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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关头


  当雨师律查清了追云所杀之人的身份,以及追云杀人的目的,他早早就来到聂蘼芜这里。

  直到晚间月亮当空,他才离去。

  聂蘼芜眼睛有些酸痛。

  再次见到追云,是日子到了。

  那天是聂蘼芜最后一次见到她。

  她不想杀她,可是她最后还是死了,聂蘼芜最后凑在她唇边,见她有话说,她最后说了一声,再叫一次母亲。

  聂蘼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可是,她终究没有叫她最后一次。

  这天下了大雨,雨虽停了,可天色依旧昏沉,四下的乌云没有散开,说来可笑,这样的天,在追云闭了眼之后,陡然转晴,黑云散去,天色明媚。

  追云,追了一生的浮云,可最终还是散了。

  聂蘼芜和闻煞来到这里时,雨师律已经在门口等待。

  三个人对视一眼,推开门进入。

  这个小院子曾经是她和追云一起生活的地方,那个时候,她为追云洗长发,追云为她绣荷包,她把追云当成了亲生母亲,她想,或许追云对她也有一丝真情。

  雨师律给了聂蘼芜一张追云的画像,上面是个美貌的妇人,虽然已经三四十岁,可独有的温婉气质模糊了岁月的痕迹。

  为了报仇,她躲在她身边,甘愿毁了自己的容貌。

  这样的恨,她早就该趁她睡着,一刀解决了她,可是她没有,她在等待,聂蘼芜想问问她,是不是那一丝真心让她一次次放过了她,可是她怕答案不是那样的。

  追云静静地坐在院子中的一只凳子上,院子中只有两个凳子,因为这家中,也只有她和她。

  她看起来疲倦又悲伤,鬓角数日不见,竟染了白雪。

  在追云面前的是三个人,聂蘼芜、闻煞和雨师律。

  她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是一具尸体睁开了昏沉的眼睛,可尸体是不会有这样悲伤的眼神,穿过她的眸子,任何人都会好奇这个看似是老人的年轻人,心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但是,这秘密无人可以窥探。

  聂蘼芜往院子里走,就在院中的墙壁上,她看见了墙壁上已经干涸的一串串血迹,时间已经长了,看上去血迹发黑。

  她屏住了呼吸,扭头问道,“你就在这里杀了他们?”

  追云没有看她,过了很久,她似乎才听到聂蘼芜的话,慢慢道,“嗯,就在这院子中,杀了他们,又把尸体给送回去了。”

  “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了他们?”

  追云眼中多了一点神色,“在这里,我不怕。”

  “江湖有名的双追,杀人竟然还会怕?哈哈哈哈哈哈哈……”雨师律笑道。

  “会怕的,我会怕,因为,我没有杀过多少人,更加没有杀过孩子,在这里,我看着院中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心里就平静多了。”

  “因为那男人背叛了你母亲,所以,你要杀他,我能理解,可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连同他的家人一起杀害?”

  追云仰起头看昏暗的天际,“是啊,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日。

  她问他还记得一个叫颜晴梅的女孩子吗?

  他说从来不识。

  他夫人跳出来骂道,那个勾引人的妖精,听到她的名字都算辱了她家孩子的耳朵。

  她皱了眉,“你应该是他后来娶的妻子,不是我母亲勾引了他,而是你,后来者,怎么可以这样说?”

  倏而想到那个罪魁祸首,“是你,你始乱终弃,背叛了我母亲。”

  她又蹲在她家一个孩子面前,“你知道,你应该叫我姐姐吗?”

  那孩子一把推开她,“我不认识你。”

  “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追云说。

  “你是野种。”那小小的人,干净的嘴巴里吐出这样的话。

  追云站起,对着那男人说道,“你该给我母亲跪着上一炷香。”

  男人把全府的家丁都叫来,他们手中拿了长矛。

  追云问道,“你不愿意?”

  他确实不愿意,所以,他只能躺着去给她母亲赎罪,他们一家,都该如此。

  说完了她的话,追云忽然对着聂蘼芜笑了,“是我今日说了太多废话,你应该很烦了吧?”

  “没有。”

  追云问道,“现在你知道了原因。”

  “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墨韵姐姐,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说要让她给你养老送终,你本来很高兴啊。”

  追云侧头看她,笑得像是一个小姑娘,“不啊,我不喜欢她,因为你喜欢,我才会觉得她很好。”

  “既然她很好,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追云垂下头,沉默很久,“我忽然觉得她不好了。”

  她站起来,指着院子中的树说,“有一次,我走路撞到了这棵树,你就说要砍了它,我说,它很好,你不要砍了它,是我自己的眼睛不好,怪我自己。”

  刚说完,她手中银丝一横,院子中那棵碗口粗的大树轰然倒地,横在聂蘼芜脚下。

  “我现在看它不好,所以,就砍了它。”

  聂蘼芜明白了,她先说,在她眼里,杀了墨韵和砍了这棵树,也没有什么两样。

  聂蘼芜眼中有一些难过,“你看它不好了,碍眼了,可以移走它,为何要砍了它。”

  “这棵树太恋这院中的土,它的根已经不适合再别的土壤中深扎。”

  她又何尝不是。

  “你不适合在七国的土地上生活,还是跟你后面那位早日回家罢了。”

  “不劳您忧心。”聂蘼芜说。

  “开始吧。”

  话声戛然而止,闻煞和雨师律各自站开。

  聂蘼芜握剑的手指发白,只等剑出鞘。

  她看着聂蘼芜一步步向她走来,薄薄的剑锋也泛着寒冷的光芒,只是,聂蘼芜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追云又笑了,手中握着两只针盒,忽一反手,盒子中飞出十几根银丝,细密如白发,如同蛇形蜿蜒向着聂蘼芜飞去。

  聂蘼芜挥舞软剑,斩断了其中三四根银丝,又跳着避开了剩下的,雨师律拍手,“果然比从前快了许多。”

  他又笑着和闻煞搭话,“你那剑也是厉害,竟能劈断她的丝线。”

  后者连看他一眼也不曾,他只是一门心思看着银丝中躲避的聂蘼芜。

  小小的针盒,藏着千万根丝线,聂蘼芜只是刚斩断几根,后面还会有更多。

  她骤然翻身,想要跃到追云身边毁了她的盒子,追云看破了她的心思,手腕一翻,其中一根银丝从她的手背上擦过,血珠子一滴滴向下落。

  闻煞看了一会儿,就在犹豫之间,忽然背过身去,一心看着墙壁,再不回头看她一眼。

  雨师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来回在手中把玩,直到石头上沾了他手心的汗水。

  银丝如雪,越来越多的银丝从她手中飞出,聂蘼芜手中的软剑被缠绕,手中青筋毕露,猛一用力,把那银丝齐齐斩断。

  天不露微光,只有这银丝飞舞极快,闪着些许光芒,像是雷雨中的电光。

  聂蘼芜已经能看清她的丝线在空中飞舞的方向,她一跃而起,竟然踏着追云的银丝,一如多日以来在空着踏着飞舞的花瓣,横剑向着追云刺去。

  剑锋挑落了她手中一只盒子,聂蘼芜又是个飞身,手中看似未动,半步远后落地,追云另外一只手中的盒子也碎成了两半。

  过了半晌,聂蘼芜收起剑道,“你输了。”

  追云仰头大笑,“生死尚未决出,输赢如何断定?”

  说完,眼中寒光一闪,赤手向聂蘼芜飞快冲来。

  聂蘼芜已把剑收鞘,她没有再开剑的准备,把剑丢在地上。

  院中、路外、街头,悄无人声。

  许是下了场大雨,躲雨的人还没有出来。

  聂蘼芜忽然很镇定,这种镇定是必胜的把握。

  追云一手横掌,一手握拳。

  两人交手,一袭粉色衣衫少女并一位苍老的女子。

  她举掌直击聂蘼芜心口,聂蘼芜倒退一步,沿着院中的小亭子几步跃上亭顶。

  忽又像只飞鸟俯冲,从追云头顶落下,追云抬脚,聂蘼芜下脚,两女鞋底相交。

  一交即落,聂蘼芜落到地面上。

  追云再次袭来,一招横扫落叶的步法,聂蘼芜侧腿迎她的扫步,又是一次硬撞。

  聂蘼芜被追云的腿力击得不稳,往后走了几步才站稳。

  追云没有停手的意思,抬抬手笑了,“这就没有力气了?”

  聂蘼芜一拳要打她肋下,被追云的双手握住,被制住手的聂蘼芜倒挂金钩,后脚跟一踢,正好踢中了追云脖颈。

  追云仍在笑,她抚着自己的脖颈,“果然还是少年人有风力。”

  “你不要紧吧?”

  追云不说话,每一掌都击她要害,聂蘼芜知道厉害,她向她心口打,她便挡住自己的心口,她向她肩上打,她便举拳迎住。

  近了身,追云弯膝一顶,把聂蘼芜顶得跪倒在地上。

  她膝盖磕到了石板上,疼得眼中泪光一闪。

  没等她站起再次迎战,追云踩着已经倒地的那棵树,以手化爪飞身而来抓她面目。

  聂蘼芜撑地站起,向后闪腰,叫她抓了个空。

  她再次用这一招,聂蘼芜这次却抓住了她的爪子,旋身一圈,把她的手腕握得错了骨。

  她还是不停,至死不休。

  聂蘼芜照着闻煞说的法子,把她的四肢都卸得错了骨。

  粉衣飘扬,追云已经输在她手中。

  她躺在院中,看着院子四方的天空。

  聂蘼芜喘了口气说,“你输了,我不杀你。”

  “但是,我也活不成了。”

  “什么……”聂蘼芜还没有说完。

  她口中眼中耳中流出鲜血。

  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天空。

  这下,她终于变成了个瞎子。

  聂蘼芜愣了一下,站都站不稳,扑倒在她身边,“你为什么非死不可?我说了不杀你。”

  追云每说一句,嘴里就吐出一口血。

  她说,“我答应了一个人,一定要用生命保护追风,可是我没有做到。”

  聂蘼芜哭道,“但是,我不想看见你死。”

  “我骗了你,真是对不住了。”

  聂蘼芜只是摇头,她哭得厉害,“没关系,只要你好起来。”

  她想到闻煞还在一边,急忙哭道,“你快救救她。”

  闻煞把了脉,摇头说,“她还有半刻的呼吸。”

  “你怎么会救不了她呢?你可以的,师傅说,你的医术最好,比闻清师兄还好,你可以的……”

  她无理取闹的时候,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蹲下说,“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追云低声说了句。

  聂蘼芜思索,什么都没有回答。

  她没有办法再叫一个骗子母亲。

  她也不能原谅她杀了墨韵。

  闻煞拉她起来,擦干净了她的眼泪,“我们回家。”

  聂蘼芜把手递给他。

  雨师律挡在门口,“她说了她要回家吗?”

  “我要回家。”聂蘼芜说。

  闻煞拉起她的手,忽然间大惊,他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还没等他封住师傅曾经给聂蘼芜封住的穴位,她已经捂住了嘴边,流出了比倒下的追云更多的鲜血。

  全乱了,聂蘼芜的脉息。

  他错了,他不该自作聪明把她的命门解开,更加不该让聂蘼芜用尽全力打这一战。

  “聂蘼芜?!”雨师律也扶着她。

  “她到底怎么了?”

  聂蘼芜放下鲜血淋漓的手掌,“一定要帮我给追云厚葬。”

  说出这一句话,她又吐出一口血。

  两个人交手几百个来回,不过流了几滴血,停了手,两人却几乎快要流尽血。

  “别说了。”闻煞抱起她就走。

  雨师律扯住他,“你要带她回去?”

  “是,拦我即死。”

  “我不是要拦你,等你把她带回去,她的血都要流干了。”

  “去,去我府中。”

  闻煞不动。

  “快走啊,我府中有凉州最好的大夫,宫中的御医都比不得。”

  闻煞还是不动。

  他抱着聂蘼芜,怀中的人,体温渐渐失去。

  “你想看着她死?”

  这人真是怪人,雨师律急得团团转。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救她。”

  “那跟我走啊。”

  “药石无医。”闻煞一字一字向外吐。

  “怎么会呢?”

  他抱着他,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雨师律从他手中夺不出她,纵马向外走,一路狂奔回到九王府。

  “爷……”付康儿行了个礼。

  雨师律站在门口,“敬仪,把九星白叫来!”

  “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雨师律的脸色灰白。

  九星白跑出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

  雨师律也来不及解释,两个人驾着马回头跑去,闻煞果然还在那里,雨师律此生最庆幸的唯有这件事,这个怪人,没有离开这里。

  九星白忽然见到一身藕粉色衣裙的聂蘼芜,一眼没有认出,等他走到面前,大惊,“怎么回事?”

  他牵着她的手诊脉,雨师律问道,“该怎么救?”

  九星白摇头,“在下无能。”

  雨师律握紧拳头,“把她给我。”

  闻煞眼皮也不抬,“我在这里等你,就是在想办法,我可以把她给你,可你要拿你的命来换,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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