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南诏（2）
可惜了，若是没她，这两人指不定有段缘分。
于她而言，速战速决、赢下这场‘撞天婚’才是真。
此时，唐念依在高楼内侧，蒙面人在外。
身后是楼栏，栏杆下乃一汪挤满看客的塘水。
那些之前拿过碎银、凑着热闹的人心知没机会做这位美人的赘婿，纷纷上岸，一面拧干衣裳、一面瞧高台上的乐子。
三两招间，唐念依稍缓拳脚攻势，有意露出正门破绽，装出力尽之颓状。
蒙面人果然持扇便出，唐念依寻声辩位，蹬腿踩上折扇刃尖，朝其人面上连出三两脚。
踢脚又急又猛，蒙面人果真闻声后躲，一直退到高楼木栏处。
唐念依趁此机会转身借力，折身落于高台，一掌拍于木板之上，踢掉蒙面人手中折扇，再往他胸口一点。
楼台边木栏应声而碎，那蒙面人终是受不住唐念依之力，仰身便从楼台豁口处落下。
蓉儿姑娘在一旁瞅了瞅两人打戏，注意却不由落在骆荀身上：这人有趣，分明没人拦他，却半分不动，是蒙上了眼就辨不得方向了？
想着，蓉儿便朝着骆荀处走去，正要捉弄捉弄他。
——骆荀亦动了。
“叮铃——”
蓉儿脚踝处银铃骤响之时，骆荀脚尖点地，卷起唐念依落在地上的红绸。
他伸手一挥，将长缎往高楼外掷出，卷住了蒙面人的腰，将他从半空生生扯停。
唐念依偏头朝那侧一听，就知是骆荀。
不好，要坏事！
她忙伸手一探，扯住长缎正中，猛扯过缎子一卷，顺着布料滑到骆荀身边，趁机耳语：“骆荀，别碍事。”
骆荀也不答话，只是奋力将长缎往自己身边拉扯，眼见就要将那蒙面人带回高台上。
唐念依这回也明白了，劝也没用，眼下也不是三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她只好去寻骆荀手腕上的麻经，“你别多想！”
骆荀反手擒住唐念依左腕，正张嘴，蓉儿姑娘却在此刻靠近两人，“两位少侠在对些什么暗号，怎么都不来抓蓉蓉？”
听了响，唐念依忙舍了与骆荀的交战，偏头朝蓉儿姑娘的方向探去。
可骆荀不会准，他现在越发肯定了那些个江湖传闻：妖女甘棠，男女不忌。
两人焦灼之际，裹着绸缎、落在半空的那位蒙面人也算是得空调息，准备趁此机会，重新攀上高台。
“没意思，你们只顾自己玩，却都不来抓我。”蓉儿是台上唯一睁着眼的，她不再躲于一旁，而是一脚掺和进三人战局。
几位‘少侠’之间，她分明对骆荀更有意，脚步蹁跹，铃响绕着骆荀打转。
骆荀却半点不碰她，拳脚之间尽与唐念依贴身斗法，瞬息几十招过。
蓉儿甚至寻不到插足之处，这叫个什么‘撞天婚’？
蒙面人被长缎卷着，在半空中理了半晌，算是找对了借力处，欲重整旗鼓。
甫上台，他便捡了地面上落着的折扇，朝着唐念依背心攻去。
他一抠折扇柄的钮钉，‘咔哒’一声，扇骨头部的尖刃脱离开来，‘嗖嗖’离扇，笔直飞向唐念依。
骆荀听到脆响，将唐念依带到身后，收回尚捏着唐念依细腕的手，欲抽出斩缚。
唐念依正好得空，抢下血红的长缎，瞬息之间，身影交错，她迅速来回摆动手臂，将长缎舞成多重弓字形。
出扇的尖刃乘风借势，本该在遇敌后发出声响，可蒙面人只是听到布帛扇风之声。
发生了什么？
高台上四人成行，却只有蓉儿一双明眼：那尖刃划破空，若碎石入水，在长缎上撞出些波纹。
层层鲜红绸缎之后，唐念依伸手往缎面一抹。
要知道，百年前，她甘棠练的可是鳞纹织锦。江湖中人若比用布，没人比得上她。
空中气味陡然一变，一股磅礴的力量借着长缎涌了出来，甚至调转高楼之风向。
脱扇而出的尖刃被长缎调转了对敌方向，正好错开蒙面人之身，几乎贴着他脸庞飞射而出，一路射入对街的巨树虬枝上。
片晌宁静后，蒙面人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面具下的面庞已被汗湿。
“还来吗？”
唐念依收了长缎，撕下被扇尖划破的一截，摆直了身子。
蒙面人此刻亦知，这位公子，此前将他击飞下台已是给尽了面子。
“在下放弃这场撞天婚。”他取下面具外遮眼的红布，朝蓉儿姑娘那侧看了许久，才准备悻悻离去。
“等等。”
说话人正是蓉儿，“这位少侠莫慌着离去，楼上雅间坐坐，蓉儿给你备了礼。”
“不了。”
蒙面人声音异常沙哑，像是有意压着嗓子。
怪人，真是怪人。
蓉儿只道他不给人面子，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同他多话，遂迈着步子，往唐念依那侧滑步而去。
这人身上有令她更感兴趣之处。
蓉儿扯过唐念依手中落下一半的长缎，“少侠舞这舞地美，在哪里学来的？”
唐念依压低嗓门，“雕虫小技罢了，算不上什么。”，嘴上糊弄，心思却全放在她脚踝挂着的银铃上。
哪处有声，哪处便有她。
蓉儿捏稳了长缎的一边，本来寻思着和唐念依一较高下。
唐念依勾唇微微一笑，她等的便是现在：回首一捏，顺着拧了绸缎，伸手往身边一卷、一拉。
这位蓉儿姑娘定无处可藏。
果然，蓉儿恍觉一阵如山般的力道朝她施压而来，松手欲躲，却被惯性扯着往唐念依胸口倒去。
“咚”的一声闷响，蓉儿腹部横过一支精细修长的剑身，它连着剑鞘一同出自骆荀之手。
此动作生生止住蓉儿前倾之态，骆荀前臂猛地发力，将她往后一推，硬生生将她推到墙角边。
高楼上呈出骆荀与唐念依各立一边之景，清风拂过，红缎翩翩，反倒将这两位公子衬得显眼。
倒是该被‘撞’天婚的蓉儿偏立于一旁，呆呆立着，她俯首朝下边儿一看，黑压压的人头里只有些歪瓜裂枣者，还色眯眯盯着自己看。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蓉儿瘪了瘪嘴，“干脆让你二人高台斗武算了，还撞个什么天婚啊。”
唐念依趁此朝骆荀高声道，“劝你早些收手，蓉儿姑娘，我势在必得。”
骆荀不慌不忙，将祭出的长剑连着又别回了腰侧，缓缓道，“你想得倒美甚，若有我在此，便不可能成事。”
这番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二男争一女，到底还是给她面子，蓉儿在墙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方才虽说往大街上说是撞天婚，大多是为了找乐子，便没细看这高台之上两人的模样。
如今仔细打量起来，还都不算差。虽说蒙着红布看不见眼与鼻根，但轮廓在那摆着，根本不输给她娘给她定下的那个夫婿。
若真是人中龙凤，带回去让阿娘看看，与那花心男人比比，指不定婚事就黄了呢？
“咳咳。”劝蓉轻咳两声，“行了、行了，你们将遮眼的面巾布取下来让我看看。”
“嘿，我发了话你们怎么不照做啊，还想不想入赘我们劝——我家了。”劝蓉差点说漏了真名，忙圆了两句，“快些快些，倘若谁入了我的眼明日就拜堂入洞房。”
唐念依这才解下蒙眼布，强装出几分男子风流，背过手，遥遥看向劝蓉。
骆荀却有些不情愿，他强解下面上盖着的布，直愣愣盯着唐念依，摆出一副冷然样。
劝蓉绕着两人走了几圈，一双眼上下打量——左边这个桃花眼虽然矮上点儿，却是实打实的美男子，雌雄莫辨；右边这个五官虽逊一筹，却是十成十的侠士风姿，龙章凤姿。
之前想到这出‘招赘’的把戏，本以为半个像样人都寻不到，哪能料到如今的‘两难’？
“嬷嬷，上绣球。”
“哎，绣球来啰。”
劝蓉从楼下嬷嬷那儿取了绣球，在两人两人中间施施然一立，“既然撞天婚撞不出个所以，便换个法子，‘抛绣球’可行？”
“全看蓉儿姑娘。”唐念依见劝蓉竟然在骆荀与自己之间摇摆，心中又是酸又是愁，恨不得找把蒙面人的扇子摆个样儿，言语想着衬出自己的善解人意。
末了她又朝骆荀补道，“少侠若有成人之美，便将蓉儿姑娘让给在下，此事若，在下将来定帮少侠再觅良缘。”
骆荀白了唐念依一眼，“哼，抛球吧。”
劝蓉心中乐得美滋滋，嘴上含着，“三、二”
“一。”
话音刚落，绣球自她手心朝高台之上抛出。
唐念依与骆荀同时动了——他们俱伸了手，一人抓一人推。
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劝蓉看他两人从木板上同时跃起，又同时触到头顶上那颗绒绒绣球。
唐念依只想着要早骆荀一瞬，取了绣球便往塘中躲去，谅他也没了别的法子。
果然，骆荀慢了半拍。
可唐念依来不及面呈喜色，之间他在掌中聚满了力，往绣球处一推。
“砰——”的一声，绣球炸开。
在外人看来，便是他两人同时碰到了圆球，谁也不让谁。
罢了，再比一局就是，唐念依叹气。
耳边却响起劝蓉略带欣喜的声儿，“既然天意如此，那就招赘两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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