭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白馨离开的背影。
今天他们两个就像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全程没有交流，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们的曾经。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对两个人都好，毕竟两人离婚后再也没有任何法律关系上的纠葛，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回想起曾经和白馨初相识的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白馨的突然离开给许荭炙热又璀璨的夏天抹上了一道永远也擦除不掉的黑色印记。
印记经过酸涩潮湿的阴雨天，苦涩咸腥的海水，和深夜黑暗角落里滚烫的泪水发酵扩大，囊括了整个夏季。
后来在许荭的记忆里，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是灰黑色的，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大片黑色印记之下，让她不愿再回忆。
回家后已经蓄起长发的许荭又留起了短发，没有人过问，许望山和许浩平欲言又止过几次，但是最终选择了沉默。
十四岁那年夏天，许荭爱上了赛车。
这一个夏天没有冰冰凉凉的雪糕，没有青柠味清清爽爽的香味。许荭的这个夏天是在闷热的赛车场里在汗水交织十分难闻的味道里度过。
十五岁那年，许荭不再是独来独往，她的身边多出了许多好朋友。这些真心的或是不真心的朋友来来往往，最终也留下几个真正喜欢许荭将她放在心底的好朋友。
大家一起赛车，泡吧。
许荭在十五岁的夏天，在看到到白馨所住的别墅被售卖出去住进了陌生人后，第一次学会了抽烟。
十五岁生日那天，许荭难得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度过。
晚上她终于打开了保存在电脑里许久但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定打开的几部白馨小时候拍摄的电影。
熬了一个通宵，她将这些电影看完。
也看到白馨从几岁的小女孩到十五六岁小姑娘的成长与改变。
这些电影又重新唤起许荭脑子里她本来以为早已经死去但是轻轻一撩拨就犹如大海潮涌般奔腾而来的记忆。
许荭刚跨进十六岁的第二天是江迎蓉的生日，今年两人过生日的场地没有分开，都去的c市。
c市近些年是国人外出旅行首选的旅游目的地，当地人热情，环境好美食多。
许荭和江迎蓉在那边包了两个别墅。
许荭朋友不多，就邀请了封玥、楚笑和班上的几个同学。
江迎蓉母亲是c市人，在这边有不少亲戚，再加上她本人好交朋友，关系亲密的不亲密的只要有时间都邀请了过来，最终四十多人浩浩荡荡出现在这个生日会。
许荭生日当天江迎蓉怕人数少不够热闹，让自己几个亲密好友也过来热热场子。
第二天晚上江迎蓉过生日时，人数比前一天许荭生日会增加了一倍，整栋别墅遍布各种说话吵闹的声音。
今天是江迎蓉的主场，她要忙着各种应酬，许荭乐得清闲躲在院子一角吃吃喝喝，封玥和楚笑也过来陪她。
江迎蓉应酬累了，中途过来也跑到她们身边歇一会儿。
又有新客人进门，一对年轻的男女进了院子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在看到角落里的江迎蓉立即笑着走了过来。
江迎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看到来人时她脸上立即洋溢着笑容朝她们招手。
江迎蓉朝旁边坐着的许荭、封玥几人说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两位新朋友。”
“这位叫白元州，是我同班同学，这位叫白若歌，她们是亲兄妹，跟我们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互相打了一个招呼，楚笑主动和他们聊天：“你一直都在s市生活吗？怎么从小没见过你啊？”
白元州立即摇头：“不是，我们才搬来s市大半年，以前是在b市生活。”
江迎蓉补充道：“他们家离小玥家挺近的，就隔了几百米，算是邻居吧。”
“啊？是吗？”封玥没听她们的对话，突然被cue还有些发懵。
但她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他家是去年挂牌出售的那家吧，大半年前有一户人家搬过来了，我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所以也不认识他们。”
白元州笑了笑：“应该就是那家，毕竟这几年这个别墅区出售的只有那一家。”
楚笑十分茫然：“哪家啊？”
白若歌解释：“那家小姐姐已经二十多岁了，可能跟你们来往不多所以你们不认识，她也姓白。”
一旁安静到仿佛隔世独立的许荭在白若歌话音刚落下的瞬间，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旁人没有关注到许荭的异样，听完白若歌的解释，楚笑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之后几人又再聊了几句，另一边的在工作人员已经烤完烧烤。
江迎蓉迫不及待招呼大家过去。
封玥和白家姐弟都跟着江迎蓉离开，只剩下楚笑和许荭待在原地。
玩了一会儿手机，楚笑看远处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想过去，她站起身看向一旁的许荭，问：“荭儿，要不要去吃烧烤？”
许荭摇了摇头。
楚笑自己离开了。
身边围着的人终于离开，许荭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下来，她孤单地坐在藤椅上沉默了许久。
良久之后“砰”的一声，许荭一下子将手上的易拉罐捏爆，扔开手中报废的易拉罐她直接进了室内。
江迎蓉几人是在一个小时后发现许荭不见的，几人在两栋别墅里找了许久，才发现隔壁的别墅的地下室内正散发着微弱幽幽的灯光。
地下室是一个影音室，封玥走进来时，就看见许荭在黑暗的室内靠在沙发上看着前方的幕布上投屏的电影一言不发。
室内只有正在播放的老电影散发出来的光亮，黑暗里许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封玥走进来小声开口：“荭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房间休息一下？”
听到她的声音，许荭从怔愣中缓缓回神。
她转头对上封玥担忧的眼神，愣了两秒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封玥觉察出许荭今天情绪不高，见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播放，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沿着大山放肆的奔跑。
封玥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说道：“那我在楼上客厅坐着，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直接喊我。”
“嗯。”许荭点了点头。
封玥离开，偌大的影音室内只剩下许荭一人。
电影里的女孩转眼已经长大，画面里已经出现另一个女演员。
“啪——”许荭将电影关闭，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
这部电影许荭已经看了无数遍，七岁的白馨已经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有人说过，童年时期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彻底消逝不见。
但是为什么，明明距离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已经过去三年，那年夏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到现在也忘不了。
许荭待在地下室一直没有上来，封玥待在一楼客厅安静地玩着手机。
过了一段时间，白若歌从隔壁过来。
白若歌比白元州小了两岁，今年才十四岁，小女孩长得小小一只，性格乖巧还挺招人喜欢。
白若歌进来喊了一声：“封姐姐。”
封玥看到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你哥哥呢？”
白若歌回道：“那边太吵了，迎蓉姐姐就让我到这边休息一下。”
封玥点了点头，给白若歌拿了一瓶饮料后继续玩起了手机。
白若歌见状也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刷手机。
时间缓缓流逝，突然地下室传来了声音，封玥听到声响立即抬起头，就见许荭从地上室出来了。
“荭儿，去隔壁吃点东西吗？”
许荭摇摇头，说道：“我回房间睡一会儿，你玩你自己的，不用等我。”
“行。”
看着许荭的背影在楼梯尽头消失，白若歌缓缓收回目光。
小姑娘坐到封玥的身边小声问道：“封姐姐，许荭姐姐有多高啊，她看起来好高啊！”
“十六岁，一米七，是不是很厉害！”
白若歌点了点头，眼中露出钦羡：“我才一米五。”
封玥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十四岁一米五也不矮，还会长高的。”
白若歌点了点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她问：“许荭姐姐有男朋友吗？”
封玥眼睛睁大，惊讶地笑了：“你这个小丫头才十四岁怎么这么八卦，怎么关心起她有没有男朋友了？”
白若歌脸蛋嘭的一下红了，她挠了挠脸颊小声道：“就是想知道一下。”
封玥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你不会是替你哥哥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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