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八年（4）《小义，你家的鸡疯了！》
十月初十，这天清晨，有些暗沉，远看山头，一片朦胧，所幸没有乌云笼罩，看样子，应该不会下雨。一碗粥，两个青草团子，还有一个枣泥馒头下肚，小义吃得饱饱的，起身将残渣收拾了，走到院子里，地上置着的两个大盆里装满了水，葫芦瓢浮在水上，舀了两瓢洗了手，朝走向千澈的房间走去。推门而入，只见他四脚朝天，被子横套在头上，半只脚挂在了床沿边，小义看着他如此销魂的睡姿，忍不住笑道：“你说我要是会画画多好，每天给你画一张，都不带重样儿的。”
说罢走上前，将躺在被窝里的千澈一把拉起来，“起床了！”
不过转身的功夫，千澈迷糊着双眼，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义坐在床边，伸出手捏他的鼻子，又拍拍他的脸，千澈闷哼一声，拿起被子就往脸上盖。
“这才几天啊，就开始白吃白喝了是不是？告诉你啊，再不起床去干活，我就把你赶出去，听到没？”
他翻了个身，死死抱住身上的棉被，闭着眼道：“你赶不走的。”
“你起不起？”
话音落下，小义一拳头落到棉被上，他扭动了两下身子，说道：“好冷啊，这才十月份，齐山怎么比昌林还冷啊？”
“你再不起我真打了啊。”
千澈嘲笑他道：“你傻啊，隔着棉被打人？”
“你的意思是说....”小义朝他靠近，“让我别跟你客气是吧？好！”小义掀开他的被子，刚才洗过冷水的手尤为冰冷，才一碰到他的脸千澈就直叫唤，两个幼稚鬼，竟然开启了抢被子大赛，千澈死死地拽住棉被。
“小义，你干什么？”
“取暖。”
说着手就朝他身上挨去，千澈一面躲着，还要抢手里的被子，知晓他怕痒，千澈顺势扑上前，把小义压在棉被上，趁机挠他的胳肢窝，小义大笑着求饶，千澈玩得兴起，哪里肯罢手？笑问道：“怎么样？啊？舒服了？你现在舒服了？”
小义侧身翻下把他推到床脚边，反手拉住他的胳膊，脚踩在棉被上的千澈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拉扯，整个身子都向小义压去，两人的鼻尖相碰，小义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睫毛，又细又长。千澈看着小义的双眼，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出神。
小义立刻放手，下意识朝他胸膛一推，千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从他的身上起开，转移话题道：“好了，我起来就是了。”
“早饭在厨房，洗了脸就过去吃。”
“知道了。”
小义起身，朝门外走去。千澈下床，一面折叠被子，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竟慢了下来。
小义来到前院，呼喊橘子，听得橘子一声喵叫，从屋檐上探出半个脑袋，他放下罐子，踩着堆放在墙边的杂物，抱起它搂在怀里，轻抚道：“又上房去玩？”
他将罐子里的猫食倒在了小碗里，橘子的尾巴摇个不停，大口吃着，发出咕噜的声音。
走进厨房的千澈看见灶上冒着热气的蒸屉，桌上放着一个竹篮，旁边搁着一碗百合粥，轻轻掀开纱布，只见果酒，白水，枣泥馒头，紫薯干，烤酥饼等物早已备齐，他淡然一笑，走向笼屉，两个圆圆的青草团子和三个淡粉色的馒头，中间还有四个烧麦并列整整齐齐地摆在纱布上。
“咯咯咯....咯咯咯....”
千澈刚从橱柜里拿出碗，就听到后院传来的阵阵鸡叫，小义之前告诉过自己，只要听到这声音，就意味着有新鲜鸡蛋吃了。他心里一喜，自从上次从窝里捡了鸡蛋以后就来了兴趣，老是隔三差五问小义那母鸡怎么还没下蛋，小义只敷衍他道，等你什么时候听见鸡叫就有蛋捡了，就刚来小义家的那几天的某个清晨，院子里传来一声鸡鸣，他兴冲冲跑到后院又崩脸跑到小义的房间摇醒他，“我都听见它叫了，怎么还没蛋啊？”
小义听了他的话，躺在床上差点笑断气，说道：“我的天，你究竟是有多.....那是公鸡！”
放下碗，他拿起一个馒头边走边啃，后院那只黄褐色的母鸡在原地打转，叫个不停，他朝草棚下一找，果然发现了一颗淡白色的鸡蛋，捡起来放在手里搓了搓，高兴道：“终于下蛋了，等了好久。”这时，角落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上前一看，原来另一个窝里还有一只母鸡，就近用竹篱笆圈着，但引人瞩目的是它的窝下居然垫着厚厚的棉絮和干草，只见它闭目养神，看见了千澈的身影，它很是谨慎，也有些害怕，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千澈推开竹篱笆，朝它走去，蹲下身子，问道：“哎，你也在下蛋啊？那你究竟是下完了没有？怎么都不叫一声的？奇怪，干嘛要铺一层棉絮呢？难道你跟我一样都怕冷？”忍不住好奇，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朝它的窝里探去，问道：“窝里有蛋吗？”话音一落，母鸡低头就是一啄，千澈大叫一声，立刻缩回了手，母鸡咯咯叫了几声，充满戒备地看着他。千澈起身，后退一步，掀开衣袖一看，胳膊上有个很明显的印记，皱眉道：“原来你还会啄人啊？”母鸡明显是受惊了，微微起身，抬了抬脚，就在这一瞬间，千澈看到窝里有四五个鸡蛋，他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难怪要啄我呢，你也太小气了吧？谁捡不都一样的吗？叫也不叫一声，偷藏着干什么呢？”不甘心的他，放下手里的鸡蛋，小心翼翼上前，颤巍巍地伸出手，母鸡发出咯咯的警告声，他把手缩了回去，蹲在一旁看着它，只等到母鸡再次闭上眼睛，他心生一计，迅速地从它身下的窝里掏出一个蛋，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此举动却惹恼了它，还不等自己站起来，母鸡张开翅膀就朝他身上扑来，张嘴就啄，吓得他把鸡蛋扔了出去，大叫道：“我还给你！”
“啪叽”一声响，鸡蛋碎了一地，母鸡怒不可遏，像失了心智一般飞跳起来狠命地攻击他，来不及起身，他整个身子就地倒在竹篱笆上，慌忙爬起来没命地朝外面跑，抱头逃窜道：“啊....小义！你家的鸡疯了！！”
吃过饭正在舔猫爪的橘子听到传来的动静，一脸懵逼地望着跑过来的千澈，小义从后面的小屋走出来，千澈上前，死死抱住他，母鸡看见他躲在小义的身后，咯咯叫了几声，转身回去了。
小义看着千澈一脸的狼狈，问道：“它怎么会跑出来呢？千澈，你是不是去吓唬它了？”
“我没有，我到后院捡蛋去了，谁知道....”
“你去它的窝里捡蛋？”
“对啊...”
正说着，小义瞥见他的身上有根竹篱笆的残枝，把它从肩膀上取下来。
“不过我之前还捡了一个呢，怎么就没事，小义，这只母鸡不会疯了吧？”
小义用一种近似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他道：“碱面和面粉你分不清我不怪你，桃树和梨树你不认识我也不怪你，你把我发酵的面团当馊物扔掉也都算了，但你这回做事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
“小义.....”
“追你的那只母鸡它不是在下蛋，它在孵幼崽，我忘了告诉你，你拿它的蛋，跟抢别人孩子没什么区别。发狂的母鸡可是厉害了，你没被啄伤已经是好运气了。”
千澈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也知晓自己的做法有多可笑。
“还有，母鸡孵蛋的时候不能被打扰，你搞这么大动静，现这幼崽能不能孵出来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已经是秋季了，这个季节温度不比春分....哎，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
千澈愧疚道：“小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小义的语气缓和了些，说道：“我不是怪你，其他的倒没啥，要啄到你的眼睛可怎么好？”
说着，他的手抚上他的脸，仔细看着，说道：“脸上没事吧？”
千澈的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腕，摇头道，“我没事。”
小义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一步问道：“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那把东西拿上，咱走吧。”
“嗯。”
小义去厨房把做好的干粮放入食盒中，千澈取下墙上的镰刀和一把小铁锹放进背篓里，临走之际，小义回房拿了一件外衫。
“小义。”
小义从房门出来，正锁门，回头看见背着竹篓的千澈抱着橘子，说道：“要不咱们把橘子带上？”
“带它干嘛？让他它留在家里。”
“带上嘛，留它在家多无聊啊。橘子，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啊？”千澈揉了揉它的脑脑袋，橘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瞄了两声。
“我觉得它看你更无聊。”
千澈想要亲它，橘子一脸嫌弃，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拒绝。
“你要想带就带吧，它要中途跑了，你负责给捉回来。”
“跑了会回来的嘛。”
“猫不比狗识路，远了很容易走丢的。”
“真的？”
“骗你干吗？”
千澈将橘子放下，轻笑道：“那还是算了。”
橘子跳上了屋顶，轻声行走在屋顶上，听见锁链哗啦的声音，院子的大门被紧紧锁上，橘子坐在高处，尾巴搁在瓦上来回扫动，喵一声，目送两人远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橘子这才趴在瓦上闭眼休憩。
“小义，你说它一身黑白相间的，你怎么给它取名叫橘子啊？”
“因为我是在橘子树下捡到它的。”
“这么随意？”
“我们这儿养猫都是为了捉家鼠，大都没有名字。”
“那没有名字的怎么叫啊？”
“喵。”
“喵？”
“........”
来小义家快半个月了，这是千澈第一次随他上山，说是干活，其实不过是去挖些紫薯和山药，看似简单，实则真有说的那样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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